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钟面之谜 第九章 计划

  杰米的话语一出,立即把讨论提升到比较实际的范围。 
  “一切考虑过,”他说,“我们没多少可继续下去的。事实上,只有‘七钟面’几个字,老实说我甚至不知道‘七钟面’是什么地方。不过,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能到那整个地区,挨家挨户地问吧。” 
  “我们能。”疾如风说。 
  “哦,或许我们是能——虽然我并不像你那么确信,我想那是个人口密集的区域。但是,这不太微妙。” 
  “微妙”两个字令他想起了那个叫“袜子”的女孩,他微微一笑。 
  “再说,当然,龙尼被射杀的地方,我们可以到那一带查查看。但是我们能做的警方或许都正在做,而且做得比我们好多了。” 
  “我喜欢你的,”疾如风讽刺地说,“是你愉快、乐观的性情。” 
  “不要理她,杰米,”罗琳柔声说,“继续下去。” 
  “不要这么没耐心,”杰米对疾如风说,“所有最好的侦探办案子都是这样的。剔除不必要、没有好处的调查。我现在来说第三个选择——杰瑞之死。我们现在都知道那是谋杀——对了,你们俩都相信是谋杀吧?” 
  “是的。”罗琳说。 
  “是的。”疾如风说。 
  “好。我也是,呃,依我看,我们这还有点机会。终究,如果杰瑞自己并没有服下三氯乙二醇,那么一定是有人进他房里——把它溶化在杯子的水里,因此当他醒过来时,把它喝下去了。而且当然把空下来的药盒或药瓶留在那里。这你们同意吧?” 
  “是——的,”疾如风缓缓地说道,“可是——” 
  “等等。而且那个人当时一定是在那屋子里。不可能是外头去的人。” 
  “是的,”疾如风同意,这次说得比较干脆。 
  “很好。现在,范围相当缩小了。首先,我想仆人大概大都是长住下来的吧——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是你家请的吧。” 
  “是的,”疾如风说,“实际上我们把房子租出去时,所有的仆人都留下来。主要的仆人现在都还在——当然不重要的仆人已经有些变动。” 
  “正是——这正是我在想的。你,”——他向疾如风说—— 
  “必须详细查一下。查出新仆人是什么时候雇用的——比如说,仆役?” 
  “有一个仆役是新来的,他的名字叫约翰。” 
  “哦,调查这个叫约翰的。同时调查其他新近才来的。” 
  “我想,”疾如风缓缓说道,“大概一定是仆人。不可能是客人之一吧?” 
  “我看不出有这种可能性。” 
  “当时到底有谁在那里?” 
  “哦。有三个女孩——南西、海伦和袜子——” 
  “袜子,德文瑞?我认识她。” 
  “可能老是喜欢说‘微妙’的女孩。” 
  “那是袜子没错。‘微妙’是她的口头禅。” 
  “再就是杰瑞·卫德、我、比尔·艾维斯里和龙尼。当然,还有欧斯华爵士和库特夫人。噢!还有黑猩猩。” 
  “黑猩猩是谁?” 
  “叫贝特门的家伙——老库特的秘书。严肃的家伙,不过非常诚实。我跟他上过同一所学校。” 
  “看来好像没有什么非常可疑的。”罗琳说。 
  “不错,看来好像是没有,”疾如风说,“如同你所说的,我们得从仆人中去找。对了,你大概不认为那个被抛出窗外的闹钟有任何关联吧。” 
  “一个被抛出窗外的闹钟?”杰米睁大眼睛说。这是他首次听说到。 
  “我看不出能有什么关联,”疾如风说,“不过这多少有点古怪。似乎没有道理。” 
  “我看不出来了。”杰米缓缓地说道,“我进去——去看可怜的老杰瑞,那些闹钟都排在壁炉架上。我记得只有七个—— 
  不是八个。” 
  他突然打了个寒噤,同时抱歉地说:“抱歉。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闹钟总是令我不寒而栗。我有时候梦见它们。我讨厌在黑暗中走进那个房间,看见它们在那里排成一排。” 
  “如果房间里暗暗的,你应该是看不见它们,”疾如风合乎实际地说,“除非它们有夜间发亮的钟面刻度——噢!”她突然倒抽了一口气,双颊泛红:“难道你不明白?七钟面!” 
