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东五里的普应庙右首,沿小径北行里余,有一座建在大池塘旁的道院,叫七星灵妙观,供奉的主神是真武大帝。三间殿堂,两座客院,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惜香火并不旺盛。
九指头陀头戴斗笠,穿了一袭青布衲,打扮像个庄稼汉。九尾狐则是村妇打扮,扎了花布包头。
两人都带了香篮,一看便知是香客。
七星灵妙观外表与平时一般,安祥静谧毫无异处,但所有的道侣的神色与平时略为不同,有一半是生面孔,不苟言笑,比平时严肃得多。
两人在观门外以手势打出暗号,跟随两名香火道人进入客院后面的静室。
室内共有四名道人,其中一人赫然是雷少堡主。上首那人高大健壮,年约五十出头,脸貌与雷少堡主相差无几,满脸横肉怪眼厉光闪闪。他,就是威震群豪的雷老堡主霹雳雷振声。
另两人一是雷家堡的总管,飞天蜈蚣成兴,是个虬髯花甲老人,一个铁石心肠的煞星。
另一人生了一副斗鸡眼,大酒糟鼻,鲶鱼嘴,胖胖地,一脸愚蠢相,但却是江湖上以一双黑煞毒掌横行天下,大名鼎鼎的独夫山俊。这四个江湖巨豪,穿了道袍冒充方外人,不伦不类,非驴非马,令人莫测高深。
九指头陀与九尾狐同行稽首礼,同声说:“参见副教主与护坛法师。”
雷堡主抬手冷冷地说:“两位辛苦了,就坐。”
两人告坐毕,九尾狐问:“副教主以法旨宠召弟子前来,不知有何赐示?”
雷堡主慢腾腾地说:“奉教主法谕,三天后,本教法坛座下弟子,候命撤出武昌,这三天内必须留意各地动静。三天之后随时准备动身。”
“是,不知是否带行囊?”九尾狐问。
“撤出,当然要带,除了负责武昌法坛的人,其他的人皆需离开。”
“弟子这就回去准备。”
“对,两位的地面,届时自会有人前往接手。哦!这两天地面上有何动静?”
“没有。哦!副教主知道撤往何处么?”
“要等信差到来,方知去处。目下教主尚未得到确实消息,事关机密,最好不要打听。”
室门外传来叩门声有人叫:“于副教主派弟子求见。”
“请进。”雷堡主说。
门开处,进来一名老道,行礼毕,恭敬地说:“弟子奉于副教主所差,请雷副教主于日落时分,于广平桥张宅会晤,有要事相商。”
雷堡主脸现喜色,问道:“是不是有关印小辈的事?于副教主得到消息了?”
“弟子不知。”
“好,请上覆于副教主,本座准时到达。”
“弟子告辞。”
“好走。”
九尾狐离座,欠身道:“弟子也该回去了。”
雷少堡主笑道:“慢走,谈完公事谈私事,你与头陀留下,在下邀请两位至后院小叙。”
九尾狐冷笑道:“私事,本姑娘恕不应邀。”
雷少堡主脸一沉,冷笑道:“你说什么?别给脸不要脸。”
九尾狐也沉下脸,说:“你神气什么?”
“你……”
“你要假公济私?”
“住口!你忘了你的身份?”雷少堡主怒叱。
九尾狐咬牙道:“论身份,你副教主座下的使者,管不了我坎字坛的传奉。哼!要不是你杀了家师,三大副教主之中,家师亦是其中之一,我也将是九大外坛的领坛,何至于有今天?论今天的地位,你也无权调遣我。”
雷老堡主虎目怒睁,正待发作,却又忍住了,嘿嘿怪笑道:“沈传奉,你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九尾狐冷笑道:“弟子奉有领坛法谕,此期间暂时接受副教主调遣公务,不管任何人的私事。公务以外,副教主如有派遣,请先向领坛下谕,或者请教主下法旨。本教新创伊始,每个人皆须各安本位,公私分明,教规森严,决不容许任何人弄权玩法。雷使者刚才的所为,显有弄权玩法假公济私之嫌。副教主如果有何不满,请呈报教主处理,弟子请求开香坛,由十大执法明辨谁是谁非。弟子听候调查,告退。”
飞天蜈蚣看雷堡主即要发作,赶忙打眼色相阻,向九尾狐说:“且慢,沈传奉。”
九尾狐夷然无惧地问:“请问成护坛有何赐示?”
“你这些话是否有犯上之嫌?”
“弟子仅是分辩,指出事实而已。”
“你考虑到后果么?”
九尾狐冷冷一笑,说:“护坛如果记不清教规,最好是抽暇读读。”
“你认为副教主便不能处治你?”
“传奉的地位虽不算高,但教规上说得明明白白,不管大错小错,皆由十大执法受理……”
“如果撇开教规……”
“不可能的,掌法真人,决不容许任何人……”
“你说,副帮主与传奉,谁重要?”
