血剑兰心 第 八 章

  文俊功作百脉,双手疾挥,凛凛罡风如山洪之怒发,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气墙。流失一近身,发生慑人心魂的厉啸,向四面散发。“
  文俊冒着剑雨,猛扑堡门,过了飞桥,他在堡门死角处悠然刹住去势,正考虑是否冒险进入,突然传出两声轰然大震,堡门两端落下两道千斤铁闸,中间地面在刹那间向下一沉,火花飞溅起来。
  文俊心中骇然,假使不是停留在堡门口,这时不被压成粉,也会沉入闭死的深穴中。
  不等他思索,脚下已响起殷殷雷呜,立脚处地面突向下一沉,同时飞缓缓上升,辊护无人自转。
  他发出一声清啸,身形向外疾退,同时天残中鞘,幻起亮晶光华,白影一闪,由飞桥右侧穿过,光华一闪,辗纱架上巨大的铁缆突告中断。在一声轰然巨震中,飞桥淬然下坠,文俊亦已远出百十丈外,一阵箭雨在为他送行。
  敌楼中传出宇宙神龙微弱的语音,几乎令人难觉得“这小子的功力,比半年前不知精进了多少倍,留在世上,吴天堡终有一夭瓦解冰消,传话下去,不管任何人,如能制他死命,赏黄金一万两,即派杨总管率人由后堡地道前往潜山及武胜关,请令主及耿盟主传告武林黑白朋友们,齐心同力,不择手段,任必将这小子诛去。”
  文俊退入林中,默意师伯所授奇门理数之学中,有关五行生克奇门八卦之秘学,准备夜间入堡。
  二更天,文俊结束停当,正欲起程,忽听北面大道传床隐隐衣袂飘风之声。他心中一动,付道:“来人功力不弱,但愿他是吴天堡的爪牙。”
  他萧萧掩至路侧,暗伺一旁,二三十丈外一个黑影以。奇侠的轻功向这儿急射,身材娇小,青布包头,他目力奇佳已由那纤细的柳腰中,看出来是身穿青色劲装,背插长剑的女人,而且是个十分秀美的女人。
  来人相距十丈,丈俊突起发难,白影如鬼魅,急掠而出拦掌悠伸,疾扣妞儿粉肩。
  “哎呀!”妞儿惊叫,挫身移步一掌斜封;可是她纤掌所触处如击铁石、不但没有封住,连臂带肩人捞往怀中一带,章门穴一麻,浑身如遭电触。
  “是你!”
  文俊闻声一震,但出手太快,已将人制住,他一掌拍活所点穴道,挟着她飞入路旁矮林子中,将她放下,冷冷他说道:“人来这儿有何贵干?阎王令主来了么?”
  妞儿惊得香汗如雨,心跳清晰可闻。夜黑如墨,她分不清对面这高在白影是人是鬼,能在一照面间擒住她的人,江湖中委实从未见过,她怎得不惊、黑林中,白影显得阴森恐怖,总算白影发话了,虽则语气冰冷,但以曾相似,白影不是鬼魅是无可怀疑之事
  她定下心神,颤声问道:“你是谁?你怎知我与阎王谷有关?”
  白影说道:“你该知道,五老峰一别,姑娘何以如此健忘?在下就是恨海狂龙。”
  “啊!恨海狂龙!你依然健在?”
  “晤,不但健在,而且活得很写意。”
  “半年前令主接获吴天堡传来的消息,守获神百无常也断腕逃归,说你身中闻人堡主的暗器龙须毒针,已经葬身……”
  “他们希望我早死,但是我死不了,姑娘怎么改青衣了?几乎令在下误下重手。”
  “一言难尽,妾身负重任,凡途经陕川,必须改装衣着隐去本来面目,而且白天还不能露面。”
  “姑娘有事么?上次在五老峰,在上深感姑娘冒万险相助,曾许下诺言,替姑娘完成三事相报,不知姑娘有需在下效劳之事么?”
  “五老峰下之事妾身负咎良多,少侠不以玄衣仙子身为字内人爪牙而鄙视,反而不耗损真元,化躯所中死,聂翠华身受少侠大恩,怎敢再为劳动少侠侠驾?”
  “在下言出必践,恩怨分明,姑娘今晚如无需在下分劳之事,暂且别过。”说,跨步出林欲去。
  姑娘摇手说道:“少侠请稍待,请问少侠,今晚是否冲展天堡而来?”““正是冲吴天堡而来。”
  “少侠单身进堡,岂不太过冒险?”
  “恨海狂龙何惧凶险?谢谢姑娘垂注。”每一堡看似独立,但其中脉络相连。每一堡的奇门变化,是以九官为经,八卦为纬,而缘官之内,却又改以明堂九宫之布局,迷人耳月,玄灵之宫,巧希回文珠矾锈人入迷至于各处暗井埋伏。步步生险,歹毒恶无以伦比,据说乃是宇宙神龙之师寨北人入魔东洲羊肠毫,在伊金霍洛巧获成吉思汗秘墓宫图稿,参以道家九宫之象,花去二十年心血,方建成这座吴天奇堡,少侠单身涉险,妾认为尚须三思而行。”
  “姑狼何以获知吴天堡建造之来龙去脉。”
  “家父对奇门理数之学深研三十载,目下厕身吴天堡。”
  文俊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吴天堡化名隐身阎王谷之人,就是姑娘你了。”
  “身不由已,有苦难言,妾身为势所迫,身入虎穴啊!”
  文俊讶然问道:“姑娘冰雪聪明,,何以致此?”
  “家父隐身武陵从不过问武林之事,十年前,宇宙神龙突然光临武陵,暗中以奇毒暗算家母来迫家父受其躯策,家父与母恩爱逾恒,迫不已得任其指挥。”
  “伯父目下可在堡中?”
  “家父华呜锋自号武陵山焦,家母人称神针柳碧娘,目下皆在堡内,家母身中奇毒,每十年必须向宇宙神龙讨取药物吞服,方能苟延残喘,十年来饱受浑身血脉逆冲之心痛,妾内心之苦不言可喻。”
  “伯父可是一位白面长须,使一把三尺板斧之中年人?”
  “正是家父,少侠可曾见过?”
  “书间曾有一面之缘,并未交手。”
  文俊说完,解开胁下蓝色革囊,取出一只玉瓶,又道:“血脉逆冲而不死,拖延十年之久,这是大汉金色沙替配以毒鬼膻鳞合成之毒。”
  他将玉瓶交在姑娘手中,并另取几片清香四溢的物品交到她的手中,轻声说道:“先以银匙倒出瓶中少许化血神砂与伯母服下,切记不可沾手待伯母双目将突出眶外,手足微抖,即将千年玄参三片撕碎命其服食。约一个更次后,毒物泻出,再将那一卷龙芝叶以温水吞下,运气行动一个更次不但伯母玉骨复元,功力更为大进。这时在下完成姑娘心愿的第一件。”
  “少侠……”姑娘感情地颤声轻唤着,要向他下跪了。
  “姑娘,冷静些。”文俊的语音已消失了冷感,用手虚抬,一股柔和潜劲将他托住,又说道:“伯父须于明日脱离吴天堡,在下今晚暂不侵入堡中,我绝不伤害令尊堂一毫一发,算是第二件心愿,你不用谢我!”
