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巴赛德脚步沉重地来回踱着方步。他的软拖鞋脚趾部位碰到灯心草内夹的一块硬物,于是忿忿地将那东西用力一踢。那是根又干又硬的牛骨头,不知在这灯心草内埋藏了多久,这会儿被他一脚踢得撞上石墙,摔得碎成无数截。
“什么护卫?根本是叫我做女仆。”他诅咒着。被锁在一间房内毫无自由,唯一的陪伴是个躲他远远的女人,这教他怎么会高兴。
老实说他被关在这里并非她的错。他回头望向她,她坐在炭盆旁缩在被褥内,他早知道她把严重扭伤的足踝藏在长裙里,避免让她女儿看到。突然间他不再气了。让愤怒啃噬自己,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抱歉,我不是个好同伴,”他说着端了张椅子到炭盆另一边坐下。海伦只一味惊惧地看着他,他认识她丈夫,很惭愧自己也吓到她,“我气的不是你,而是你那个宝贝女儿。你这么文静且理性的人,怎么会生出她那种牛一般固执的女儿?她本来只需要救两个囚犯,现在好了,不单是有三个囚犯等着她来救,而她也只有那个热血女仆能帮助她。”
他转身看见海伦在笑,那笑容是绝对的骄傲,“你居然还以这种女儿为傲?”
“是的,我以她为傲。她无所惧怕,总是先为他人着想。”
“应该有人教她害怕,”约翰激动地说,“许多时候还是会害怕得好。”
“如果她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教她?”
“我会——”约翰欲言又止。显然责打并不是办法;他确信罗伯特已给她不少痛苦。他转向海伦,笑了。“我不以为她会受教。但如果她是我的女儿……”他笑得更开心了,“我会以她为傲。不过我怀疑我这种丑八怪,会生得出她这样美丽的女儿。”
“你一点也不丑呀。”海伦说,脸颊嫣红一片。
约翰定睛打量她,过去他从未真正仔细看过她。头一次在婚礼上见到她,他断然以为她既平凡又憔悴苍老,而今发觉她一点也不。一个月不受罗伯特.瑞术道恩的淫威折磨,对她碓实有很大的助益。她不似过去那般惊惧,凹陷的脸颊也丰满起来。虽然一身丧服和头巾,却仍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他可隐约看出她有一头金红色秀发,唯色泽较她女儿的深暗。而她的眸子亦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你一直在盯着我,有什么不对吗?”
约翰照实道出心中所想,他本来就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你一点也不老。”
“今晚我就要满三十三岁了。”她说,“这就已经够老了。”
“哈,我记得有个四十岁的女人——”他倏地打住,展颜一笑,“也许我不该跟位淑女说那种事情。不过三十三岁一点都不老。”他突然想到一事,“你可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个富婆了?你是个握有大笔产业的遗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队人马挤在你家门口,争相赢取你的青睐。”
“我没想那么多,”她红着脸笑了,“你故意取笑我。”
“一个富有又美丽的寡妇,”他挪揄道,“盖文爵爷可得精挑细选,为你找个好丈夫。”
“丈夫?”海伦突然愕住了。
“嘿!”约翰命令,“不要这个样子。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那个丈夫那样残暴无能。”
她茫然地眨着眼,这本应该是句侮慢之言,但由约翰口中说出,却成了句事实陈述。
“盖文爵爷会为你找个好丈夫的。”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地,“你结过婚吗,约翰?”
他沉默须臾,“结过一次,那时我还非常年轻。她得瘟疫死了。”
“没有孩子?”
“没有。一个都没有。”
“你……爱她吗?”海伦怯怯地问道。
“不,”他据实以答,“她是个头脑简单的孩子。我一直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无法忍受愚蠢——不论对象是男人,或者一匹马,或者女人。”他兀自咯笑起来,“我曾有一次夸口,若有一个女人能玩一局好棋,我一定把心交给她。你知道,我甚至还跟伊丽莎白皇后玩过一盘。”
“她赢了吗?”
“没有,”他嫌恶地说,“她根本心不在焉,脑袋里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教过盖文和他几个弟弟玩棋,可是他们比某些女人还糟。只有他们的父亲尚堪与我匹敌。”
海伦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也会玩棋,至少我懂得如何玩。”
“你?”
“是的。我教茱蒂丝玩棋,但她向来是我手下败将。她就像皇后一样,总是在担心其他问题,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约翰犹豫了。
“如果我们必须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你也许可以指导我下棋。我会非常感激的。”
约翰叹口气,也许这不是个坏主意,起码可以打发时间。
戴莫里的城堡终于沉寂之后,茱蒂丝方才在房中准备去看盖文。
“把这个拿给守卫,”茱蒂丝交给琼安一袋酒,“他喝了以后会一觉到天亮,就算我们在他身旁放火,他也不会醒来。”
“盖文爵爷看到你一定会喷火。”琼安咕哝道。
“你不是说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吗?别啰嗦了,赶快照我的话去做。所有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吗?”
