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副教主是个大忙人,他是教主三妖道的心腹,也是九阴教的军师,对创立九阴教与网罗羽翼,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他经常陪伴着教主,巢穴则交由三位弟子主持,其中当然有他物色来的高手,作为自己的心腹党羽。
大弟子双尾蝎失风在人屠赵三手下,心情一直不佳,痛心疾首暴躁不安。二弟子追魂浪子令狐楚,又受辱于狂风剑客彭寨主的威迫下,也显得怨火难消。只有三弟子蓝面神解东海显得平静安祥,对一切变化无动于衷。
这位老三身材高瘦,手脸的皮肤隐泛蓝色,长脸上嵌着一双阴森的胡狼眼,喜怒不现词色,即使碰上快意的事,脸上依然挂着冷酷的神情。
蓝面神虽然排行第三,但双尾蝎与追魂浪子两个人,皆对这位脾气古怪的师弟,怀有三分畏惧。
本来今晚轮到蓝面神照管住处,双尾蝎与追魂浪子必须外出听候差遣,至城内外搜寻对头的下落。
但两人心情不安,并未接受差遣,告假偷懒在家纳福。
四更将尽,派在外面的警哨一无所见,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最危险的时辰已经过去了,三更一过而不发生意外,便可以放心啦!
屋内的师兄弟三人与十余名党羽睡得正香甜。
屋北百步外的密林中,印珮浑身汗水,向坐在一旁的小祥说:“赶了一夜,先调息恢复疲劳,再闹他们个天翻地覆,他们就在前面那座木屋之中。”
“没弄错吧?”小祥问。
“决不会错,我的消息绝对可靠。只是不知大荒毒叟在与不在。”
“我希望他在,看看这老毒魔到底是否浪得虚名。”小祥欣然地说。
“千万不可大意,小弟。记住,不管他在与不在,黑夜间毒暗器防不胜防,咱们一击即走,尽量避免被他们缠住。时机未至,咱们必须避免与老毒魔碰头。”
“你不想与他们决战?”
“此非其时,时机未至。”
“那你打算……”
“接连三晚袭击,他们必定乱了章法。我猜想,明晚他们必定在巢穴布下天罗地网等候,以为咱们会重施故技袭击巢穴。”
“而我们却转而在途中打劫,是么?”
“是的。等他们斗志全消时,再与他们决战。不说了,好好养神。”
歇息片刻,体力恢复,印珮将带来的长形大包裹打开,里面是两张弓,两袋箭,剑是小祥的,两个百宝囊,和带有钩的绳索。
将弓上了弦,收拾停当,低声道:“可以动身接近了,我对付前面两个伏桩,你继续向前接近,看清屋外的警卫便停下准备。”
“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小祥问。
“你先动手,我给你数一百数的时辰,应该够了。我解决这两名伏桩之后,立即与你会合。瞧,前面五六十步那一排小树,便是会合处。记住:万一失散,就在先前那株大树下会合。”
小祥打出动身的手式,蛇行鹭伏悄然窜走。
印珮向左前方移,心中在默数,数至五十,他已潜行了二十步左右。
左前方的一丛乔木下,蹲坐着两个黑影。
这是外围的伏桩,隐在树下从不移动。要不是他早已留心,决难发觉蹲坐在树下的模糊人影。
他搭上一枝狼牙,等候屋前的小祥发动。
他不得不用箭袭击,伏桩潜伏的位置委实太好了。附近二十步内只有疏落的树林,修整得只有两三寸长的野草,连一头猫也无法接近。两个伏桩相背蹲坐,可监视四面八方,除非能在刹那间飞越,不然难逃眼下,即使能在刹那间接近,如不能一举将两人同时击毙,实难阻止他们发出警讯。
黑夜中用箭也靠不住,但他已别无良策。二十步,他有七八成把握。
一百数尽,木屋方向突传来重物坠地声。
他发出第一枝狼牙,第二枝迅疾地搭上了弓弦。
箭贯入第一名伏桩的右胁,伏桩浑身一震。
第二名伏桩感到同伴有异,接着听到了破空飞行的怪啸,大吃一惊,挺身而起叫:
“咦!怎么……嗯……”
箭贯入左胁,矢尖透右胁而出,叫不出声音了,凶猛的震撼力将人震倒在地。
印珮飞跃而起,向木屋疾掠。
小祥毕竟欠缺经验,也贪功心切,射倒了屋前把守大门的警哨,见没有其他的人出现查看,以为警哨仅有一人,便不假思索地收了弓箭,毫无顾忌地飞掠而进,扑向虚掩着的大门,略一停留左右察看,确是不见有人在附近,胆气一壮,不再先搜屋四周,伸手推门。
门应手而开,里面的厅堂空荡荡,神台上的长明灯发出朦胧的暗红色光芒,足以看清厅内的一切。
小家伙胆大包天,背好弓拔出短剑,放轻脚步,猫似的向后堂门接近。
“砰!”身后的大门突然自行闭上了。
他心中暗惊,扭头一看,门是闭上了,不见有人。
“砰!”内堂门也闭上了。
他又是一惊,闻声转身不由心中吃惊。门上有个小孔,正喷入阵阵灰绿色的浓烟。
“毒烟!”他心中悚然地叫。
屋内无风,毒烟正缓慢地飘散,不消多久,便会弥漫全厅,大劫难逃。
要命的是,厅两侧没设窗户。房屋从外表看,像是木屋,其实是尺半厚的土压墙,可看到一对对压桩的塞孔痕迹。
这种墙最为笨重坚牢,挖墙脚的小偷不怕砖墙,即使是大青砖也容易掏开,但却怕这种用木框压制的土墙,挖时费力费时十分讨厌。想破墙而出,谈何容易。
“我上当了,中了埋伏。”他心中狂叫。
只有一条路:从大门突围而出。
尚未奔近大门,门外突传来一阵狂笑,笑完有人叫:“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哈哈!你已插翅难飞,认命啦!丢下兵刃跪下投降,也许还有活路。”
他一咬牙,挥剑冲门。
门缝中毒汁喷入,几乎喷中他的头脸。
他及时斜掠,屏住呼吸闪至壁角。
毒汁沾地毒烟袅袅上升,泡沫翻滚嗤嗤有声。
“我完了!”他绝望地想。
异臭刺鼻,他虽屏住呼吸,但鼻中仍感到辛辣味,刺激得他无法屏住呼吸。
终于,昏眩感如浪涛般袭到。
他想向上飞跃,想登上横梁破瓦而出,刚蓄势上腾,却感到眼前一黑,浑身力道全失,人向下一挫,滑倒在墙根下,神智逐渐昏迷。
在行将失去知觉的前一刹那,他叫:“珮哥!不要进来……”
他自以为已叫出声音,其实声音只在他喉间转。终于,他失去知觉。
后堂门倏开,踱出追魂浪子,蓝面神和四名中年人。
大门也同时开启,抢入双尾蝎和四名老少。
双尾蝎看清了小祥,恨声叫:“就是这小子,我宰了他。”
声落,拔剑便待冲上。
蓝面神脸上不带表情,用奇冷的嗓音说:“退回去,师兄。”
口气之大,哪像师弟向师兄说话?怪的是双尾蝎竟然乖乖听命,停下退回原处说:“这小鬼就是与人屠赵三联手结伙的人,宰了他永除后患。”
“师兄,你好糊涂。”
“师弟你……”
“咱们要的是活口,更可利用这小辈作饵,引人屠赵三前来送死,你一时冲动,不计后果一剑宰了他,请问如何向师父交待?”
蓝面神的口吻,简直像长辈教训后生。双尾蝎脸一红,讪讪地说:“这……愚兄……”
“不要说了,我来处理。”蓝面神一面说,一面向小祥走去。
“小心他中毒不深……”双尾蝎关心地叫。
蓝面神冷哼一声,连头也不转,向小祥踱去,一面冷冰冰地说:“师兄,今晚我值夜,你少管我的事好不好?注意外面,可能人屠赵三也来了……”
话未完,门口突然有人接口:“在下已经来了。”
“啊……”狂叫声刺耳。
“砰嘭……”倒地声惊人。
蓝面神吃惊地转头观看,怔住了。
四名老少几乎在同一刹那向两面跌出,爬不起来像是昏厥了。
印珮当门而立,一根弓弦勒住了双尾蝎的咽喉,将人勒在身前。双尾蝎甚至不敢挣扎,也无力挣扎,怕弓弦勒紧吃不消。
蓝面神尚未发话,追魂浪子令狐楚脱口叫:“是你!咦!你……”
印珮冷哼一声,抢着说:“是我,感到意外么?”
“咱们是朋友,有话好说……”
“哈哈!朋友?你这种出卖朋友的朋友,算了吧。”
“你……”
“你这畜生!”