九尾狐大笑,笑完说:“九阴教不是一个人便可撑住的,需要每一个人尽一己之力,方能欣欣向荣,方能称霸江湖。当初开堂立教,教主说得明明白白,没规矩不能成方圆,在教规之前,不论地位高低,人人平等,任何私人恩怨,皆须撇开。”
“你以为是真的?”飞天蜈蚣阴笑着问。
“当然,不然哪还有人为教主效忠?”
雷堡主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杀机怒涌。
九尾狐心中虽惊,但仍然沉着地说:“家师之死,教主一清二楚。如果我九尾狐死在此地,这附近的人,跳在黄河也洗不清。天下间想做副教主的人多的是,教主如果不在意副教主藐视教规,九阴教如不众叛亲离,真是天意。”
雷少堡主倏然而起,怒叫道:“这贱婆娘可恶……”
“你给我坐下!”雷堡主怒叱。
飞天蜈蚣知道九尾狐难缠,挥手道:“你走吧,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九尾狐行礼告辞,冷笑着走了。
雷少堡主咬牙道:“爹,这恶毒的女人……”
“住口!”雷堡主大叫。
“爹……”
“你这畜生!为何不收敛些?要不是你在黄盖湖胡作非为,胆大妄为不计后果,令咱们雷家堡的弟子寒心,落个众叛亲离,为父何至于受三妖道所制?我警告你,今后你得小心,万一做出违犯教规的事,为父想护短也无能为力,你少给我惹事生非。”雷堡主愤怒地说,恨恨地一掌拍在桌上。
飞天蜈蚣笑道:“堡主,也不能全怪少堡主。”
“不怪他怪我不成?叫他带了头陀滚蛋!”
飞天蜈蚣冷笑一声道:“咱们仍有机会,等权老到达,咱们便可设法对付三妖道。”
雷堡主吁出一口长气说:“怪事,王贤弟怎么至今尚未前来会合?快两个月了,音讯全无,难道在华容发生了意外?委实令人放心不下,即使请不到神风羽士,也早该前来会合了。”
“也许在等候神风羽士,那假老道极少在家,他的纸坊生意兴隆,用不着操心,可能到外地云游去了。”
“那总该派人捎信来呀?”
“堡主暂且放开权老的的事,目下有重要的事待办呢!”飞天蜈蚣加以劝解。
“是六老山的事么?”
“是啊!教主限令咱们在明日傍晚之前,屠尽六老山庄的那群白道高手,来回有一百里路,必须准备动身了。”
雷堡主咬牙道:“教主分明在试咱们的实力……”
“也在试咱们对九阴教的忠诚程度。”
“哼!我霹雳雷振声,不是可任意驱策的人……”
“堡主,小心隔墙有耳。”飞天蜈蚣低声急叫。
“附近全是本堡的人,这倒可以放心。”雷堡主颇为自信地说。
飞天蜈蚣却谨慎地说:“少堡主与头陀在后面,头陀靠不住。”
“哼!他们恐怕早就到后院女人堆里鬼混了。”
“三妖道阴险毒辣,可能收买了咱们的人,只要有一位弟兄被他威逼利诱所动,咱们便得一切小心。”飞天蜈蚣凛然地说。
“你在杞人忧天,咱们的弟兄,都是忠心耿耿的英雄好汉……”
“堡主不要小看了三妖道的手段,咱们今天落得如此狼狈,便足以说明一切了。咱们不得不承认,妖道确是比咱们棋高一着,比咱们更狠更毒辣。”
雷堡主脸色阴沉,咬牙道:“总有一天,那老毒物会落在我手里的,那时,连本带利一起算……”
话未完,门外有人叫:“教主座下使者求见副教主。”
飞天蜈蚣向雷堡主打眼色,叫道:“请他进来。”
门推开,进来了穿青袍的追魂浪子令狐楚,和一名香火道人打扮的中年人。
雷堡主虎目怒睁,似要发作。
飞天蜈蚣赶忙发话道:“使者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令狐楚上堂行礼,笑道:“奉教主法谕,特来向副教主请安。”
“好说好说,可是为六老山庄的事而来?副教主正准备动身!……”飞天蜈蚣堆下笑说。
令狐楚呵呵笑,接口道:“到六老山庄要不了两个时辰,不要去得太早了。”
“那你……”
“首先,教主请问副教主的拜弟鹰爪王权,不知目下在何处?”
雷堡主脸色一变,怒声道:“敝拜弟的下落,并不需教主关心,是么?”
“副教主请……”
“有事么?”
令狐楚一挺胸膛,强作镇定地说:“教主法谕,请副教主至秘坛一行。”
“不行,本副教主须立即动身赴六老山……”
“难道副教主不惦念令拜弟?”