  “少侠仍把蹑身当成阎王谷爪牙……”
  “不!”文俊断然说:“请教一事姑娘,吴天堡中建筑,是否全为青石所造?”
  “大部分如此。”
  文俊冷哼一声说道:“那敢情好。奇门生克难不倒区区在下,只是暗器埋伏可虑,明晚,我要吴天堡化为屠场,火焰冲天,姑娘珍重,请记住,在下还欠姑娘一愿。”
  他的声音仍在,人影一闪便逝。
  吴天堡中这天晚里,后堡中人计议一夜,东堡,凄惨地传出阵阵哀哭,那是双绝神君的遗孤。西堡,戒备森严,独掌镇西川殷梦相一家子尤心冲冲。
  羽晨,后堡地道口倒毙了四名守望大汉,至汗中秘径中途,倒毙了五人五骑,全是吴天堡的高手。他们的死身被堡中人抬回,发觉死者额际,全留下五处细小剑痕……
  当夜,堡中警讯四起,有人发觉一道淡淡灰影,象一个幽灵般时隐时,在后堡,一位超尘拔俗的高手千手如来宏规,在兰台宫曾与该身影照过面,过出了六种绝毒暗器,反而被人用一颗白其子打掉右耳,据千手如来说:来人是一个面如淡金的老人。
  怪的是来人去如闪电,飘忽莫测,堡中所有极关暗器,与及神鬼莫测的迷宫中,全未发动被人困住,一任来人来去自如。甚至降宫之中,有两名代役少女亦被人点晕,而宫中以银珠及附反复蛇散所布之地面也未留下丝毫痕迹。
  两少女毫无所知,只觉突然身躯一震,即知觉全无,两少女功力不弱,竟被人无声无息地点了昏穴,委实令人骇然。
  经两夜骚扰,吴天堡人人自危。宇宙神龙怒火如烧,但也心中发毛。
  第三夜三更将尽,后堡突然飘来一条淡淡黑影,寨墙上十余名高手,包括那目空一切的海天一叟,也未发现有人渗入堡中。
  来人身才奇伟,面如淡金,他对堡中似乎是十分熟悉,首先隐入尚书宫左侧一座小楼中,那是武陵山瞧夫妻所居之处,好半上方重新逸出。
  黑影由玉房宫消然隐入,玉房宫中,有九间形状全同的暗室,中间是一座富丽堂皇的花庭,以九座巨大的屏风将大厅分成不同空间的角落。每一座屏风后,隐伏着一个手执诸葛连驾,腰插长剑的灰衣大汗。万一有人进入,屏凤自转,九具诸葛连骛一发八十一支,燕子也飞不出大厅。然后四周铁棚突然上升,顶上天花板全是寸后钢板,那J格中有人,那一格就向下沉,地面同时向下陷。地底,是仅可让人伸出半只脑袋的水牢。假使要活的,自有人将入陷者关个半死擒出,要死的,那就太简单了。
  大厅漆黑如九幽地狱,突然微风凛然,一个把手正北屏风的大汉,突觉天灵盖一凉,迷迷糊糊躲倒,身躯仍然奇在屏风转动铁轴上。
  掩入的人正是文俊,他这两夜已和玄衣仙子的只亲取得联络,省了不少事,他潜入玉房由正北暗室进入未尽宫,双足凌空踏过,以绝世神功“御气摄功”穿越各室。双手同时运功借劲,帮而发出凛凛微风。这种神功十分耗费真力,他的修为仍未到极致,故而进展甚绥。
  穿越未尽宫,到达最复难的玄灵,道家九宫,乃指人身精气神三者灵气所重之地,玄灵意指小肠,在九宫乃为最下着,也最为复难之地,玄灵意指小肠,在九宫乃为最下着,也最为复难之地,宇宙神龙在这儿.建有不少刑室,做了不知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玄灵宫地底下,布了许多密如蛛网的地道,室与室之间有暗道相连,每一室都是人间地狱一共有九室。
  文俊进入玄灵宫,宫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目力超入,织毫必现,九颗黑旗子无声无息出手,九个隐伏十屏风后的大汉一脑袋开花,他用天残剑为支撑,点在厅中那座擦木案的左前足,身形凌空虚县,扣指一弹,一楼劲风“噎”一声射在案上那青铜古井上。
  “卡”一声微响古井向下一沉,擦木案轻轻向后滑退五尺,先前木案放置处,一丈见方的地板徐徐下沉,至下一丈方寂然而止。
  文俊飘身而下,在离开惧木案的瞬间,伸左掌运足神力向案角按了一掌,木案陷下半尺,再也不能移动了。在·飘下的同时,天残剑疾挥,角落里出现了一个龙头形的把手,随劲烈的剑气向左一斜,“得”一声响,升降几卡住了。
  他缓步进入前面铁闸门,掌按住门上横眉,挥手一剑,臂儿粗铁条应剑中分,他扣住一端,全力向旁一板。铁条弯曲如勾。他哺哺自语道:师爷他老人家胸罗万有,这些玩意儿不值一提的。不破坏消息,不损毁机护,能转动处以物阴死,滑闭陷升处命其变形,所有机关将成废物。哼!总机打不破,看守的贼人永不会发觉机关被毁。宇宙神龙啊!你死定了!等会儿各处火药齐炸,你能龟缩着不出来么?”
  转了两条地道,前面已经发现暗淡的光芒,他身加速在火亮处突然折人一座石室,光华一闪,门口两名恶贼分成四段。
  室中有八名赤着上身,肌肉填起如球的凶猛大汉,全闻声抬头,在昏黄的灯光下,现在一个面色淡金的雄伟夜行入手中是人人变色的天残剑,八个人全惊呆了。
  文俊阴森森他说道:“放聪明些,谁先动谁先死?”一名汉状着胆问道:“你是谁?”
  “别问那么多,谁是管锁的人,站出来!”
  一个特别雄状的大汉略一迟疑,飞快地敝了其余七人一眼,踏前一步说道:“是我。”
  这一瞬间,八个人突向四击扑去,同时,扑扑连声中,七人脑袋全破,一一裁倒。
  先前自认管锁的大汉,正木立当地,侵骨奇冷的天残剑,正点在他胸毛密布的心房上。
  “文俊阴笑道:“你想死?那是极易之事,别说你他区区八条虫,再多十倍,也难逃恨海狂龙的满天星罗手法。”
  大汉变色地叫道:“你是恨海狂龙!”