“你怎么骂人?”
“你这只披了人皮的狼,怎不该骂?”
蓝面神大为不耐,向追魂浪子愠怒地叫:“师兄,你想与他斗口么?”
追魂浪子脸上无光,苦笑道:“师弟,小心他……”
“我要你提醒关照?”
“这……”
“他是谁?”
“姓印,就是教主要找的人。”
“哦!他是印珮?”
双尾蝎接口道:“师弟,他是人屠赵三。”
追魂浪子令狐楚冷笑道:“师兄,我与他同生死共患难不止一次,难道不知道他叫右粯?”
蓝面神挥手冷叱道:“你们都不要说,不像话。”
印珮冷笑道:“他们两人都没错,我是印珮,也是人屠赵三。”
蓝面神死盯着印珮打量,说:“很好,你来得好。唔!你很年轻。”
“呵呵!印某当然来得好。不年轻了,二十出头啦!阁下,年轻人好对付,是么?”
“自古英雄出少年。”
“夸奖夸奖。”
“你两次袭击咱们的人?”
“不错,可惜都没碰上令师。”
“家师与你有何过节?”
“没有。”
“为何?”
“令师是九阴教的人,九阴教与在下有过节。”
“咱们的教主要找你,希望能与你谈谈。”
“谢谢,没有什么可谈的。”
“人生在世,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名利二字?教主的意思,是聘请你为本教的总领坛,除了教主与三位副教主之外,以你的地位最高,不可错过机会了。”
“真的?”
“千真万确。你只要入了本教,雷副教主与你的过节一笔勾消。”
“谢谢贵教主的好意,我这人疏狂已惯……”
“你拒绝了?”蓝面神奇冷地问。
“对。”印珮斩钉截铁地答。
“你想到后果么?”
“哈哈哈哈……”印珮狂笑。
“你笑什么?”
“你以为印某这三天三夜不断向贵教袭击,便没想到后果么?”
“哼!今晚,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印某当然不信。”
“你已成了折翅的雁……”
“你也将永远失去你这位双尾蝎师兄。”
蓝面神的手伸向小祥,阴森森地说:“在下只知奉教主之命行事,不问其他。”
“你当然会在令师面前也说这种话了,但不知令师是否同意?”
双尾蝎急得冒冷汗,狂叫道:“师弟!师弟……”
印珮手上一紧,冷笑道:“你叫天也没有用。你死了,你这位师弟更如意,你能期望他肯错过这次借刀杀人的机会?少做清秋大梦。”
蓝面神收回手,冷笑道:“你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确是高明。”
“你这种令师兄寒心的态度,也委实令人佩服。”
“你是不是想交换?”
“当然你明白。”
蓝面神冷冷一笑,向后退,说:“好,你把人带走。”
印珮呵呵笑,说:“劳驾,你得把那位小兄弟救醒。”
“哼!你……”
“那么,在下也要把令师兄弄昏。”印珮一面说,一面用左掌按上了双尾蝎的顶门。
顶门受击,下手如果重了些,不死也将成为白痴。
令狐楚与师兄双尾蝎感情厚些,不等蓝面神招呼,探囊取药走向小祥,蓝面神并未阻止。
印珮心中一宽,说:“令狐兄,希望你别弄鬼。”
令狐楚哼了一声说:“见你的大头鬼!你这是什么话?”