“你……你说……”
“令拜弟从岳州来,伤势仍然严重……”
“什么?你说……”
“副教主前往秘坛一行,便知其中情形了,请。”
雷堡主正需要鹰爪王的消息,赶忙问:“敝拜弟怎么了?受什么伤?”
“副教主亲自前往,便知究竟了。”
“好,走!”
走上了南行小径,雷堡主一面走,一面阴恻恻地说:“教主居然敢派你前来传信,未免太过冒险了。”
令狐楚镇定地说:“教主神机妙算,确是令人佩服。”
“哼!你该知道,虽说咱们已完全控制了武昌的局面,但仍有不少对头潜伏,随时皆可能发生意外不,你不怕万一么?”
“有副教主同行,可说万无一失,是么?再说,副教主与家师不和,教主已一清二楚,即使可能发生意外,相信副教主也会防止意外发生的。”
“谁也不敢保证意外不发生。”
“副教主请回头看看,那位老大娘是香堂的执法使者,她会将所见所闻,从实向上禀报。钟不敲不响,鼓不打不鸣;弟子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吧!”
“家师也是奉命行事,事非得已。弟子认为,副教主没有迁怒家师的理由。”
“哼!本副教主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家师……”
“除非你劝令师将解药交出,不然……”
“那是不可能的……”
“咱们走着瞧。”雷堡主咬牙切齿地说。
令狐楚打一冷战,不由自主地拉后两步,不敢跟得太近,深怕雷堡主反脸无情突下毒手。
“你别怕,老夫目下并不想杀你。”雷堡主又道。
“杀了我,也解决不了你的困难。”令狐楚壮着胆说,但心中懔懔。
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座丛林中的小庄院。
令狐楚在庄外的松林前止步,欠身恭敬地说:“弟子须至太极堂听候差遣,副教主请自行至秘室参见教主,恕弟子告退。”
雷堡主哼了一声,独自举步入庄。
庄院不大,仅有六七户人家,似乎甚少有人在外走动,只看到三五个长工打扮的人在干活。
其实,庄内警卫森严,警哨皆隐起身形。庄外的树林,更是暗桩四布,任何外人接近至里内,皆在暗桩的监视下,无所遁形。
密室在后庄。雷堡主踏入秘室,里面已有不少人相候。
三个长相阴沉的年约花甲的老道,两名小道童,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和气色甚差的鹰爪王权,最后一人是风扫残云公冶风。
三个老道来头不小,叫无风谷全真三子,在江湖上声威远播,名号响亮,不但真才实学值得骄傲,而且会邪术能驱神役鬼。他们是师兄弟三人,老大太玄子,老二太昊子,老三太灵子。
这三个妖道,二十年前曾在山东地境,勾结地方仕绅,收买泰山贼,几乎闹了个天翻地覆,势力伸展至京师,皇畿震动。最后出动了五卫京军,方将这眼看将要势成燎原的祸乱敉平,死伤数万人之多。
天风谷,是泰山西北角山区的一座山谷。因此,他们算是朝廷的有案钦犯。目前,他们到了鱼米之乡湖广,死灰复燃,又发展成为另一般势力,不走招收绿林大盗与地方仕绅的老路,改弦易辙,网罗黑道群豪,建立九阴教,羽翼将成。
雷堡主看到了拜弟鹰爪王权,不由一怔心中一凉,赶忙先上前行礼。
目下,太玄子是教主,太昊子是护教真人,太灵子是掌法真人。教主之下,设三位副教主。
名义上,护教与掌教两位真人,地位皆比副教主低,但却直接掌握实权,在教规的限制下,副教主只是个傀儡,不能直接指挥两位真人,两位真人的地位是超然的。
教主太玄子脸色奇冷,颔首为礼冷冷地说:“雷副教主,请坐。”
雷堡主眼高于顶,黑道大豪平时骄傲专横,但今天在三位妖道面前,竟然凶焰尽消,在对方阴森莫测的冷酷神色下,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欠身道:“谢坐。但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教主向鹰爪王权一指,说:“令拜弟在岳州养伤,本教主将他请来了,等会儿你们可以好好谈谈。”
“是,王贤弟……”
“先不谈他的事。”教主冷冷地说。
“教主之意……”
“先说有关印珮的事。”
“这……”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私人间的仇恨,得暂且放过。”教主语气奇冷地说,神色威严。
雷堡主一惊,说:“王贤弟至岳州,乃是属下未加入本教之前……”
“我知道,所以并不怪你。”
“这……”
“令拜弟与风扫残云公冶施主,在岳州栽在印珮手中。本来,我答应你等教中繁务已定之后,便可料理私人间的恩怨是非。”
“属下……”
“但有关印珮这个人,由本教主亲自处理。”
“教主之意……”
“令郎与印珮之间,算起来并无深仇大恨。”