  “对了,恨海狂龙,在前领路,打开各刑室铁门,饶你不死。”
  说完收剑,运指如风点了他的气门商曲穴,并抚着他的脊梁向下一滑,说道:“我点了你的气门,以玄阴闭脉手法将你的督派制住。九室全开,太爷替你施解,不然,哼!你将活活痛死,我警告你,别妄图较幸,普天之下。能解本太爷手法之人,有是有的,不过还未出世。走!”
  大汉冷汗直流,乖乖的在腰带上解出一把钥题,领先走出石室。在跨出门槛的顺间,他似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扶门框,突然他感到肩上一麻,手颓然下垂,身后随即传来冷酷的声音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别妄想耍花枪,这儿的机太爷全明白,下次你将化骨蚀肌,太爷到上面玄灵宫找人重新带路,或者干脆将总机毁掉。”
  石通道尽头,大汉在壁上一块青石上一按,石壁突向后徐徐退了三尺,再后右没入石壁而去,现出一个铁板让成的大门。
  文俊点运神禅功,向石壁拍了一掌,石壁象是被巨石所击,跌下三块三尺见方的巨石,将石门滑动的石槽塞死了。大汗警得一颤抖,面无人色的将钥匙插入铁门巨大的锁孔,“片达”一声,巨锁突开。
  推开门,惨状令人不忍卒睛。这是一间囚人的石里,也不是施刑之所,每一面石壁上,皆是无数巨大铁环,里中共有二十二个少男少女,浑身一丝不挂,只剩下皮包骨,手足四伸,扣在四个铁环上,他们的身上,几乎到一处完肤,全是被铁烙的伤痕,掩掩一息。
  大汉说道:“这些都是江湖黑白道的高手,他们不愿受堡主区策者,或知道本堡机蜜而有浅漏之图的人物,该受火刑折磨而死,后面暗间就是火刑室”
  “这地底下共有那几种刑室?”文俊问。
  “金木水火土,兽窑,蛇坑,肢裂,试毒,共有九种。每一暗室皆有二十名至三十名武林朋友。”
  半个更次后,九室中两百余名垂死人物,全在中间刑堂番讯庭中集中,文俊目泛寒光,一定了吐地对众人宣布道:“朋友们,在下姓梅名文俊,自号恨海狂龙,诸位皆是武林前辈或是江湖豪杰,在下出道为时不两截,与诸位素味平生,因在下与吴天堡有杀师之仇,今晚入堡报仇雪恨,目下将近五更,五更破晓,中各机机关密室将被雷火所毁,火起之时,诸位仅可快意恩仇。但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西堡乃独掌镇西川殷老英雄所居之地,与宇宙神龙所作所为豪无半点关连,凡不被雷火所毁之宅,请诸位不必闯入,大丈夫恩怨分明,宇宙神龙所为,应由其一一偿付,与殷老英雄无关,诸位可于各室贮食物处饱餐一顿,再到上面玄灵宫取衣物及兵刃,凡是同伴,切记袒左胸膛,女英雄可披发,雷火震鸣之时,咱们放手一干。”
  有一个左足微破浑身是血的中年大汉亮声道:“梅老兄在下姓云,人称开碑手云彪,乃是九从山计。五年前因一只和真玉龙未送吴天堡,被那字内凶人派双绝神君来,五年来被木皮列肤之刑迫得死去活来,幸而在下机警,始为未露出和真玉龙收藏之地,得以苟全,东堡乃只绝神君计应天所居,在下可以前往雪耻么?”
  “双绝神君已被在下宰了,这是三天前之事,东堡君宇宙神大的帮凶,可以前往,但请注意门户,那儿的机关埋伏并未破去。因双祖孙俱死,大局无人主持,只消小心提防,料无大碍,诸位请准备,在下先走=步。”
  东方已现署光,吴天堡已有人走动突然,四面八方音起轰天爆震,木石崩飞,接着火焰冲天而起,映得半天通红。玄灵宫中,杀出无数但左胸皮披发的男女,兵刃和火把纷飞吼叫声之片不绝于耳。
  阵宫大庭中已陷入火海之中,人影急闪。
  吴天堡外,突然由各处飞出无数人影,砍瓜切菜似的将刚从梦中冲出碉楼的人杀得惨吼四起入那是昆仑派门人去而复来,龙虎真人赶得可真巧。
  降宫前广场,突响起文俊暴雷也似的吼怒道:“闻人杰出来领死!血债血偿,恨海狂龙等着你。”
  宇宙神龙和海天一叟狼狈在从火海冲出,怒吼着猛扑文俊,海天一叟目中无人,他没有宇宙神龙聪明,奔得最快,龙首拐荡起罡气,劈面就打。
  文俊知道利在速决,延迟不得,光华疾闪中风雷具发,剑向前一探,错开龙首拐,天残剑一刺而入。
  海天一叟一错步旋身倒打金钟,光华似定似虚,突然由拐侧射入,散骨寒气已临海夭一史后颈,老曳也真不弱,向前扑倒,贴地侧射两丈,他的身形极快,可是脑袋瓜由耳后直抵顶端,鲜血如注,差点儿脑骨列开,两人交手快逾电光石火,胜负立判,文俊不愿伤人,飞扑后到的宇宙神龙。
  红芒一触晶定的光华,突然一砍,剑气一挫,人影作分,文俊被震退两步,宇宙神龙飞退一丈,人影分后,方响起一声龙吟锐啸似的只双交鸣。
  “你到底是谁?为何屡次与本堡主做对?”宇宙神龙铁青着脸历声问。
  文俊取下面具纳入怀中,历叱道:“白鹿领石笔峰阁下大举出动,杀我师伯无极道人,仇深似海,你怎忘记了?太爷就是被你以九绝掌迫落深潭的人,荆山老叟的徒弟,目下的恨海狂龙,纳命来吧!”