印珮淡淡一笑,说:“这是老实话。以你的为人来说,在下委实不敢信任你。”
“那我就不管了。”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告诉你,如果你在解药中弄了手脚,日后我必定杀你。”
蓝面神显得不耐,挥手道:“二师兄,救醒他,早些打发他们上路。”
“是。”令狐楚小心地答。
一颗丹丸先喂入小祥口中,然后在鼻孔内塞入一些药散。片刻,小祥悠然苏醒。
“谢谢。”印珮说。
小祥咦了一声,手急眼快,一把抓住落在身旁的短剑叫:“好啊!你们……”
“小弟,不可鲁莽。”印珮叫。
小祥很听话,恨恨地收了剑。
“试运气,看体内是否有异状?”蓝面神冷冷地说。
印珮呵呵笑道:“不必了。大荒毒叟的毒药,举世无双,运气行功如果能感觉出来,大荒毒叟的名号便不会如此响亮了。如果这小位兄弟留有后遗祸患,别忘记在下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小弟,你先走。”
小祥应声退出屋外。印珮将双尾蝎向前一推,叫:“朋友,后会有期。”
声落,人已闪电似的退出门外。等爪牙们追出门外,两人已远出六七丈去了,飞射入林冉冉而去。
九阴教不再追查人屠赵三,全力追查印珮和一位少年人的下落。
印珮与小祥并未远走,在山腰的密林茂草中睡大觉,直睡至近午时分,方改装易容到了平湖门一带繁华商业区,找酒店进食。
九阴教却高手齐出,发疯似的在城郊各处穷搜,直搜至未牌时分,方失望地陆续撤回匿居地。
未牌正,印珮先行出城。小祥扮成小花子,在百步后跟进。
出了宾阳门,小祥改走前面。他们除了进食之外,露面时从不走在一块,行动谨慎小心,一切顺利。
宾阳门是至武昌县的大道,沿途商旅并不多,货物运销皆以水路为主,因此这条路的旅客,真正的生意人并不多见,大多数是些小行商和往返沿途各村镇的人。
远出八九里,小祥进入一座小镇,开始托着破碗,提着讨米袋,沿门行乞煞有介事。
印珮则在镇中心的卖酒小店房,找株大树歇脚。
不久,镇东大踏步来了三位青衣人,并未在镇中停留,出镇西向城里赶。
印珮向远处讨饭的小祥打手式,出镇往回路走。
小祥的碗中,盛满了残羹冷饭,讨米袋中已经有了半袋米,囊中多了百十文制钱,收获甚丰。
他跟上了印珮,低声问:“是些什么人?”
“我认识中间那人,左颊有块三寸长胎记,他烧成了灰,我也会认出他来。”印珮目泛杀机地说。
“谁?”
“鬼见愁呼延百禄。”
“这人重要么?”
“重要,是火眼狻猊的走狗。”
“把他弄到手,快。”
“当然,他是早年杀我第一恩师的三凶手之一。”
小祥大眼怒睁,脚下一紧,说:“我先上,那两个人交给我。”
“这次不偷袭,我要给他们一次机会,你绕过去。”
两人脚下一紧,走了里余,追了个首尾相连。
三个青衣人十分机警,已发觉有人跟踪追随。
小祥是从左方绕过的,鬼精灵已在前面的路旁大杨树下隐起身形相候。
印珮接近了最后一名青衣人,这位仁兄突然扭头叫:“阁下,赶赴鬼门关,也用不着加快呀!”
印珮并未止步,笑问:“咦!你怎么损人?”
“狗东西!你还敢顶嘴?活得不耐烦……哎呀!”
印珮已先下手为强,顺手一拂,“啪”一声给了对方一耳光,再扭转身躯,拳出如电闪,“噗”一声正中对方的另一脸颊。
“砰!”这位仁兄摔倒了,晕头转向挣扎难起,狂乱地大叫:“休放他走了……”
远处,小祥跳出路面奔来,大叫道:“说好了的,但你食言,捞走了我的一个。”
变化太快,似乎在同一瞬间发生。前面的鬼见愁闻警转身,已来不及救应,大喝一声,抢进两步掌出如雷霆,如山暗劲骤吐。
印珮扭身避掌,顺势一腿疾攻,宛若电光一闪。
双方贴身抢攻,志在必得,谁能抢制机先,谁便可稳操胜券。
“噗!”靴尖重重地扫在鬼见愁的右肋上。
鬼见愁已运功护体,但这一击力道千钧,凶猛的震撼力,仍难抗拒,震得斜撞丈外,几乎摔倒。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个五短身材貌不惊人的中年汉子,古铜色的脸庞,左眉被一道疤痕分成两段,腰中鼓鼓地。
这一扭头瞥了印珮一眼,见是个青年人,并未在意,但却神色肃穆地说:“这一腿奇快绝伦,妙到颠毫。呼延老弟,沉着些,以静制动,你不可能与年轻人较勇力。”
鬼见愁龇牙咧嘴,不住揉动着被踢处,咬牙切齿说:“好小子,你踢得好,我要裂了你。”
“我等着你呢。”印珮镇静地说。
中年汉子徐徐转身,迎着飞掠而来的小祥冷笑道:“一个毛孩子,送死来了。但轻功已臻上乘,曾经下过苦功。”
小祥在丈外止步,大笑道:“嘻嘻!咱们来玩玩,你是我的。”
“小子你该死,敢在太爷面前无礼?”