“可是……”
“本教目下开创伊始,需才亟殷。”
雷堡主脸色一变,哦了一声。
教主脸色更冷,往下说:“对一个敢向宇内四大高手与武林四煞星叫阵,而且除了你们暴雷绝风之外,能一举杀死其他六个人的年轻高手,本教主希望罗致他为副教主。”
雷堡主大惊,急声道:“这……这怎么可能?他……”
“雷副教主,你不愿意?”教主冷冰冰地问。
“我是说……”
“不然,你可以改任九大内坛的领坛。”教主冷厉地说,鹰目中冷电四射。
副教主的地位,比内坛领坛要高得多。教主言中有物,已公然表明要将雷堡主降为领坛了。
雷堡主感到脊梁发冷,急道:“属下不是不愿意放过印珮,而是说他不可能一举杀死……”
鹰爪王权惨然接口道:“大哥,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小弟也被他所伤,几乎丢掉性命。目下,小弟已成了个半废人。”
雷堡主悚然地说:“贤弟你看错人了吧?那小辈艺业有限……”
“大哥,是真的,风扫残云公冶兄,是章华台沼泽设伏的八位高手中,唯一生还的人。
小弟去找神风羽士郭兄,郭兄也遭了池鱼之灾,他死在印珮手中,不能前来助拳了。”鹰爪王犹有余悸地说。
教主不耐地说:“好了好了,你们以后再谈。印珮与你们之间的过节,就此一笔勾消。
本教主已传下法旨,任何人碍到印珮的消息,必须急促飞报。任何人如敢抗命擅自向他寻仇,教规从事决不轻饶。雷副教主,你可以走了。”
雷堡主敢怒而不敢言,默默地愤怨地离座告退。
教主突又阴森森地说:“等一等,雷副教主。”
雷堡主悻悻地问:“教主尚有何吩咐?”
教主冷笑一声,嘿嘿阴笑道:“雷副教主,今后,在言行方面,务必谨慎些。近来,你那桀骜不驯之气尚未消除,满腹牢骚心怀怨恨,反抗的意向溢于言表,这很不好。如果你真不愿屈就本教的副教主,可随时向本教主表明态度。本教多你一个人不嫌多,少你一个人也不嫌少,希望你放明白些。”
说完,哼了一声,带了两位师弟与文士打扮的人,进入内堂走了。
两名小道童冷冷地送客。雷堡主心中恨极,但又不敢形于词色,偕同鹰爪王权与风扫残云,匆匆出室而去。
内堂中,太昊子向教主低声道:“师兄如此对待他,是否太过冒险了些?万一他横了心起而反抗……”
教主嘿嘿笑,说:“师弟,放心啦!像他这种高傲冷酷的名宿,我见过多矣!他不会像年轻的无名小辈般冲动冒失,不会以身家性命来冒险的。像他这种人,你必须毫不留情地,彻底地摧毁他的自尊,剥去他骄傲的面具,压服他的气焰,方能降服他利用他。如果确是没有利用的价值,杀了他。因此,他必须好自为之;因为他知道咱们的想法,更知道要怎样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师兄,为防万一……”
“有于副教主对付他,不需你我费心。退一万步说,只要他有所异动,咱们必可先期得到消息,那时再名正言顺除去他。他的一举一动,全在咱们的监视下,根本不用担心。好了,师弟,汉阳方面有何消息?可曾获得确实的线索?”
太昊子摇头苦笑道:“没有,宛如泥牛入海。”
“怪事,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能逃出多远?”
“那老酒疯功臻化境,除非砍下他的脑袋,不然死不了。他这人诡计多端,我怀疑他不在汉阳。”
“但送他过江逃命的船夫,已招得清清楚楚。”
“他可以另行雇船重新回来,藏在城内养伤。”
“不可能的,船夫说他上岸时,已是半昏迷……”
“但愿如此。师兄,我准备亲自跑一趟汉阳。”
“不行,你得留下,全力搜寻与他同行的那位中年女人。洪领坛。”
文士打扮的人欠身边:“属下在。”
“你辛苦一趟,多带些人过江坐镇,务必将酒狂找出来,生见人死见尸,不可有误。”
“是,属下这就带人动身过江。”洪领坛恭顺地说。
“时不我留,暗们必须在迁离武昌之前,把这件事办妥,永除后患一劳永逸。”
“是,属下多带些人过去彻底搜寻。哦!那印珮不是酒狂的门人么?如果咱们想罗右粯……”
“这倒不用担心,鹰爪王权不是说,姓印的是穷儒的门人么?”
“但……”
“穷儒的事,不许任何人提起。本教主已派人通知阳副教主,要他严禁所属弟子走漏风声。当然,这件事本教主自有妥善安排。阳副教主忠心耿耿,定能守口如瓶。问题是怕雷副教主不肯甘心,可能暗中打听,以作为挑拨的本钱,那就麻烦大了。”
“教主不是说阳副教主靠得住么?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知道的人中,只有阳副教主是外人。”
教主冷冷一笑,盯着老三太灵子说:“那晚阳副教主带了五个人同往,虽则他们仅负责警戒,但不可能不知其事,不得不防。师弟,你辛苦一趟,秘密将他们囚禁在洪山秘坛。”
太灵子木无表情地说:“很好,要不要告诉阳副教主一声?”