  天残剑徐徐下降三寸,光华幻出朵朵剑花,发出龙因也似的剑啸,一步步欺近。
  宇宙神龙护身真气充沛全身,布成一道可反震任何外力的气寺,赤焰剑徐举,红芒大盛,剑出龙吟。
  可是怪事发生了,赤焰剑所发的耀目红光,和那识熟的气流,在两丈外倒是警人,但双方距离逾近,红光愈暗,等相距一丈时,只剩下淡淡红影,热流全失。
  两人已将毕生功力运至到剑上,目中神光暴射,一步一死亡,一步一危机,响记一声沉重的叱喝,两人扑上作生死相拼,双剑发出龙吟人影暴起。
  “仓仓!郎!”震人心魄的只剑交刺耳锐啸飞扬,红芒全消,只可见剑上幻出的淡淡形影而已。宇宙神龙飞退。又飞退,赤焰剑狂野地急封,千百朵淡红色剑花涌起一道剑幕,可是那晶莹夺目的光华紧迫不舍,千百朵寒茫透过淡红色的剑幕,一进,再进。
  眨眼间,两人不知攻了多少剑,在龙吟锐啸风雷俱发中。宇宙神龙被迫得退了三丈,将退至终宫的石阶下了。
  大火熊熊,火花和一股股飞落的灰火,雨般纷坠,在两人头上散落,但被剑气和两人所发的护身真气迫得向四面散去。
  两人舍死忘生的换了数十招,文俊是咬牙切齿,步步紧迫,虎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宇宙神龙已不能仗赤焰剑所发的神奇痕目红光和热流制敌,但他有一甲子以上的修为,剑道通神,故仍能支持。可是他自保仍似不足,额上水汗如雨,青筋跳动,大袖和衣决至少留下了五处剑痕。每一处剑痕都说明了他曾经历过一次生死,但他那友霸江湖的护身真气,挡不住千古神刃天残剑的凌历攻势,每攻近身畔一剑,便发出一声真气进散的锐呜。
  这时天色大明,除西堡外,成了一片火海。堡中尸横遍地,大局已近尾声,除了少数几对高手仍在舍命相拼外,全在这儿集中。
  四周最少有二十余人仗剑观战,其中有龙虎真人,九现云龙三祖孙,剑圣和几位昆仑徒弟,另外是几个袒左胸的瘦弱人物,和两个男装披发的老女人,她们眼中愤怒怨毒的火花,切齿瞪视着宇宙神龙。
  宇宙神龙已退至降宫与尚书宫之间的小圆中,花未纷纷被剑气摧残得一塌糊涂,渐渐退至一座小亭台石阶下。
  “报应临头,大爷要将你剖下心来以奠我师在天之灵,那儿走!”
  光华一旋,将宇宙神龙阻住,不让他往亮里退,剑气锐啸中,连攻三剑。
  宇宙神龙绕亭退了三步,封出八方剑方行稳住,说道:“你说了早些,着!”
  声落剑出,功聚剑尖,飓飓飓连功五剑,淡红色的剑身,以山洪怒发怒,狂卷而出。
  “你这是困兽之门,也预是回光返照。”文俊从迫,天残剑以攻还攻,朵朵光华排山倒海似的盖去,也象是涌山耀目的万颗寒星,澈骨寒流四荡,立把宇宙神龙迫退五步,一面说:“你不用贪功心切,良机尚多,刚才你左手剑决指缝中,三枚紫色龙须针迟迟未发,算你万幸,等会让你尝尝蓝泪毒鸩滋味。”
  “着!”宇宙神龙在吼,闪电式的点出三剑,罡风恐啸。
  文俊冷哼一声,剑势一缓,每一剑都贴着攻来的剑身,钻袭对方的臂和胁下,对主如不收招自救,势必中剑看去缓慢,其实快极。
  宇宙神龙等三剑刚错开天残剑影,急袭文俊胸前要害,剑出半途,晶亮的光华已经到了胁下了,他赶忙退后一步,撒招自救,赤焰剑还未向下封山,澈骨寒流已经自上而下一涌,他百忙中临危自救“力划鸿清”倾力撤出一剑,身形在寒流及身刹那问,凌空猛升丈余。
  “当”一声龙吟乍起,两把神刃相触,宇宙神龙飞腾丈余,发出一声长啸,以雷霆万钩之威向文俊猛扑,剑影如山。文俊阴森森他说:“你找死!”天残剑上扬,身形起立如山,左手剑决双掌,凝神待敌。
  淡红色的无数剑尖惊雷似的袭到,罡风压体,文俊不管那些虚幻的剑影,天残一剑抖一震,幻出一朵光华,那神奇的潜力齐聚剑尖,“叮”一声清鸣,竟将赤焰剑耕住了。他冷哼一声向左一带,双足向下一沉,陷入地中三雨有余,可见他承受的压力,是如何的沉重。
  旁观的人,手心全泌出冷汗,惊骇得堂目结舌。
  宇宙神龙被巨大的无穷潜力震倒,虎口发麻,但他一甲子性命交修的内力向下一压,却上了大当,身形固然未发震飞,却被一阵奇猛的潜力向下一吸,晶宝的天残剑神奇地脱开纠缠,“嗤!嗤”两声裂帛的刺耳问响传出,天残剑击破他那可反震任何外力的护身真气,直抵胸前。
  他惊出一声冷汗,忙拍出一声无声无嗅的九绝神掌,身形在间不容发出飞退丈余,逃掉一命,但胸前襟上的和腰中的丝带,留下两条寸条的剑痕,最使他魂胆的是,他的丝带分为三段倏落下坠。
  “恶贼纳命!”文俊大吼,如影附形追到,他未能一剑伤敌,霍然一惊,但他豪气勃发,放手抢敌。
  这一连串的变化,不过是眨眼间事,旁观的高手们目眩神呆,慎然大震,他们就没有看清这生死呼吸间,两介如何交手的,对其中内力相拼之事更是芒然,只有龙虎真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的自语道:“要在灵官庙贸然的与这后生小子动手,或是没有吴天堡之人及时赶来岔开,昆仑派一百年之内,将无一人承爱祖师衣钵。”他看了身侧的剑圣一眼,剑圣满头大汗,默然垂下了头来,想起前情,这位刚强固执的老道也后悔了。
  文俊奋勇前扑,一招“怒海藏针”攻出,宇宙神龙闪身避实就虚,“逐浪分波”攻袭文俊腰胁,左手剑决向外一引,三枚淡淡紫影连珠出手,向地面直堕,突然飞绕半匝,向上疾升,一攻文俊后脊命门要穴,两枚会阴及后海底,他这种诡极奇极飞舞自如的歹毒暗器,出人意外难缠。
  文俊知道这种毒物的厉害,任何内家气功也挡不住全力一击,半年前几乎丧生在这玩意之下,故而步步提防,紫影一闪,先向下射,他就知道这种手法难以度测,一般武林高手,练的是听风辨器,但这种歹毒暗器无声无影,防无可防。
  但文俊目力与人回异,黑夜中尚可明察秋毫,可以看出淡淡紫影,而且他也是暗器行家,一见影便知道这玩意诡异断仑。他身影疾如电闪,赂上疾升,半空里先以“怒鹰翻云”
  身法转过身形来,掌剑齐施震落后心那枚紫影,再以“苍鹰回云”身绕飞半圈,突向下一沉,虎吼一声,天残剑回头疾振,将迫随身后气流逐到另两枚击成粉碎。
  “打!”一黑一白两棋子脱手而出,向乘机逃命的宇宙神龙飞去,同时,光华疾闪,身剑合一凌空飞射。
  可是晚了半步,小亭中那石桌向前疾倒,宇宙神龙隐入桌后,立时不见。
  文俊狂怒扑到,一掌震飞石桌,天残剑疾挥,一旋一挑,那刚闭上一半的石板开了一个三尺洞的圆洞,文俊毫不考虑,飞穿而入,天残剑光华疾转。
  下面是一座石室,约有八尺见方,破洞口射入的微光。可以看到石壁下有一只三尺大小方园的孔,宇宙神龙的衣角刚在洞内消失,另一个人影正待钻入,天残剑去势如电,响起一声厉吼,银芒与血雨纷飞,这一瞬间,石壁小洞突闭。
  文俊定眼一看,被斩成三段的尸体,正是天凶星史静,在文俊的前襟下,沾着天凶星打出的三枚龙须毒针,文俊暗叫好险!要不是已运功护体,岂不又着道儿?他运剑向壁洞攻去,天残剑注入内力,断金切玉绰有余裕,可是石壁奇厚,洞口亦小,文俊只好放弃入洞之举,咬牙切齿的出到室外从上小亭。
  龙虎真人和二十余名高手在亭中等候,文俊一出便说道:“吴天堡建得巧夺天工,让他逃掉了,我们搜!”
