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帕梅拉,”他说,“现在你能允许我爱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人儿吗?”“允许您,先生!”我答道,“如果您不爱她,您就会很冷酷无情了;如果我看在您的分上,看在她的分上,并怀着对她可怜母亲的同情(虽然我不认识她),不竭尽我的全力来促使您爱她,那我就更加冷酷无情了。”这时我的眼中噙着泪水。
“亲爱的,”他说,“为什么你的言语这样和善亲切,而你的面容却这样凄伤呢?”我离开孩子,走到窗子旁边,他跟随着我;我说,“先生,不是凄伤;但这时候我在心中有一种悲喜交集的奇怪感情;这确实是双重的悲伤和双重的喜悦。”“怎么是这样呢,亲爱的?”“唔,先生,这位可爱孩子的可怜母亲如果还活着,那她一定会把她最最喜欢的人儿称为她的耻辱;如果她已经不在了,那么当她快要离开人世和她的婴儿时,她在心中一定怀着悲哀的悔恨;我想到这些情形时,就情不自禁地为她感到悲伤;第二点我感到悲伤的是,不让这个亲爱的小人儿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亲爱的亲人,跟她的关系是多么亲近;这样做一定被认为是对她的一种善意。请宽恕我,先生;我说这些话丝毫也不是想要谴责您。我确实不是。我有双重快乐的理由。首先,承蒙上帝的恩惠,我逃避了这位可怜女士的不幸;其次,我对这个亲爱的孩子将永远怀着爱,这个发现使我有机会通过我的这种爱来显示,我对您感激的心情是完全真诚的。”
然后我又走到她身边,吻了她,并说,“我漂亮的宝贝,请跟我一起去请求你舅舅,让你来跟你的新舅妈一起生活。说真的,我的心肝,我将深深地爱你。”
“你会吗,先生?”这个可爱的小人儿问,“你会让我跟舅妈一起生活吗?”
“你很善良,我的帕梅拉,”他说,“我宠爱的心曾对你的谨慎怀抱着希望,我一次也没有失望过。”“但是先生,”我说,“您会答应我的这个要求吗?我将极为真心诚意地爱这个可爱的小人儿;凡是我能为她做的一切(不论是为她树立良好的榜样,还是对她倾注我的感情),她都有权利得到。最亲爱的先生,”我说,“请在这件事情上满足我的要求吧!我想我的心早已牢牢地打定这个主意了!我将会有一个多么愉快的工作和一个多么可爱的伴侣啊!”
“我们另找一个时间来谈这件事吧,”他答道,“你宽厚的心地十分可爱,但是我必须小心谨慎地对它加一些限制才是。我曾经一直想让你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吃一惊,但我的姐姐却出于卑劣的恶意,预先向你暗示了它,这是我难以宽恕她的。你使我十分感激,实在难以用语言表达,但我不能说你在这个场合的表现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对你有着很高的评价,除非你在这个十分微妙的情况下表现出一种截然相反的行为,否则我想任何事情也不会动摇我对你的评价。”
“唔,先生,”这个亲爱的小姑娘说,“这么说你不让我跟我舅妈回家去了,是不是?她将是我漂亮的舅妈;我相信她会爱我。”“如果你是个好女孩子,亲爱的,”他说,“当你期终放假的时候,你就来拜访你的新舅妈。”她行了个低低的屈膝礼,“谢谢你,先生。”“是的,亲爱的,”我说,“那时候我将给你捎些美丽的图画书来。我想你喜欢念书吧?”“我确实喜欢。”“如果我早知道我会在这里见到我漂亮的宝贝,那我现在就会带些来了。”我说。“谢谢您,夫人,”她答道。
我问她,她几岁了?她说,“六七岁。”“她曾经去过您家吗,先生?”“我姐姐曾经把她带去过一次,”她答道,“算是她丈夫的一位小亲戚。”“先生,我记得,”我说,“戴弗斯夫人曾经把一位年纪很小的小姐带到那里去过;杰维斯太太和我都以为她是戴弗斯勋爵的亲戚。”
“我姐姐一开头就知道整个秘密,”他答道,“那时我父亲还活着,她没有让他知道,也没有让我母亲知道,直到她去世,这一点她理应受到我的感激,虽然她在怒气冲冲的时候却卑劣地向你暗示了这件事。”