“暂且不必,等获知印珮的下落再说。”
同一期间,九尾狐回到楚汉酒楼,叫吕琴入楼后的内室,神色凛然地问:“人屠赵三在客店,有何动静?”
吕琴神色冷漠,欠身道:“毫无动静。落店之后,便闭门不出,酒食皆送入房中,始终不见露面。”
“会不会跳窗溜出?”
“不可能的,眼线已在四周布妥,他难逃监视。”
“很好,切记不可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暂勿声张,由我亲自处理。”
“是,一切听凭吩咐。”
“好,你到前面招呼去吧。”
一整天,印珮不曾离开客房,尽量休息养精蓄锐,等候变化。
他已猜出楚汉酒楼已将消息传出,早晚要有强敌上门,只是无法看出对方的路数,因此特别提高警觉,静候变化。
他已看出附近有人监视,但并不在意。
邻房静悄悄,但不时可听到轻柔的足音。他深感诧异,邻房的客人怎么一直无声无息?
“可能也是监视的人。”他猜想。
夜幕降临,店伙送来了油灯,并送来酒食。
他留下店伙,半真半假地逼店伙遍尝酒菜,逗留一盏茶时分,方打发店伙离开,小心翼翼地进食。
二更天,他熄了灯火就寝。
久久,壁缝中伸入一根小铜管,泄出霸道的迷魂香,无声无息的不速之客是九尾狐。
九尾狐是被迫来的,被迫出此下策。一整天,她坐立不安地等候进一步的消息,以定进退。
可是,印珮却躲在房中寸步不离,令她无机可乘。既看不见人,不知对方的底细,又不能在食物中动手脚,印珮太过小心了。
当然,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印珮,认为是一个来自四川的年轻冒失鬼,一个自称人屠唬人的江湖混混,不知武昌的江湖情势,想来武昌闯天下的小狂徒,用不着多费手脚,定可轻易地擒来,送呈上级缴功。
她不曾向雷副教主禀明此事,认为自己应付得了。可是,她料错了,浪费了一天工夫,竟然未能看到对方的形影,她再笨也可以猜出来人是个老江湖,而不是她想像中的冒失鬼,更不是唬人的江湖小混混。
她负责这一带地面的动静管制,必须亲自处理,事先并未向直接统率她的雷副教主呈报,这时想要雷副教主派人前来相助,已来不及了。而且她为了颜面,也不愿雷副教主派人前来相助。
幸好九指头陀入暮时分回来了,总算多一个人商量,也多一分实力。
她与九指头陀带了一名同伴,三更初开始发动。客店中静悄悄旅客们早睡早起,谁也不敢半夜三更还在外面游荡。
她不敢大意,首先以迷魂香先发制人。在客店中擒人,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擒走,使用迷魂香最为理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片刻工夫,她收回喷香管,举手一招。
九指头陀轻灵如猫,到了窗下低声道:“我先进去,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她闪在一旁,点头道:“好吧,里面不会有危险,这时,那小子该睡得像条猪啦!”
九指头陀放胆撬窗,老鼠似的一窜而入。
久久,一无声息。
她心中一惊,低叫道:“头陀,怎不掌灯?”
里面黑沉沉,声息毫无。
另一名同伴在院角把风,跃近说:“我进去看看……”
“不可!”她急叫。
可是,同伴已经推窗飘身而入,不理会她的警告。她一急,立即随后飘身入室。
不妙,她突然听到衣衫抖动声,声很怪,怎么向上升的?
一声轻响,她擦亮了火折子,不由大惊失色,同伴正手舞足蹈向上升,像被掐住脖子往上提的鸭子,手拍脚蹬像是中魔。
同一瞬间,屋梁上有人叫:“油灯在桌上,点亮啦!”
叫声好耳熟,她向上看,大吃一惊。
一个脸上染了黑油彩的人,站在梁上将同伴往上拉。同伴的脖子,被一很半透明的细索套住,悬空而起绝望地挣扎,叫不出声音。
人的脖子被套住勒紧之后,便失去抵抗力,手必定无法上举,只能垂在下面抽动,决不可能反抓住绳索解脱。
窗下,九指头陀摆平在地,像条死狗。
她知道糟了,熄了火折子向窗外急退。
“啪!”窗户发出暴响,上面的人叫:“出去是死,快点灯火。”
她感到打在窗上的暗器掠顶擦过,冷风令她心胆俱寒,退势一缓。
“下一记暗器,必定打破你那美丽的脑袋。哼!还不点灯?”语声发自身后的窗旁,退路已绝。
她仍不死心,猛地旋身打出三枚暗器,向发声处集中攒射,反应奇快。
暗器射入窗旁的墙壁,可能中的。
但身后微风飒然,“啪”一声响,右肩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喝声入耳:“再妄想逃走,杀无效。”
她打一冷战,只感到右半身发麻,几乎腿软摔倒,徐徐转身惶然地说:“你……你的嗓音好……好耳熟,你是谁?”