  众人纷纷散开,文俊对芝姑娘匆匆他说:“在堡外的等我,我到西堡一行。”说完晃身就走。
  东堡和后堡火势正烈,堡中凶徒死的死,逃的逃,由刑室中放出的两百名犯,还有百余名未死,他们在疯狂地放火杀人,仇深似海的人,任何事都可以做得出,当他们发觉西堡依然存在时,愤恨的他们忘了文俊的嘱咐,有人在大叫:“杀光他们!烧光他们!杀呀!”
  一呼百诺,立时有人向西堡奔去,火把与刀剑齐举,前堡大厅和堡门敌楼,火焰冲天,早已有人放了一把无情火。
  文俊到得正是时候,西堡外围几座亭台已经升起浓烟,杀声雷动,人群将冲进西堡。
  文俊抢在前面,纵上一株大树顶端,气纳丹田蓦地大吼道:“站住!谁违约踏入西堡一步,就是恨海狂龙的生死对头,退回去。”
  最后那声断喝,宛若晴天霹雳,他仗剑屹立枝梢,剑上光华令人望之心栗。
  众人全愣住了,呆在那儿不动,这时开碑手恰好赶到,他高举手中夺来的刀,蓦地大吼道:“大丈夫恩怨分明,言而有信,谁要入西堡,云某第一个不服,别忘了,诸位是怎样脱离那人间地狱的?”人群听后呆立片刻,逐渐散去。
  西堡绛宫二楼上,露出凌云玉燕那俊美俏丽的脸庞,她的视线瞪紧文俊远处背影,直至人群走散,文俊身形消失,方幽幽一叹,隐身不见。
  日上三竿,昊天堡中大火竟日,这座江湖中被人视为禁地的神秘堡垒,终于落个土崩瓦解,一夕成墟。在东北一座山头上,宇宙神龙远望逐渐向汉中府驰去的人群,恨得咬牙切齿。最后目光落在后面那一点黑影上,恨声说道:“你还未成功,我依然活着。恨海狂龙,今后咱们的账还有结算之日,就凭你手中的天残剑,你将永无宁日,我将游说六大门派,令你在江湖处于孤立之地,再见了,昊天堡!当我由大漠将师父请来,也就是你重建之时。”
  说完,寻路下山。
  首先,他计划先到武当,到得正是时候,武当正在召集门人,为死在恨海狂龙手中的弟子开堂大作法事,三元宫中紧张肃静,掌门玉道人道全,已将镇山至宝寒英神剑请出,说明武当派已下定决心不惜一战了。
  宇宙神龙就在这风雨欲来之际到达三元宫。他的行程计划是由武当北上少林,经崆峒传信,然后由陕入川抵峨眉,出打箭炉游说雪山掌门冰魄神剑;再折向北,走甘凉谒中崆峒最后出流沙请师父出山一雪前耻。至于昆仑,他已不存希望,反正恨海狂龙已和昆仑正式冲突过,敌友之分难明,可是为了天残剑,昆仑绝不会相助恨海狂龙,乃是显然之事。
  恨海狂龙与昆仑在灵官庙冲突之事,他已由汉中布置的眼线中探明一切经过,在千头万绪之中,这可算是最明朗的一步好棋,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决定不上昆仑。
  山下有一座茅屋,那是未死的昊天堡人马聚会之地,在文俊等人走后不久,五条人影闪出门外,各奔前程,最后出来的是千手如来和宇宙神龙。
  “堡主放心,贫僧定不辱命。”千手如来微笑着说,合掌一礼,径自走了。
  宇宙神龙待众人走远,翘首远望直冲霄汉的阵阵浓烟,长叹一声,自语道:“我也该走了,是的,该走了!但我会卷土重来。”
  鸿盛老店中,文俊梳洗停当,正待出店到对街鸿安老店拜会九现云龙,与义弟妹一诉别后概况。房外店伙计扣门叫道:“公子爷,外面有客人求见。”
  “谁?”文俊拉开房门问。
  “是一位道爷,现在客厅立等。”
  文俊出房带上门,穿过走廊进入东厅,厅中站着一个老道,正是剑圣至真,他一见文俊,稽首为礼道:“敝掌门因有事羁身,嘱贫道拜会少侠,并致谢少侠于吴天堡解厄之德。”
  “道长请代在下替贵掌门致意;咱们在昊天堡中,仅可算各行其事,并无恩德可言,不敢当道长盛意。”文俊看老道那尴尬面色,心里有点不悦。
  “贫道奉掌门令谕,另有一事欲请少侠磋商,不知可否容贫道稍行耽搁?”老道面色更尴尬了,有点不安。
  文俊轻瞥他一眼,说道:“道长请说,在下听着。”
  “天残剑……”
  “对不起,道长不用再说了。”文俊打断他的话,又道:“贵派未免太不自量力,恨海狂龙修养不深,有话就说,道长休怪梅某无礼。在宇宙神龙遁走,在下血仇未雪之时,道长仍一心在获取宝剑上盘算,未免不情,请问这是贵派掌门所授意的么?”“也可算是本派全体门人之意。”“谁的意思皆无关宏旨,只要他敢于不知自爱,叫他来就是,不过你却不成,老实说,你绝接不下在下十招。”文俊的怒火慢慢的涌上心头,语气极不友善。
  剑圣的口气也转硬了,道:“阁下武功确是比贫道高出多多,但比用武解决更好的手段多着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江湖鬼计,防不胜防,武功再高亦是枉然,难道阁下就不怕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阁下既浪迹江湖,怎能保得住这把不祥之剑呢?”“贵派又何德何能,敢说可保此剑?哼!”“敝派门人众多,保此剑绰绰有余。”
  “免了!你不觉得脸红么?在下另有要事,少陪!”剑圣淡淡一笑道:“且慢,阁下既不愿将天残剑割爱,无可讳言,将是敝派子弟之敌,念在阁下在昊天堡有插手之德,半年之内,本派将不与阁下公开决裂,请阁下也不必沾惹昆仑门人,昆仑门人亦绝不许与阁下交往。”
  文俊一怔,随之勃然变色,冷笑道:“徐廷芳兄妹可是贵派门人?”“祖、父皆是昆仑弟子,子女岂能例外?”“他们可曾叩拜过贵祖师?”“一脉相连,虽未叩拜过祖师,亦算是本门弟子。”
  。荒天下之大谬,岂有此理?如果贵派目下有一百名门下,一千年后,贵派可能有千万门人了,哈哈!这是你昆仑的规矩么?一万年后,贵派的人用不着修仙学道了,天下都是你们的了,荣华富贵不比苦修的好么?哈哈!”剑圣面红耳赤地道:“阁下怎能如此胡说八道呢?”文俊冷冰冰地说道:“我看你才胡说八道。你最好快滚,梅某人没那么大的耐性,也许我会在你的胸腹戳上两剑,滚!”“你会后悔终生。”老道铁青着脸向厅门退出,又道:
  “假使你要沾惹廷芳兄妹,他们的祖父将会阻止他们,不然将受到祖师爷的恩典,言尽于此,后会有期。”说完,转身走了。
  文俊呆在当地,半晌动弹不得,突然他咬着牙道:“假使真有这一天,昆仑将继昊天堡之后瓦解冰消,我就不信邪。
  哼!”他匆匆回房配上天残剑,径奔对门鸿安。
  店门外,一个中年店伙双手奉上一张素笺,木然地说道:“客官可是梅大爷文俊,请先过目吧!”文俊一把抢过,虎目中寒芒四射,说道:“等会儿不迟,九现云龙老先生可在店中?”“敝店的客人全走啦!徐老侠和那些老道已在一个时辰前离开了。这素笺是一位姑娘偷嘱小人面交大爷,她也和众人一起走的,她秀目中隐着泪光,是被一双俊美的青年挟走的。”
  文俊急问道:“刚才那老道呢?他可走了?”“由西面走了,同行还有一个以白布包耳的和尚。”
  文俊长吁一口气,展开素笺,写的是:“俊哥:我是被迫走的,为了爷爷和爹的安全,不得不随他们摆布,别了!缘断今生,我会永远记着你,直至踏入坟墓。别找我,来生再见,我的心在滴血!珍重!妹芝。”
  文俊大叫道:“那些人往何处走的?”