“嘻嘻!你是什么的太爷?依我看,你是个奴才。”
“混帐!你……”
“你比奴才更低一级,比奴才更奴才的奴才。”
中年汉子不怒反笑,阴森森地问:“呵呵!你小子好利好绝的嘴。你贵姓呀?”
“怎么?你有闺女么?”
“什么?”
“如果不是相女婿,问那么多有何用意?”小祥毫不饶人地说。
中年汉子只激得无名火起,厉叫道:“太爷如不活剥了你,今后江湖上没有我骑鲸客宣伯全这号人物丢人现眼。”
小祥发出一阵怪笑,做着鬼脸说:“老天!你像个三寸丁,站起来比我这十一二岁的人还矮三分,骑在大鲸鱼上,那像什么?”
骑鲸客激怒得失去了理智,一声怒啸,跨出一步就是一掌吐出,相距八尺,一看便知用的是劈空掌力,激怒之下出手,声势委实骇人,异啸随掌而起,要想一掌便将小祥击倒。
这几天来,印珮、人屠,加上一个不知名的小后生,把九阴教闹了个乌烟瘴气。昨晚证实了人屠与印珮是同一个人,所有的人皆奉命留意一大一小两个可疑人物。这时一大一小两人同时出现,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了,所以骑鲸客毫不迟疑地用上了可怕的劈空掌,给对方来一记出其不意的雷霆一击。
小祥鬼精灵,身形一扭,不但避开致命一击,而且鬼魅似的欺近对方的左侧,一掌反拂叫:“小心你的裤腰。”
叫声中,骑鲸客旋身连攻四五掌,一掌比一掌凶狠,一掌比一掌迅疾。
可是,小祥不与对方硬接,身形灵活如蛇,八方游走进退如风,眼看左闪,却又反从右方切入,掌拍、手抓、指点、拳捣,全是些令人防不胜防的诡异外门招式,不时还加上一腿,或者手脚并至像是饿豹猎食。
更令骑鲸客气愤的是,小家伙大笑大叫像个疯子,再加上一些挖苦和刺耳的咒骂,凡是小娃们能骂得出口的脏话全部出笼,委实让人受不了。
骑鲸客气得几乎发疯,不顾一切全力进攻,真力消耗甚快,脸面已出现汗水了。
另一面,印珮与鬼见愁的情势正好相反。
印珮是每招必接,步步进迫,把鬼见愁逼向路侧一个小小的泥塘。那是个圆径不足三丈的烂泥窝,是水牛洗澡的污水塘。
他有计划地逼攻,三方截击,紧锲不舍毫不放松,一步步驱赶。
鬼见愁并不认识他,事隔六七年,他已从一个大孩子,长成昂然七尺的英伟青年。
鬼见愁尚不知对方的来路,只知同伴逞一时口舌之快骂人挑衅,而引起这场纠纷,自己一照面便挨了一脚,踢得晕头转向,再接了两三招,便知道要糟,心生怯念,更感到手脚难以控制自如。
已经被逼得退了三四丈,距身后的烂泥塘已不足三丈了。
印珮向前迫近,一掌击出。
鬼见愁向左急闪,但见眼前人影一晃,左方已被截住,巨掌抽到,是一招极具威力的“鬼王拨扇”。
老贼骇然右移,避开一击也出手回敬,右掌疾挥。
印珮无畏地逼进,左掌硬接来招,“啪”一声响,掌背与掌心相接。
“哎……”鬼见愁惊叫,只感到右掌如中雷殛,整个掌心火辣辣地,右膀一阵酸麻,连退三四步。
尚未站稳,印珮已豪勇地跟到,一脚疾飞。
鬼见愁慌乱地急退,伸左手斜拨从中宫踢来的腿。
腿突然下沉,印珮一声怒啸,上体前俯,掌如天雷下击,沉重的“五丁开山”光临顶门。
鬼见愁大骇,仰身急退,抬左掌招架。
“噗!”架住了下劈的掌,只感到小臂奇痛彻骨。
印珮的左掌,就在这刹那间贴上了鬼见愁的右胸,真力倏吐。
鬼见愁如中雷击,只感到真气涣散,身躯不由自主向后飞退,想用千斤坠稳住也力不从心,大叫一声,退出丈外仍止步不住,脚下大乱,踉跄后移,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眼中涌现惶乱、恐怖、绝望的神色。左手颤抖着掩住右胸,右手吃力地从衣下拔出一把匕首。
“当!”匕首坠地,无法握牢。
人向后退,双腿重得像是绑了特重的练轻功铁瓦。
印珮一步步逼进,脸上杀机怒涌。
鬼见愁往后退,浑身在战栗,快崩溃了,突然竭力大叫:“伯全兄,快来助我……”
没有人回答,扭头一看,只感到心中一凉。不远处,小祥逗得骑鲸客宣伯全团团转,骑鲸客像是发疯,狂乱地拳打脚踢,招式毫无章法。
再一看,先前被印珮击倒的同伴,已踉跄而走,摇摇晃晃像是个灌足了黄汤的酒鬼。
鬼见愁完全绝望了,一面退一面叫:“站住!你……你是……是谁?”