“掌灯说话。”
灯一亮,她看到了一双令她永难忘怀的明亮大眼。
虽则对方脸上涂成黑褐色,但出众的五官轮廓,在她的心目中仍然极为鲜明,情不自禁脱口惊呼:“是你!印珮。”
印珮堵住窗口,脚下躺着死狗般的两个人,冷冷地盯着她,冷冷地说:“你认出我了,很好。”
“我……我忘不了你,即使你烧成灰,我也能看出是你。”她恐惧中带有兴奋地说。
“你也不肯放过我。是么?”
“印珮……”
“我不能再放过你了,你是个不知感恩的女人,我不愿你像个冤魂似的死缠着我,谁知道哪一天我会遭了你的毒手?”他阴狠地说,脸上涌起重重杀机。
生死关头,九尾狐反而清醒,粲然一笑,打量着房四周,说:“怪事,你这次怎么不怕我的迷香?除非事先知道我要来,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指指房顶,说:“很简单,上面开了天窗,那是我开的,我躲在瓦面睡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算定今晚必定有人前来下毒手,事先并不知是你要来。好了,你还有后事交待么?”
“你要杀我?”
“在下已别无抉择。易地而处,你该如何?”
“我也有同一想法。”九尾狐沉静地答。
“很好……”
“但你不能杀我。”
“为何?”
“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
“算了,你……”
“你不是要救令师酒狂么?”
印珮心中一跳,心念一转,说:“这是你的交换条件?”
“就算是吧。”
“尚算公平,一言为定。”
九尾狐在仅有的长凳坐下,镇定地说:“约一日前,令师在城东的蒋王祠中伏,身受重伤,去死不远。但他却机警地突围而走,不奔效野反而向城内逃。当晚在江边雇了一艘小舟,逃到汉阳便失去踪迹。”
印珮心中焦急,但不现于词色,冷冷地问:“有你一份么?”
九尾狐苦笑,摇头道:“我?我九尾狐算得了什么?一个失势的女光棍,只配替人摇旗呐喊。那天下午,我不在场。”
“我不相信你的话。”
九尾狐长叹一声,喟然道:“我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你要是不信,可到汉阳走走;如果你还能到得了汉阳的话。”
“在下昨天就从汉阳来。”
“哦!你果然高明。但你的易容术很拙劣,瞒不了行家,以后,你便不会再有如此幸运了。”
“是么?你说得很严重,你仍不死心?”
“难道你就没看出汉阳危机四伏?没看出处处凶险?那儿,最少也有三十名功臻化境的名宿,带了上百名摇旗呐喊人,不断彻底搜索每一寸可疑地面。”
“哦!是些什么人?”
“我不太清楚,他们是外坛领坛直接掌握的人。”
印珮心中一动,试探地说:“外坛领坛你该不会不认识吧?”
九尾狐脸色一变,谎乱地说:“咱们不谈题外话,我只能告诉你令师的下落。总算你我之间,恩恩怨怨说不清,情情义义言难尽,请记住我的忠告,尽快远离武昌危境,雷副教主不会放过你的。”
言多必失,九尾狐无意中透露了不少秘密。也难怪她,她以为印珮从汉阳城来,理该知道不少有关九阴教的事。
她却不知,印珮并未到过汉阳,丝毫不知武昌目下的情势。
印珮久走江湖,精明机警反应敏捷,心中不住思索猜测,沉静地说:“依你说,雷副教主的实力,必定十分壮大了。”
他不直接探问,问得相当技巧。
九尾狐无暇思索,坦然地说:“除了他雷家堡的一些爪牙外,教主拨了不少高手给他掌握。在嘉鱼,你把雷少堡主整惨了,令他众叛亲离,雷副教主失去了不少得力的臂膀,父子俩恨你入骨,你不远走高飞,难逃毒手。”
印珮吁出一口长气,心中一紧,但仍从容地说:“我不怕他们,决不逃避了。好吧,咱们来谈谈你们的教主。”
九尾狐离座,说:“无可奉告。不久之后,你便会知道了。听我的忠告,早些离开,我可以走了么?”
他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不问清楚,我不会放你走。”
九尾狐幽幽一叹,惨然地说:“你要问的事,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其他的事,我不能说,说了日后我也活不成。反正是死,我宁可死在你手中,你动手吧!”
“我要用极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你。”
“除死无大难,你吓不倒我。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没有多少工夫逼供。”
“真的?”