这些小姐们不久就告别了。我不知道是怎么的,这亲爱的孩子奇怪地把我迷住了。我真但愿B先生肯让我把她带回家来。虽然我很感谢,但我有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通过我对这位亲爱小姐的喜爱来显示我对他的爱,我将感到极为高兴。
当我们乘着马车回家时,他除了以前已经谈过的情况外,又向我补充叙述了这件事情的以下详细情节:
他说,这位小姐出身于一个良好的家庭,而且是家中的一朵花。她的母亲是个诡计多端的人;她知道他是一份巨大财产的继承人,希望把他诱骗到手,于是就鼓励他私下里去拜访她的女儿;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变化不定、放荡不羁的人,而她的女儿年纪轻轻,没有经验,对他又决不是无动于衷,因此似乎没有考虑到,戈弗雷小姐从他那里遭受到的危险要比他从她那里遭受到的危险更大,而是过分信赖她母亲对她的教导。
最后,由于发现了这对年轻人的关系对这位小姐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他又闭口不谈结婚,这位母亲就想利用他年轻,威逼他就范。于是,下一次他来她家时,趁着情人们正在一起,跟以前一样亲亲热热的当儿,她的一位亲戚(是一位领半薪的军官),在她当时一位仆人的陪同下,闯到情人中间,怀着卑鄙的企图谴责他,并在他面前抽出剑来威胁他,如果他不答应当场结婚,就把他杀死;他们已请了一位牧师在楼下准备为他们主持婚礼。
他根据当时一些重要的情况,怀疑这位小姐参与了阴谋,并认为这是一桩哄骗事件,对它大为愤怒,就抽出剑来;他十分认真,用胳膊夹住了那个仆人;当他退却时,他从另一位身旁向前挤过去;在靠近楼梯顶时,他向他猛冲过去,把他从二楼的楼梯上推下去。这个军官跌下时受伤很重,不过B先生说,他是应该为他的轻率行为付出代价的;但他敌手的真正目的是想要恫吓他,而不是想要杀死他。然后他看到了那位老夫人、那位牧师和其他几位女儿,并离开了那座房屋,一边发誓说,他永远不再进去,也永远不再去拜访那位小姐。
不过,在这之后,戈弗雷小姐设法让他答应在伍德斯托克跟她会见一次;她在这次会见中消除了他对她行为的怀疑。但是,可怜的小姐为了使他相信她完全清白无辜,却被他玩弄了,(邪恶的人!)因而犯下了一个年轻女人所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
他们后来时常在戈德斯托、伍德斯托克和邻近牛津的各个地方会见(那时他在牛津学习;事实证明,学习的都是有罪的、而不是增进人们品德的课程),直到最后,他们频繁会晤的结果过分明显,没法隐瞒住了。他们努力劝说他结婚来挽救这位小姐的名誉,但却枉费心机。最后,他们决定向他的父亲和母亲申诉。但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姐姐(她当时没有出嫁,待在家里);她设法说服他们,为了他们本人的声誉,把这件事情掩盖下来,不去声张;并把戈弗雷小姐送到莫尔伯勒,由她姐姐出钱(他又把这笔钱偿还给她),供给她的生活费用,并秘密地生下了孩子。B小姐(后来的戴弗斯夫人)主动承担起照料孩子的责任,直到把她送到寄宿学校为止。
B先生为这个孩子专拨出一笔钱,它的利息将充分供养她的生活;当她成年时,对一位有身份的小姐来说,那份本金将是相当大的一笔财产。
“亲爱的,”B先生向我叙述了上面的详细情况之后,说,“这就是萨莉·戈弗雷小姐的经历;我请你相信,我对这件事丝毫不感到自豪;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我就将竭尽所能,使这孩子幸福。”
“愿她是幸福的!”我说。“如果我能出我的一份力,这将会多么增进我的幸福啊!如果当初您允许我把她带回家来,那该多好!”他没有用语言来回答我,但亲切地紧握着我的手,看上去很高兴。
我问他,古德温小姐对谁是她的父亲和母亲是不是有任何想法?“没有,”他答道,“我姐姐曾对她的校长说,她是一位绅士与夫人的女儿,他们是戴弗斯勋爵的远亲,现在住在牙买加;她管我叫舅舅,仅仅因为我是戴弗斯夫人的弟弟;她管戴弗斯夫人叫姨妈,戴弗斯夫人很喜欢她,我的勋爵也很喜欢她,他是了解全部事实的。在她们学校短暂休假时,他们就让她住在他们家中。我相信,”他又说,“很少有人知道或怀疑这件事情;因为她母亲的老家是一个良好的家庭,她的亲属就像我一样,竭力保守这个秘密;戴弗斯夫人曾经十分巧妙和善意地处理了这件事情,直到不久前的一天她怒火冲天时才把它泄露了。”