  其他两人怀疑地看着她,但是她激烈地坚持说:“一定是。 
  不可能是巧合。” 
  一阵停顿。 
  “你可能说对了,”杰米·狄西加终于说,“是——是古怪透了。” 
  疾如风开始热切地对他发问: 
  “那些闹钟是谁买的?” 
  “我们所有的人。” 
  “谁想到要买的?” 
  “我们所有的人。” 
  “胡说,一定是有某个人先想到的。” 
  “不是那样。我们当时正在讨论怎么样让杰瑞起床。黑猩猩说用个闹钟,有人说一个不够,另外有人——我想是比尔·艾维斯里——说为什么不买上一打。我们全都说是个好主意,然后立刻出发去买。我们每人各买一个,另外多买一个给黑猩猩,同时也帮库特夫人买一个一一只是出自我们的慷慨之心。 
  事先什么都没想到——就只是这样发生了。” 
  疾如风沉默下来,但却未信服。 
  杰米继续条理分明地扼要说下去:“我想我们可以说有一些事实我们可以确定。是有个像黑手党一样的秘密组织存在,杰瑞·卫德知道了。起先他把它当玩笑看——看成是荒谬的,我们姑且这么说。他无法相信它真的具有危险性。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相信了。然后他紧张了起来。我有几分认为他一定对龙尼·狄佛鲁克斯说了些什么关于它的事。不管怎么样,当他被解决掉时,龙尼起了疑心,而龙尼自己一定也因知道得够多了才会走上相同的命运。不幸的是,我们得从外头,几乎毫无线索地着手调查。我们没有他们两个人所知道的资料。” 
  “或许这反而有利,”罗琳冷静地说,“他们不会怀疑我们,因此他们不会企图把我们解决掉。” 
  “我真希望我能跟你一样感到确定,”杰米语气担忧地说,“你知道,老杰瑞就要你置身事外,难道你不认为你可能——” 
  “不,不可能,”罗琳说,“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了。这只是徒然白费时间。” 
  一提到“时间”,杰米的头就抬起来,望向时钟,他惊愕地叫了一声。他站起来,打开房门。 
  “史蒂文斯。” 
  “什么事,先生?” 
  “来点午餐怎么样,史蒂文斯?能不能办到?” 
  “我预料到会有需要,先生。史蒂文斯太太已经遵照准备了。” 
  “那是个了不起的人,”杰米回来,松了一大口气说,“有头脑,你们知道。全然的有头脑。他在上语文课程。我有时候怀疑那对我管不管用。” 
  “别傻了。”罗琳说。 
  史蒂文斯打开房门,端进来烹调极为细腻的午餐。一个煎蛋卷,再来是鹌鹑和一些非常酥脆的东西。 
  “为什么男人单身的时候都这么快乐?”罗琳感伤地说,“为什么他们由别人照顾都比由我们女人来照顾好多了?” 
  “噢!没有这种事,你知道,”杰米说,“我的意思是,并非如此。怎么可能?我经常想——” 
  他支支吾吾,停了下来。罗琳再度脸红了起来。 
  突然,疾如风咳了一声,其他两个都吓了一跳。 
  “白痴,”疾如风说,“笨蛋。我是说,我,我就知道我忘了什么。” 
  “什么?” 
  “你认识老鳕鱼吧——我是指,乔治·罗马克斯?” 
  “我常听说过他,”杰米说,“听比尔和龙尼说,你知道。” 
  “呃,老鳕鱼下星期将举行某种不备酒的宴会——而他收到一封来自七钟面的警告信。” 
  “什么?”杰米激动得叫了起来,身子前倾地说,“你不可能是说真的吧?” 
  “我是说真的。他告诉过爸爸。你认为这有什么意义?” 