“全店上下共有二十余人负责监视,不久他们便会前来探看究竟了。那时,你想走也走不了啦!虽则他们的艺业不登大雅之堂,但传出警讯当无困难,警讯传出,你插翅难飞。”
“在下如无十分把握,便不会来去自如出入武昌。”
“不听忠告……”
“我要你吐实。”
九尾狐猛地奋身一跃,冲向房门,想破门而出。但晚了一步,印珮一闪即至,伸手便抓。
九尾狐左手一挥,迷香巾抖出,同时折向夺路,全力跃向窗户,向窗户撞去。
印珮屏住呼吸,扭身前仆,手一勾,便勾住了九尾狐的右胫。
“砰!”九尾狐摔倒在窗下。
“你动手吧。”九尾狐颤声哀叫。
印珮一手叉住九尾狐的咽喉,将人拖至窗口以避开弥漫室中的迷香,沉声道:“那你就死吧!”
九尾狐双目突出眶外,张口伸舌状极痛苦,一双手仍在拼命扳扭他扣在咽喉上的大手,但力道在渐渐消失。
突然,他松了手,将九尾狐推倒在窗下,冷笑道:“你走吧,下次我可能杀你。”
九尾狐好半天方神智清醒,踉跄站起走向房门,步履不稳浑身仍在战栗。在门旁,她突然转身,用沙哑无力的嗓音说:“离……离开武昌吧,你……你还有机会。”
说完,拉开房门,蹒跚地投入黑暗的院落中。
对面走廊下闪出两个黑衣人,低声问:“沈姑娘,解决了么?”
九尾狐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解决了,完了。”
“头陀呢?”
“死了,被勒死的。”
“那……”
“那自称人屠赵三的人呢?”
“在房内。”
“什么?”
“撤!”九尾狐大叫,踉跄而走。
黑衣人脚下一顿,大声说:“并未将人解决,是么?咱们怎能走?”
“走不走随便,前往送死,何苦?”
“你……”
“我受了伤认栽。”
黑衣人哼了一声,发出一声低啸,与同伴扑向房门。距门尚有两步,伸手可及。蓦地房门自启,印珮一闪而出,喝道:“你们来得好!”
刀光一闪,两个黑衣人拔刀出鞘。
刀出鞘的震鸣尚未消逝,印珮已无畏地切入,一掌劈翻右面的人,扭身一腿踢倒了左面的另一个。
右厢的瓦面黑影飘落,像一头怒鹰,人未着地,剑已向下挥出。
印珮向侧一闪,一剑落空,袭击的人必须飘落,脚尚未落地,腹腰便挨了重重的一掌。
四面八方皆有人现身,一个个黑影纷纷跳墙而入,刀光闪闪,剑芒闪烁,围上了,来势汹汹。
印珮夺过长剑,一声低吼,剑涌千朵白莲,吐出重重电芒,左冲右错如同狂风,眨眼间便放翻了五个人。
其他的人皆被他的神勇所惊,有人叫:“点子扎手,扯活!”
印珮不愿滥杀,目送其他的人狼狈遁走。地面,摆平了六具尸体,每具尸体皆是心坎中剑,黑夜中出剑之准,连他自己也感到心惊,月余的苦练,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进境,竟会如此惊人。
他向仍站在暗处发呆的九尾狐冷冷地说:“你的同伴满口黑话,准不是什么好路数,贵教可知是何来路了,可以休矣!”
九尾狐神魂入定,也冷笑道:“九阴教筹组十年,目下在武昌的人,仅是南七省的少数首脑而已。雷堡主,大荒毒叟,火眼狻猊,虽不是好路数,但跺下脚天动地摇,任何一人也可将你化骨扬灰。你如果轻敌,将死无葬身之地……”
印珮闪电似的冲出叫:“小心身后……”
“哎……”九尾狐尖叫,向前一仆。
黑影暴起,剑影飞腾。
“铮铮!”双剑相接,火星直冒。
第二个黑影疾绕而过,剑光如匹练,猛扑倒地的九尾狐。
印珮被第一个黑影封住两剑,本就有点冒火,再见第二个黑影赶尽杀绝,竟然再向生死未卜的九尾狐下手,更是怒火上冲,舍了当前的强敌,大旋身如同一阵狂风,剑光临第二个黑影的背心,吼道:“该死的东西!”
第二个黑影的剑尖,距九尾狐的背心不足半寸,突然上身一仰,一声惨叫,摔剑便倒。
第一个黑影抓住机会追袭,抢进一剑疾挥,要挥断印珮的腰脊,来势捷如电闪,大出右粯意料之外。
这瞬间,邻房窜出一个黑影,像个幽灵般一闪即至,手中的尺八匕首如虹射到,点向第一个黑影的右胁要害,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同一瞬间,印珮旋身自保,剑随身转,“铮”一声震偏了袭向背心的一剑。
第一个黑影已被匕首刺入右胁,再被印珮震偏手中的长剑,大叫一声,旋转着摔倒。
变化太快,黑夜中视线有限,一切仅凭直觉出招,凭经验制敌,估计毫厘之差,便万劫不复,因此,哪有闲工夫留意其他的变化?