“在下姓印名珮。”
“你……你用……用……”
“你知道在下用什么掌打你,是么?”
“你……你是……”
“被击中处有一条看得见的线,直通向心坎,整条线都痛楚难当,像在抽紧你的心。”
“天哪!你……你用的是九……九绝诛心掌。你……你是……”
“九现云龙是在下的第一恩师,你记得么?”
“天!你……你就是那……小小娃娃?”
“不错,那次你一脚几乎踏破了在下的胸膛,在下回敬你一记九绝诛心掌,两不相亏。”
“你……你要……”
“我要和你算帐!”印珮大声叫。
鬼见愁心胆俱寒,吃惊地急退,突然大叫一声,失足向烂泥窝仰面倒下,立即陷入烂泥,不但被污泥裹了一身,也被腥臭的气味薰得晕头转向。
“好好先清醒清醒。”印珮冷冷地说。
鬼见愁挣扎着向泥窝外爬。印珮在旁拾起一根小竹枝,迎面拦住挥竹枝猛抽,叫:“滚回去!”
“哎……”鬼见愁凄厉地叫,倒滑入泥窝。
“我不杀你。”
“你……”鬼见愁颇感意外地叫。
“还记得一笔勾消么?”
“他……他上……上次曾到黄州。”
“找火眼狻猊?”
“是……是的,但他又走了。”
“是不是怕在下追他?”
“不……不知道,我……我没问,他……他也没说,只知他告诉了火眼狻猊一些事,悄然走了。”
“你已挨了在下一掌。”
“你说……说过不杀我的……”
“当然,如果要杀你,那一掌早就震断了你的心脉。今后,你将在有生之年中,经常受到心痛症的折磨,掌力已损伤了你行血的经脉。”
鬼见愁向外爬,尖叫道:“你不如补……补我一掌……”
印珮扭头便走,冷笑道:“看看你自己,哼!杀你污我之手。抱歉,恕难从命,你自己了断吧,怕活得痛苦,为何不拾起你的匕首?抹脖子你总该会吧?”
鬼见愁爬伏在烂泥边缘,锤打着臭味四溢的地面叫:“有种你就杀了我,杀了我……”
印珮不加理睬,到了斗场,叫道:“小弟,放翻他吧!”
小祥一声长笑,手一伸,一掌拍在骑鲸客的右臀上。“砰”一声大震,骑鲸客爬跌出八尺外。
小祥拍拍手,向印珮走近笑问:“怎样了?鬼见愁呢?”
“我打伤了他。”
“不宰了他?”
“饶了他算了,他并不是杀家师的真正凶手。身后来了暗器,右闪。”
小祥身形右闪,啸风声入耳,冷电擦左肋而过,擦伤了胁衣,好险,是一把飞刀。
印珮接过了飞刀,顺手掷出。
骑鲸客刚准备发射第二把飞刀,印珮发出的飞刀已一闪即至,刚好贯入骑鲸客的右肩井。
“哎唷!”骑鲸客狂叫,重行躺倒。
印珮挽了小祥便走,说:“小弟,永远不要以背部向着仇敌,即使对方已是半条命的人。”
小祥摇摇头,苦笑道:“又是一次教训,这家伙真够狠的。”
“咱们快走,他们的人大概快到了。”
小祥脚下一紧,问:“珮哥,咱们怎么办?”
“好好歇息,晚上找他们的主脑。”
“到何处歇息?”
“到南湖。不要进城了,走。”
绕过南湖。天色已是不早,倦鸟归林,炊烟四起。
南湖在望山门外,最热闹的长街主贯其中。站在湖西南,便可看到曾被他们袭击过的兴隆楼。
他们到了湖西岸,附近草木葱茏,已不见人迹。印珮突然脚下一慢,说:“瞧,前面那两个人,有一个是青衫客彭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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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杖门生 第二十二章 反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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