  杰米靠回椅背上。他快速、仔细地想着,终于,他开口了。他说得简明而且切合要点。 
  “那个宴会上将会出事。”他说。 
  “我正是这样想的。”疾如风说。 
  “一切符合。”杰米几乎如同作梦一般地说。 
  他转身面向罗琳。 
  “战争发生的时候你多大岁数?”他出人意料地问道。 
  “九岁——不,八岁。” 
  “而杰瑞,我想大概二十岁左右。大部分二十岁的少男都上了战场。杰瑞并没有。” 
  “是的,”罗琳想了一两分钟之后说,“没有,杰瑞没去当兵。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杰米说,“或者至少我可以做个非常精明的猜测。他在一九一五年至一九一八年间离开英格兰。我没事找事做查出来了。而似乎没有人知道他那段时间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我想他是在德国。” 
  罗琳双颊泛红。她钦佩地看着杰米。 
  “你真聪明。” 
  “他德文讲得很好,不是吗?” 
  “噢!是的,就像土生土长的德国人一样。” 
  “我确信我想得对。你们两位听着。杰瑞·卫德在外交部服务。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和善的白痴——抱歉我这么说,但是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像比尔·艾维斯里和龙尼·狄佛鲁克斯一样,纯粹是点缀点缀,可有可无的角色,但是实际上却是相当不同的角色。我想杰瑞·卫德是货真价实的人物。我们的秘密情报组织据说是世界上一流的。我想杰瑞·卫德在组织中的地位相当高。这说明了一切!我想起了在‘烟囱屋’最后的那个晚上我还一无所知地说过,杰瑞不可能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笨。” 
  “假如你说对了呢?”疾如风如同往常一般切合实际地说。 
  “那么这件事比我们所想的还大。这‘七钟面’事并不只是犯罪——是国际性的,有一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有人非得混进罗马克斯的宴会不可。” 
  疾如风有点愁眉苦脸。 
  “我跟乔治很熟——可是他不喜欢我。他从没想过要我参加严肃的聚会。但是,我可以——” 
  她有一阵子陷入了沉思。 
  “你想我可以从比尔那里着手吗?”杰米问道。“他势必会在场,他是老鳕鱼的的左右手。他可以设法带我一起去。” 
  “我看不出有何不可,”疾如风说,“你得预先帮比尔想个好借口,他自己想不出来。” 
  “你有什么建议?”杰米谦虚地问道。 
  “噢!这相当容易。比尔可以把你描述成是个有钱的年轻大少爷——对政治感兴趣,迫不及待地想脱颖而出,进入国会。乔治一听马上就会就范。你知道这些政党是什么样子的。 
  一直在寻求新进的有钱年轻人。比尔把你说得越有钱,事情就越容易办到。” 
  “除了把我说成是汽车大老板罗斯的孩子,其他的我一概不介意。”杰米说。 
  “那么,我想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晚上将和比尔一起吃晚饭,我会弄到一份客人名单。那会用得上。” 
  “遗憾你无法到场,”杰米说,“不过大致上来说,我想这倒是最好的了。”“我可不这么确定我不会到场,”疾如风说,“老鳕鱼视我如毒蛇猛兽一般——不过还有其他的方法。” 
  她开始陷入沉思。 
  “那我呢?”罗琳温驯、小声地问道。 
  “你不在这次动行之内,”杰米立即说,“明白吧?毕竟,我们得有个人在外头——呃——” 
  “在外头干什么?”罗琳问道。 
  杰米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向疾如风: 
  “听我说,罗琳必须置身这件事外,不是吗?” 
  “我当然认为她最好是这样。” 
  “下一次好了。”杰米仁慈地说。 
  “假如没有下一次了呢?”罗琳说: 
  “噢!也许会有。无可置疑的。” 
  “我明白。我只好回家去——等着。” 
  “就是嘛,”杰米松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明白。” 
  “你知道,”疾如风说,“我们三个人一起想办法混进去可能会显得有几分可疑。而你又特别困难。你确实明白吧?” 
  “噢,是的。”罗琳说。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你什么都不用做。”杰米说。 
  “我什么都不用做。”罗琳顺从地说。 
  疾如风突然怀疑地看着她。罗琳这么温顺地接受似乎很不自然。罗琳看着她。她的两眼湛蓝、诚实,一动也不动地直直地跟疾如风对视。疾如风只有部分满意而已。她发现罗琳·卫德的温顺非常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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