印珮并不知第二个黑影已经中剑,只看到一个比他低一个头,手挺匕首的黑影站在一旁,仓促间不辨敌友,顺势一剑攻出。
邻房的黑影吃了一惊,疾退两步避过快速凶猛的一剑,差仅毫厘,险极。
“砰!”第一个黑影倒了。
印珮已无顾忌,第二剑攻出,凶猛地突进。
小黑影别无抉择,匕首一挥,“铮”一声将剑封出偏门,叫道:“且慢……”
印珮忿怒之下,不由对方解释,一声低叱,剑吐“飞星逐月”,如山剑影向对方罩去。
小黑影匕首突然幻化一朵银花,响起一阵急剧的清鸣,龙吟虎啸似的震鸣惊心动魄,封住了他凶猛如狂潮的剑势,最后银虹突从剑山中吐出,疾射印珮的右肩,恍若电光一闪,不但瓦解了印珮的攻势,而且及时反击。
印珮一惊,疾退八尺,被对方这神奇的一招所震骇,立即激起了好胜之念,重新迫近道:“九阴教有你这种人才,难怪把武昌闹得鸡飞狗走。好吧,咱们放手一拼。”
小黑影却收了匕首,笑道:“朋友,咱们是有志一同,也是为了九阴教而来,今晚才碰上他们。”
印珮又是一怔,讶然问:“咦!你童音未改,多大了?十一还是十二?”
“我十二岁。”
“哦!高明。”
“好说好说。”
“贵姓?”
“我……我知道你叫印珮。”
“咦!你怎知道?”
“你与九尾狐在房中的对话,我全听到了,我住在邻房。”
“难怪,请教……”
“你先办事。”
印珮一惊,赶忙抢至九尾狐身旁,伸手急扶,惊问:“沈姑娘,沈……”
九尾狐一息尚存,喘息着吃力地说:“快……快远……远走高……高飞……”
“你伤在何处?”
“背……背肋……我不……不中用了……”
他伸手一摸,只觉心中一凉。九尾狐的右背肋,一把小剑深入内腑,锋尖几透前肋。看部位,可能伤了肝脏大小肠一团糟,无可挽救了。
“我找郎中替你医伤,不要紧。”他硬着头皮说。
小黑影过来相助,将一颗丹丸塞入九尾狐口中说:“我有最好的丹丸,吞下先保住元气。”
印珮抱起九尾狐,回到客房,将人放在榻上,跟来的小黑影急急地说:“快卸暗器,我替她上金创药。”
他惨然摇头道:“小剑长一尺二,这是可用作兵刃的匕首,察看部位,匕首离体,便会……唉!小兄弟,晚了。”
灯光下,小黑影露出本来面目,是个身材健壮的小娃娃,眉清目秀,一脸顽皮相,大眼睛闪亮着关心的神色,说:“她已服了保命丹,料亦无妨。”
他苦笑,说:“伤中要害,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这时她仍有一口气在,已是天大奇迹了。”
九尾狐突然转醒,脸上涌起红晕,明眼人一看便知,回光返照时辰快到了,含糊地叫:
““你……你们好……好狠……”
“沈姑娘……”印珮心酸地轻唤。
“你……你……”
“我是印珮。”
九尾狐用朦胧的目光搜寻着他,吁出一口长气,虚弱地问:“你……你真是印……右粯?”
“是的。”
“我……”
“你有事交代么?”
“我……我死不瞑目。”九尾狐痛苦地叫。
“沈姑娘,你……你安心地去吧!”
“雷……雷少堡主……”
“我会找他的。”
“玉芙蓉,她……她……”
“她怎样了?”印珮心跳地问。
玉芙蓉,他曾经爱过的女孩子。是爱、是恨?是情、是仇?他有点怆然,他无法放下。
“她……她死了。还有银……银菊,也死了。武林三佳丽,已有两个死在小……小畜生之手。”
“她怎样死的?”
“她……她自杀了,临死,还……还呼唤着你的名字。”
“她……”他咽硬着说,悲从中来,只感到眼前一阵模糊。
“替……替她报仇,她……她是爱你的。但为了你,她……她不得不忍痛绊住小畜生。”
“可怜的玉芙蓉。”他颤声说。
“我……”
“沈姑娘……”
九尾狐脸上的红潮,正在迅速地消失,微弱地说:“我……我愿死……死在你的怀里……”
印珮一阵心酸,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
“雷堡主目下是……九阴教三……三大副教主之一,住在七……七星灵妙观,他父子在……在找你,小心他们……”
“那恶毒的畜生!”他恨恨地咒骂。
“小……小心啊!我……我要走了……”
“沈姑娘……”
“九泉之下,我……我……我……”
九尾狐终于呼出最后一口气,死在印珮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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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杖门生 第十七章 九阴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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