“嗯。你感觉还好吧?”琼安关心地问。
茱蒂丝点点头,想到刚才那阵恶心不觉胃里又翻搅起来。
“如果你不把东西吐出来,等你进入地牢你也会全吐出来。”
茱蒂丝当作没听见,“你去把酒拿给守卫,我等一会儿再跟过去。”
琼安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门,这门艺术可是她集多年练习得来的成果。茱蒂丝紧张地在房里弄了约莫一个钟头。她把铁盆固定在肚子上,然后套上粗糙的羊毛衫。若有人发现她在沉睡中的武士间走动,也只会看到一个大腹便便,双手支在后腰上支撑腹部重量的女仆。茱蒂丝困难重重地步出通往地窖的石阶,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她几次都差一点失足滑倒。
“夫人?”琼安大声耳语道。
“是我。”茱蒂丝一路朝琼安手中的一点烛光前进,“他睡着了吗?”
“睡得跟龟孙子似的。你没听见他在打鼾?”
“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把蜡烛放下,快来帮我卸掉这个盆子。”
琼安跪在她身前,等她将裙子撩至腰上,“你要这个盆子干什么?”
“装食物呀。这样……老鼠就吃不到了。”
琼安冰凉的手触及她的皮肤,令她忍不住打起寒颤,“那下头不只有老鼠而已。小姐,求求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你是说你要代替我下去?”
琼安的倒抽气声就是她的回答。
“那就别唠叨。想想看,盖文还被关在下头呢。”
两个女人合力挪开地牢的封口,一阵扑鼻而来的恶臭使她们都忙不迭地回头躲避。
“盖文!”茱蒂丝轻呼,“你在下面吗?”
没有回答。
“把蜡烛给我。”
琼安把烛台交给女主人后立即别开脸,她不想再看一眼那个恐怖的地牢。
茱蒂丝就着微弱的烛光打量地牢内部。来之前她已有最坏的心理准备,而今她并未被吓倒。琼安有一点说错了,地牢的地面并非全被壕沟的臭水淹没,由于地面是倾斜的,所以有一角落尚有些许是干的——至少没有淹水。就在那个角落里,她发现有团人影蜷缩在那里。也只有借着她的目光证实那人还是活的。
“琼安,把梯子交给我。等我下去后,再把长板凳递下来,然后再给我食物和酒。听到没有,琼安?”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我也不喜欢呀。”
爬下梯子入地牢,对茱蒂丝并非一桩易事。她根本不敢往下看。其实她也不必去看地上有什么;她可以闻得出来,也听得到下面的骚动,她把烛光放在石壁突出的地方,不敢去看盖文。她知道他正努力撑起身子。
“把板凳给我。”茱蒂丝对上头轻呼道。
要把长板凳递下来并非易事,她知道琼安已经尽可能伸长手臂了,但这板凳实在太重。不过把它举起,靠着盖文身旁墙边放下就容易多了。那盆食物跟着送下来,接着是一大袋酒。
“喏,”她说着把东西放在板凳一端,然后朝她丈夫逼近一步。她知道琼安为什么说他已奄奄一息。他不但面容枯槁,两边颧骨更突出得吓人。他真的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盖文。”她轻唤道,对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
他吃力地抬起一只瘦削的手慢慢触碰她,仿佛以为她会立即消失。当他感觉到触手的是她温暖的血肉,他惊讶地抬眼望向她,“茱蒂丝。”他的呼唤沙哑难辨,多日来滴水未沾使得他的喉咙发干。
她坚定地握住他的手,扶他坐到长板凳上。她把那袋酒凑到他唇边,过了好半天他才会过意来,知道他就要有水喝了。
“慢慢来,”他开始大口灌那浓郁香甜的美酒时,茱蒂丝赶忙阻止。她放下酒囊,由铁盆中拿出密封罐装的浓粥,慢慢喂他进食。粥内的肉和蔬菜已炖得很烂,以便他容易吞食。
他吃了一点后,便靠向石壁,疲惫地阖上眼,“我已经好久没碰过食物了。人只有当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曾拥有的。”他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坐起身打量他的妻子,“你怎么会在这理?”
“替你带食物来呀。”
“不,我不是指那个。你为什么会在戴莫里的堡中?”
“盖文,你该多吃点东西。不要再说话了。你再吃些东西,我才告诉你所有的事。”她撕了块黑面包沾粥喂他。
他的注意力再次落在进食上。
“我的人都在上头吗?”他满嘴食物地问,“我恐怕已经忘了怎么走路了,但是等我多吃点东西以后,应该会强壮些。他们真不该让你下来。”
茱蒂丝万万没想到她的出现,会使盖文以为他已自由了,“不,”她硬把泪水往肚子里吞,“我不能带你离开这里……还不能。”
“还不能,什么意思?”他抬首望向她,“你在说些什么?”