  店伙说道:“往西。刚才那老道和伤耳的和尚走同一方向。”
  文俊将一锭银子塞入店伙手中,向西急赶。这时汉中府仍然风声鹤唳,店门全闭,街上行人稀少,他去势如电,直至西门。
  沿西门至北门城根,剑圣和一个高大雄壮的和尚,展开绝顶轻功向北门急赶,一面在细谈。
  “道友,你是准备回东昆仑么?天残剑贵派真不要么?”高大和尚说。他用白布包住右耳,正是昊天堡的千手如来宏规。这和尚是吴天堡有数的高手之一,平时甚少在外露面,外界对这善用暗器的僧人所知不多,早些年当他未投效昊天堡之前,倒是一个名号响亮的正道人物,厕身吴天堡后方被人渐渐淡忘。文俊夜探昊天堡时,千手如来现身追逐,用暗器伤人,反被文俊用棋子打掉他的右耳。这天文俊和昆仑门人大举入侵,和尚被大火困在绛宫地下道石室内,故未现身。
  宇宙神龙得眼线的报告,知道文俊在灵官庙与昆仑门人火拚的种种经过。虽则不知文俊是廷芳兄妹的义兄,但火焚徐家湾,文俊适逢其会;灵官庙文俊以消灭昆仑门人的豪语,威胁雷电手太雷释放廷芝。这事加将起来,文俊与九现云龙祖孙有深切渊源乃是显而易见的事,而文俊与昆仑门人之间,因天残剑之宿仇,自有无法化解的因素存在。所以宇宙神龙在家破人亡之余,明知自己无法说动昆仑与文俊为敌,便利用极少露相的千手如来追踪昆仑门人。他知道剑圣师徒为人冒失冲动,最易利用,他是工于心计的人,便让千手如来向这老悖的牛鼻子下功夫。
  千手如来果然不负所望,乘龙虎真人分派各弟子处理门下死伤弟子的机会,以早年的游方行脚僧的面目,结识了剑圣师徒俩,千手如来早年的名号,在侠义道中确是叫得响,剑圣早有耳闻了,但他一向在东昆仑苦修,到江湖行走的时候极少,怎想这秃颅早就变节,投入宇宙神龙昊天堡去了呢?三人谈起这次东下一切经过,两个糊涂老道经不起千手如来的挑动,果然怂恿龙虎真人禁止九现云龙与文俊往来,急急忙忙离开汉中府。
  剑圣知道文俊必定不会就此罢休,脱离汉中府的路线早有安排,果然把文俊引向西门,向栈道追去,千手如来见初步计划已成功,但未能引起昆仑和文俊的火拚,未免功亏一篑,所以又进一步激起老道贪念。
  剑圣悻悻地说道:“怎么不要?哼!昆仑门下岂是省油的灯?我们已排下天罗地网,不怕这小子不自行投到。”
  “道兄是说,那小子会将剑送与贵派了?”“那狂小子准到徐家湾去投到,沿汉水一道,敝派已发动门下弟子,在车船店脚衙各色人物中,物色精细人手,一步步计算他,如果未能得手,在徐家湾等他下最后一步棋。”
  北门口,有两个村妇打扮的老太婆,在城河边洗衣物。
  两人急转过北门,又向东门绕去。老太婆对两人的背影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方转目向城内,似有所待。
  剑圣和千手如来未留心村妇,急急赶路。千手如来关心问道:“这一步棋准赢么?”老道说道:“大师父,你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典故么?”“道兄,你不是说在灵官庙用了一次了么?”“哼!要不是那丫头打岔,天残剑早就到手了。”“假如那狂小子不上当呢?”