我本想要他告诉我,她母亲是不是还活着,而他说“她母亲的老家是一个良好的家庭”,使我没有产生疑问的余地①。我就说,“但是先生,她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这位可怜的母亲怎么能甘心乐意不享受抚养她的乐趣呢?”“是的,帕梅拉,”他答道,“现在你开始提出问题了;我知道你想要了解这位可怜的母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愿意看看我暂时不告诉你,对你会产生什么影响。”“亲爱的先生,”我说。“不,”他说,“这是很自然的,亲爱的!我认为你有很大的耐性,而且十分适当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我应当来回答你。
①原文“her mother is of a good family”,动词is是现在式,说明她还活着。
“你应当知道,说她母亲在牙买加,这是有些根据的;她现在是住在那里,而且过着很幸福的生活。她在分娩时受了很多痛苦,没有任何人料想到她还能活下来;这件事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一想起她以前的过错就十分害怕,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使她害怕的了。说实话,我曾经想在她分娩满一个月的时候去拜访她一次。她担心我会去;为了避开我,就秘密地着手准备,想跟两位出生在牙买加的小姐一道到那里去;这两位小姐到英国受了四年教育之后,那时正要回到她们的亲人身边;她写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信,把她的孩子托交给我,并请求我让孩子姓古德温,而不要姓她的姓,以便更好地掩盖她给家庭所带来的耻辱。
“她说服她的亲属把财产转让给她五百镑,这是她对他们提出的全部要求;然后她到了伦敦,跟她的伴侣们在格雷夫森德上了船,开往牙买加去。她后来在那里很好、很幸福地结了婚;她对她丈夫说,她是个年轻的寡妇,留下一个女儿,由她前夫的亲属照看和抚养。因此,帕梅拉,你看,在这整个故事中,我已把双方的真实情况尽可能地都保留下来了。”
“可怜的小姐!”我说,“她的经历使我多么感动!她最终是幸福的,我对这感到高兴。”“亲爱的,”他说,“她离开这里很远,难道你对这不也感到高兴吗?”“至于这一点,先生,”我说,“我不能不对它感到遗憾,特别是因为她不能在这里得到幸福。因为,先生,您不是曾经向我暗示过——”我说到这里停住了。“我曾经向你暗示过,亲爱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话。我的这颗心曾经一度腐化过——”他说到这里停住了。啊,亲爱的先生,您的心曾经一度腐化过!我感到害怕,但让我希望今后会有最好的事情吧。
“先生,”我说,“这位不幸的女士是多么值得深深地钦佩啊!她是多么认认真真地想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为了使她自己不再犯罪,她竟不惜背井离乡,辞别她所有的亲友,辞别她深深爱恋的您,辞别她亲爱的婴儿,冒着海洋和风暴的危险,到一个新的世界中,在完全陌生的人们当中去尝试一个新的命运!先生,她作出这样高尚的决定时,一定感到极大的痛苦,我确实为这感到悲伤;她在分娩时面临的恐怖一定会使她悔恨万分,我想到这一点时也感到悲伤;这种悔恨一定很深刻,所以后来才对她产生了十分难能可贵的影响。我尊敬她的决心,而且一定要把这样真正的忏悔者列在那些最为贞洁的一类人当中;我毫不怀疑,万能的上帝会仁慈地对待她;我也毫不怀疑,她目前的幸福是仁慈的上帝由于她的忏悔而保佑她的结果。但是,先生,那位可怜的小姐在出国之前,您就没有去看过她一次吗?”