  “他会的,贫道对这小子的性格明若观火,他对芝丫头相爱甚深,而且以剑易人,又得敝派替他纠合六大门派之力,搜寻宇宙神龙替他报仇,他怎能不乖乖而为呢?”千手如来心中一懔,忖道:“假使如此,岂不弄巧反拙?哼!你们的算盘真够如意,但我千手如来怎肯容你们如意呢?”但他口中却说道:“道兄所料不差,贫僧愿为贵派一尽心力。”
  两人走上东门官道,扬长而去。
  文俊追出十余里,沿途询问乡人,是否见过一个老道和一个和尚经过这儿。不消说,答案是让他失望的,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鸿盛老店。当天晚上,鸿盛老店来了几个夜行人,身材娇小,来去如风,在城厢附近,也有不少夜行人流连不去,可是毫无事件发生。鸿盛老店中,已失去了文俊的踪迹。文俊何以突然会失踪?当他返回汉中府时,便已发觉有点异样,感到有人在他四周窥视,那无形的紧张气氛令他提高了警觉。他对窥伺左近的人,并不能确实认定,反正这些人有男有女,由于这些入并未采取对他不利的行动,他亦自不能贸然出手。
  半个月后的崆峒之约,已经过了三天,由汉中至南崆峒,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经留霸走渭河缘河而上过天水,自武山进入南崆峒之东,一是出阳平关至武都州,缘白龙江上西固,再沿峨河北上。这两条路,相距皆近千里,鸟道羊肠,千峰万壑,端的险阻重重。
  文俊因人地生疏,需早日前往,以免沿途发生意外滞阻,失信于崆峒岂不笑话?所以在黄昏时便拾掇了一切,天色尽黑时,他留下店钱,悄然而去。
  在汉中府盯梢之人,枉费心力。等他们发现文俊确已失踪时,已经追之不及,形影俱渺了。
  南崆峒,在岷州东北约百里万山丛中,也有人说是在岷州之西洮河之旁。但南崆峒下院,确是在东北。南崆峒广成下院,有一座高峰蜿蜒数十里,山顶怪石峥嵘,微泛白色,远看如一条巨龙蛰伏,头部就是正对着崆峒山。这里,就是八十余年前,假和尚伏魔大师雷音,格杀六大门派百名绝顶高手,力斗蓬莱三仙三昼三夜之地。
  这些年来,六大门派除少林之外,无不对这座伤心山头,存有悲痛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情绪。
  那次空前大惨剧的主人,目下早已寂寞无闻,只有东海神仙三道的门人,半年多以前曾在江西首次露过信记;在徐家湾双凶火焚徐家庄院时,总算见到三道门人的庐山真面目,绝世神功,把双凶和他们的爪牙吓得亡命而逃。
  但尔后一段岁月里,他们却又突然隐去,双凶不敢重至长湖,并不是惧怕昆仑门下,却是对神山三道门下畏如蛇蝎,因为摸不清九现云龙与东海蓬莱交往的内情。
  白龙峰决斗,死伤最惨的是崆峒。四十余年前,恨海狂人向六大门派挑衅,死伤最重的也是崆峒。可说是百年来,崆峒所受的打击十分惨重,但他们的发展也够快,广收门人的结果,使他们的元气复元得极速,声势为之重振,但滥收多纳,该派的品流却大为武林所垢玻这里是西北山区,西倾山和祁连山把西北刮来的罡风挡住了,当七月盛暑时,这一带仍是小阳春气候。
  在阶州沿峨河北上岷州的大道上,距白龙镇不足十里,有一个一身蓝衫,唇红齿白,目如朗星的少年人,正悠哉写意地向北走。
  他,蓝袍飘飘,腰中鼓突突地定然带有防身的家伙,胁下挂着一个小包裹,不像商旅,更不像游学书生。总之,什么也不像,倒有点象刚逃出学舍的懒学生,可是这种穷乡僻壤边疆之地,当时并无学舍的建立,即使有,也找不出这般英俊绝伦的学生。
  他就是兼程赶来的恨海狂龙梅文俊,为了要赴崆峒之约,经过千里长途跋涉,不但没有仆仆风尘之色,反而更英姿焕发。
  白龙镇,北距岷州三十里,乃是进入白龙峰的要道,到崆峒的捷径。当年伏魔大师就是由这儿入山的。
  日影西斜,已是末牌时分,大道上行人寥落,荒漠冷寂。
  这条大道并不大,右是奇峰耸立,左是江水呜咽,只通人马而无法行车,亦非商旅必经之途。
  文俊沿途打听南崆峒的一切,行踪早露。他孤身一人,人地生疏,想隐瞒行踪根本是不可能之事;这里已是崆峒派的势力范围。
  他毫无所惧,索兴大摇大摆一路招遥不久,白龙镇在望,身后突然蹄声急似骤雨,两匹健马绝尘而来。
  马至身后百十丈,突然止住狂奔之势,缓蹄而来。
  “在阶州他们没闹事,这次大概要斗上一斗啦!”文俊冷然一笑,并未回头,自语道:
  “不惹我就罢了,不然,哼!”两骑慢慢接近文俊身后,一阵香风已经先至,不用猜,两人中最少有一个是女的。
  马上确是一双俊美男女,男的年约二十余,一表人才,宛如玉树临风,女的年华双十,美艳出尘,两人一身粗服,土著打扮,鞍畔插着一把长剑。
  马至文俊身后三四丈,女的甜甜地一笑,向男的略一颔首,突然双双纵起,向文俊凌空下扑着去,双手倏伸,一左一右猛搭文俊双肩。
  文俊心中冷笑,不用回头,就知是怎么回事,他不动声色,等劲风压体,双掌搭到后肩的瞬间,突起发难。
  他浑身坚逾金石,穴道自闭,不虞身手平凡的人暗中偷袭,掌刚沾身,他突然向下一挫,疾退两步,双手倏伸,扣住两人腕脉,乘势轻扔。
  在惊叫和娇呼的瞬间,他将一双男女凌空扔至身前,向后一带,两男女浑身发软,乖乖地躺在身前,仰面朝天,脚前头后并躺着。
  文俊仍扣住两人腕脉,置于膝前,冷冰冰地说道:“你们是崆峒门下么?距约期还有三天,想不到你们却等不及了,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暗算小爷,哼!愚蠢之至。”
  女郎蹙着眉娇喘着说道:“放手啦!算你厉害。”
  文俊并未放手说道:“你们是哪一代的崆峒弟子?谁指使你们下手的?是不是南崆峒二老两个杂毛?”“没有任何人指使,我们也不是崆峒的门下。”男的笑着说。在文俊所制下他仍在笑,岂不邪门?文俊沉声道:“你说谎!在阶州我就曾见过阁下一面,和那些崆峒徒子孙混在一块儿。”
  女郎说道:“你这个人糊涂透顶,走一块儿就是同伙么?崆峒的门人谁不是凶横霸道心狠手辣的?刚才我们要暗算你的话,用得着先发笑声警告你,用手搭而不用足制么?还不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你好意思?”她也在笑,大概文俊并不用劲。
  文俊心道:“是啊!这两人不像穷凶恶极之人埃”便松手将两人带起,仍冷冷地说道:
  “你们行动鬼祟,怪不得在下放肆。尊驾来意若何?”两人拍掉背上尘土,转过身来,男的笑道:“阁下好俊的身手,不愧是恨海狂人的门下。”
  “谁告诉你我是恨海狂人门下?哼!”文俊语声仍冷。
  女郎诧异的说道:“咦!你叫恨海狂龙,年岁又轻,不是恨海狂人门下么?他们说你用的是天残剑嘛!”“用不着多问,在下不是恨海狂人的门下。”
  男的说道:“不管你是不是,我兄妹并无恶意,三天前崆峒门人说恨海狂龙仗天残剑前来南崆峒赴约,你一踏入甘凉境地便落在他们眼中,我兄妹在爷爷处知道许多恨海狂人游侠江湖的种种英雄行径,为了好奇,所以跟了下来,要交你这位身怀天残剑的朋友。兄弟,请教大名。”
  文俊毫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自己还没说呢!”