“我当时不相信她这么当真,”他答道,“我到了莫尔伯勒,听说她已从那里到卡尔尼去了;我到了卡尔尼,听说她到雷丁她的一个亲戚家去了。我到了那里,听说她到牛津去了。我跟随到那里;她是在那里,但却不肯见我。
“她最后接到我的一封信,我在信中请求与她会见;因为我发现她已打定主意跟那两位小姐离开这里;她跟她的亲属在一起仅仅是为了向他们告别,并接受他们同意给她的那一部分钱;那时已经是星期三,她指定在星期六与我在伍德斯托克的老地方会见。
“那时候,”他接着说道,“我想我相信她,并毫不怀疑我会破坏她打算要进行的航行[卑劣而又卑劣的人呵,我心中想]。我在星期四动身到格洛斯特去参加一个娱乐性的集会;星期六我前往伍德斯托克指定的地点;但是,当我到达那里时,我没有看到那位小姐,而只看到一封信;我拆开了信,她在信中请求我原谅她欺骗了我,并表达了她对她过去过错的忧虑以及她对我的感情。她说,如果她会见我,她担心她就不能坚持她的良好决心;她让我了解,她已经在星期四动身去上船,因为她担心没有其他办法能挽救她;她指定在星期六在我们共同犯罪的地点会见,这是为了让我对她离走的原因可以有一个适当的印象,并会怜悯她和体谅她,而且她可以让我没法到达她的身边。因为那可怜的小人儿是在这个地方得到生命的,所以她再次劝告我,看在她的份上,亲切地对待这个小人儿;这是她向我提出的唯一请求;但是在她本人的危险环境中以及在她今后将会遇到的各种困难中,她都将不会忘记为我祈祷。”
我听到这动人的故事时哭了。“先生,难道这件事没有在您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吗?”我说,“这样感人肺腑的教训,而且是在犯罪现场出现的,(我钦佩这位可怜女士虔诚的巧思!)一定对您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先生,人们会想,这教训足以使您永远悔过自新了。我毫不怀疑,您一切不规矩的企图那时都已完全改变了。”
“唔,亲爱的,”他答道,“你可以相信,当我开始反省时,我深为感伤;但最初我相信我会成为一个成功的诱惑者,因此我无法忍受她这样逃避我,在英雄般英勇的行为中这样胜过我。于是我急急忙忙离开那里,前往戴弗斯勋爵家中去;我从他那里取得了一张支票,可以凭它从伦敦银行家那里取出他借给我的五百镑;我半途在牛津稍停,打听我在什么地方可能打听到她的消息;我得到了我所能得到的线索,然后就出发到那个大都市去了。
“直到星期一早上我才到达市镇;到了那里以后,我前往一个称为克罗斯比广场的地方,那两位女士的亲属就住在那里。她已乘坐快速的驿站马车出发,在同一天夜间到达两位女士那里;星期六已和她们一起出发到格雷夫森德去,那正好是她约我在伍德斯托克会见她的同一天。
“你可以想得出,我听到这个消息是多么着急;不过我把支票兑换成了现钱;星期一下午动身,当天夜间到达格雷夫森德;我在那里了解到,她和那两位女士已经在早上离开我所投宿的同一个小旅馆,前去上船了。那条大船只在等待顺风,而那时风向正转变得对它有利。
“我立刻乘了一条小船,前去上了那条大船,寻找戈弗雷小姐。请你猜测一下,她看到我的时候是多么吃惊和慌乱,差点就要昏过去了。我要求把航行推迟到第二天,要我出多少钱都可以,但我的建议没有得到同意。我本想让她上岸去;如果她愿意,我还答应可以陪同她到这艘船所停靠的英国任何地方。但她十分坚决,丝毫也不动摇。
“人人都断定我是她恭顺的仆人①,对这缠绵悱恻的会晤都十分感动,年轻的女士和她们的女仆更是如此。在我庄严保证会正正派派对待她之后,她才好不容易同意在一个船舱里与我单独交谈;我在那里竭力劝说她放弃她的决心,但全都枉费心机;她说我这次会晤已把她弄得十分不幸;她原先在心上已有足够多的困难;但现在我却使她整个航行更加难受,并带给她极为深刻的痛苦。
①即她的情人。
“我只能说服她接受我一个请求,她极为勉强才答应下来;那就是接受那五百镑,作为我赠送给她的礼金。在我诚挚的请求下,她答应当她到达之后,如果她认为方便,她就向我支取一笔数额更大的款项,就像向一位把她财产交给我保管的人支取一样。你看,这是我能让她答应的唯一请求;因为她不肯答应跟我通信,并且坚决要走,所以我相信,即使当时我愿意跟她结婚(那时我还没想到要这样做),那她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心。”
“但是先生,”我说,“你们是怎样离别的呢?”“我本想跟她一道航行,并在他们停靠的第一个港口上岸,不论是在英国还是在爱尔兰;但是她顾虑重重,不肯答应;船长是个粗鲁无礼的人,由于风向顺畅,他不肯耽搁一分钟。他毫不客气地催促我上岸去,否则我就参加航行。按照我当时的心意,我真能把他从船上扔到水里去;因为亲爱的,你知道,由于我母亲惯坏了我,我的脾气急躁冲动,不习惯被人控制,因此我当时感到纳闷,他们竟把风向或潮水或其他任何东西看得比我和我的钱更为重要;当我发现我自己不得不屈服让步时,我就祝愿这些女士们和其他旅客们一路顺风;我给了船员们五个基尼,让他们好好照顾这些女士们。那位不幸的小姐再一次把那位亲爱的客人委托给我(当时有其他女士在场,她就这样称呼那个孩子);她又感谢我在这次看望她的过程中向她表示关心的各种事例;她说,这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太强烈了,因此她无法平静下来。离别时,她伸出胳膊搂住我的脖子,我们告别时的情景使所有在场的人都十分感动。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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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梅拉 第五部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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