  女郎抚着曾被文俊扣过的手腕说道:“别那么冷好不?我二哥汤怀,人称玉面专诸,他袖中一把专破内家气功的鱼肠短剑相当难缠,我叫汤蘅。”
  “大概也叫玉面什么女吧?”文俊笑问,脸上已经不冷了,人家把善用的兵刃暗器都坦诚无欺地道出,他已没有理由再将这双俊美男女当成敌人看待。
  汤蘅粉面嫣红,低首羞笑,没作声。玉面专诸接口道:“舍妹人称玉面夜叉,却不是玉面什么女。”他恶作剧地笑笑,又道:“这一带小伙子怕定了她,所以叫她夜叉,家父人称作出山虎汤和;家祖夺魄神功汤先,他老人家当年曾目睹恨海狂人老前辈在崆峒大显神威,无限景慕。可惜恨海狂人老前辈行踪宛若神龙,无缘结识,家祖认为这是生平第一憾事。兄弟,该你说了。”
  “小弟梅文俊,自号恨海狂龙,恨海狂人乃小弟忘年之交,对小弟有传艺赠剑之德,却无师徒名份,小弟以严师益友待之。”
  玉面专诸徐徐道:“南崆峒二老一向目中无人,行径为人所不耻,但崆峒门中并非全是无耻之人,像甘州双英杨敬堂白起凤兄弟;南崆峒女弟子妙手飞花郭春萍等人,皆算得人中俊杰。家祖对恨海狂人老前辈一生行事知之甚详,深恐兄弟你也步入恨海狂人老前辈后尘大肆杀戮,杀孽满江湖,故令我兄妹在途中等候,一是专诚请兄弟你到舍下小驻,一睹风仪;二是代崆峒门下请命,请梅兄弟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活路,兄弟,念在家祖出于至诚,可否让家祖一尽地主之谊呢?”兄妹俩以期盼的目光,等待着文俊的答复。
  “小弟这次西上,原无与崆峒誓不两立之念,可是崆峒门下苦苦相迫,不得不应约而行,小弟身如行云野鹤,而且树敌满武林,不愿牵累任何好友,贤兄妹盛意只好心领了,至于崆峒约会之日,小弟绝不多事戮杀,烦告令祖,他日有缘,定至阶州拜会他老人家,贤兄妹珍重,后会有期。”
  声落,人影去如闪电,片刻形影俱失,把兄妹俩惊得瞠目结舌,浑身发软。良久,玉面专诸惶急地说道:“妹妹,这人去势如电,功力之高,世无其匹,我们快禀知爷爷,速至天水迎阻乾坤一剑玄真,要他审慎行事,不然崆峒危矣!”“是啊!我们快走。起凤哥也许回来,我们也得随爷爷走一趟才是。二哥,你不用去了,快去和春萍姊商量才是。”
  两人这一打岔,免了崆峒一场浩劫,若晚了些儿,南崆峒终将化成了瓦砾,也算大幸中之不幸。
  白龙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小镇不过是百十户人家,算是岷州以南第一大镇,镇上的人,大多数是崆峒派的徒子徒孙们,不然就是南崆峒山广成下院的善男信女。三天前,崆峒派就传谕下令,说是对头恨海狂龙要到这儿寻是非,要求门下弟子齐心协力的应付未来劫难,这—来,果然激起愚夫愚妇们同仇敌忾之心。
  西北民风强悍,有崆峒派在中间撑腰,尚武精神固然兴盛,但悍强暴戾之气亦成为一害。
  文俊昂然向白龙镇走去,当他站在镇中唯一的小街中心时,他发觉自己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四周沉寂如死,在闭上的门窗内,间或可以发现三五双阴沉而含敌意的眼睛。他感到镇中的气氛十分的孤独和紧张,心中在说:“我到了一个不友好的村镇了,我已经使他们感到恐怖了,四面楚歌,我得小心了。”
  身后响起轻微的破空啸声,他冷哼一声,嘴角泛起一丝尖刻残忍的微笑,轻灵地侧转身形,左手微抬,两指挟住向后心急射而来的一枝长有五尺,钢尖映日生光的标枪;略一拂动,又将连珠射到的另两枝震飞五丈外,没入地面三尺以上,他虎目中寒芒倏现,沉声喝道:“这是贵镇迎客之礼么?谁在暗算小爷?滚出来答话。”
  没有任何声息,四周沉静如死,只有镇外荒野中,传来三五声凄厉的犬吠声。
  “谁?滚出来!”
  没有人出来,文俊目光落在一家小院子后面的阁楼上,那是标枪射出之处。
  “胆小如鼠,端的辱没了崆峒的名头。”他朗声骂,左掌一扔,标枪去势如电,向阁楼飞了去。
  “飕”一声,标枪没杆而入,接着“哗啦”一声,阁楼中板壁轰响,并传出一声慑人心魄的叫号。突然,四面门窗蓦地半张,弓弦狂鸣,二十余把猎户所用的弓矢,飞出二三十枝沾有毒药的长矢,由四面八方向文俊射到,接着各门窗又倏然闭上。
  文俊无名火起,玄阴真气遍布全身,双手运转如飞,三十枝长矢全部到手,他蓦地怒吼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来而不往非礼也,恨海狂龙一不做二不休,要将你这鸟镇化为一场火海!”他掏出火摺子,迎风一晃,点燃了矢杆,片刻即火光熊熊,他分握两手,大踏步向一间店门走去。
  大门倏开,闯出五六名壮汉,四根枪两把刀向前一涌,来势汹汹。
  文俊大吼一声,两支火把左右疾扫,六名大汉狂叫摔倒,衣服全着了火。
  文俊正欲入室放火,猛听身后街心响起低沉的语音道:“无量寿佛!小施主此举未免有伤天和。”
  文俊回身一看,街心中并立着两名中年道人,身穿青色法服,腰悬长剑,手中各垂着一柄拂尘,面貌清癯,倒没有暴戾之气。
  文俊冷然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崆峒派的?”右首老道稽首说道:“贫道天风,那是敝师弟天碧,正是崆峒门人。”文俊阴森森地说道:“天字辈的末代弟子,可是贵派唆使这些蠢材以暗算迎客么?”“敝派并未授意,只是他们对敝派呵护之至诚而已。施主技绝天人,必有容人海量,何必与他们计较,贫道斗胆,请施主高抬贵手。”
  “以牙还牙,恨海狂龙可没有容人雅量。”
  “施主真不愿放过他们么?”
  “你说对了,小爷要将白龙镇化为火海,以儆效尤。”
  “施主不嫌过分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如放火焚镇,镇民必将奋起护卫,岂不要死伤枕藉?望施主三思。”
  “不用三思,要小爷罢手不难,速将镇中主事祸首叫出,恨海狂龙要秤他的头颅有多少斤两,不然免谈。”
  “恕难应命。崆峒派惹下的事,愿一身当之;施主如要头颅,贫道愿将颈上人头奉上。”
  天风说完,掣出佩剑,向颈上急抹。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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