“盖文,我是一个人来的,你的人并不在上面。你仍然是华特.戴莫里的俘虏,就和我母亲与……约翰.巴赛德一样。”
他停止进食,手半悬在空中,“把事情全告诉我。”他声调平板地说。
“约翰.巴赛德告诉我,戴莫里俘虏了你和我母亲。除了围城一途外,他想不出其他办法可以救你们。”她说完便打住了,仿佛故事就到此为止。
“所以你就跑来自己想办法救我?”他目光灼热地紧盯着她。
“盖文,我——”
“你又能怎么做?拿把剑砍了他们,下令放了我?”
她紧咬住牙关。
“我非要约翰的脑袋不可。”
“他也是这么说。”她咕哝道。
“什么?”
“我说约翰早料到你会生气。”
“生气?”盖文道,“我的产业无人照料,我的武士无人领导,而我的妻子又被个疯子俘虏,你说我生气?不,老婆,我不只是生气而已。”
茱蒂丝挺直背脊,“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可循。围城会加速你的死亡。”
“哼,围城,”他激愤地说,“除了围城之外还有许多方法可以攻陷这个地方。”
“可是约翰说——”
“约翰!他是个武士,不是领导者。他父亲跟随我父亲,他则跟随我。他应该去找迈尔斯,甚至那个断了一条腿的雷恩。下回我再见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不,盖文。他并没有错。我跟他说他若不带我来,我就自己一个人来。”
烛光映照着她冒着怒火的金眸。羊毛头兜掉了,露出她璀璨耀眼的如云秀发。
“我都忘了你有多么美,”他沉静地说,声音仍是喑哑,“咱们别吵了。既已成定局,再吵也是于事无补,告诉我上面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告诉他她如何为母亲争取到较舒适的房间,却又成功地使约翰.巴赛德沦为阶下囚,“不过那样也好,”她继续道,“否则他绝不会让我下来看你。”
“我倒希望他能阻止你,茱蒂丝,你实在不该到这种地方来。”
“可是我得替你送食物呀!”她抗议。
他凝视她半晌,叹口气。然后缓缓对她绽出笑容,“我同情的翰,他一定被你整惨了。”
她惊讦地瞪着他,“他也是这么说你。我真做错事了吗?”
“是的,”盖文据实以答,“你的一意孤行使得更多人身陷危险,现在再想救援也更困难了。”
她垂首盯着双手。
“来,看着我。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任何算得上干净的东西了。”他将吃空了的罐子递给她。
“我还带了许多食物来,全收到一只铁盆中。”
“还有一张长板凳,”他摇着头,“茱蒂丝,你可曾想到戴莫里的人若看到这些东西,便会知道是谁送来的?你得把东西带回去。”
“不行!你需要它们。”
他定睛凝望着她,发觉这半天来自己一直在怨她的不是,“茱蒂丝,”他轻声耳语道,“谢谢你。”他抬手像是想触摸的脸庞,却久不见行动。
“你在生我气。”她嘟嚷道,认定这就是他不肯碰她的原因。
“我不想污秽了你。我不只是一身恶臭而已,就连你现在近在身旁,我还感觉到有东西在我身上爬。”
她抓起他的手贴在面颊上,“琼安说你已奄奄一息,但她还说你高傲地冷眼瞪守卫。如果你仍然含恨,你就不可能接近死亡边缘。”她倾身向他,他立即贪婪地吻住她。她必须就此感到满足,因为他不肯再进一步触碰她。
“听我说,茱蒂丝。你必须服从我。我不允许你再违抗我,听见没?我可不是约翰.巴赛德,会任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你不服从我,有可能会让许多人丢了性命,你明白吗?”
“嗯。”她老大不情愿地点点头。
“在我被俘之前,奥都已突围去苏格兰找史蒂夫。”
“你弟弟?”
“是的,你没见过他。等史蒂夫知道戴莫里的杰作后,他会火速赶过来。他是个沙场老将,这座老城墙是抵挡不了他多久的。不过他由苏格兰赶过来需要好几天时间——这还得看奥都能不能很快找到他。”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你应该留在家里做女红,等我回去。”他嫌恶地说,“唉,现在你只有替咱们争取时间了。不管戴莫里有任何要求都不要答应他。跟他谈女人的事,千万不能聊什么废止婚约或你的产业。”
“他以为我头脑简单什么都不懂。”
“那他可真是眼瞎心瞎到了极点!现在你必须赶快走。”
她站起身,“明天我会带更多食物来。”
“不行!叫琼安送来。没有人会发觉她到底溜到谁的床上。”
“我会伪装自己再来。”
“茱蒂丝,谁会有你这种颜色的头发?只要一绺头发露出来,人们就会认出是你。如果你的行迹败露,咱们也都别想活了。你必须让戴莫里相信你赞同他的计划。现在赶快走吧。就服从我这一次,好吗?”
她站起身,点点头,转身踱向梯子。
“茱蒂丝,”他轻唤道,“再吻我一次好吗?”
她开心地笑了,他还来不及阻止她,她便已双臂环住他的腰紧紧搂住他。她可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变化,以及他瘦了多少。
“我好害怕,盖文。”她坦承道。
他抬起她的下颔,“你比十个男人都还勇敢。”他渴望地吻着她,“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她几乎是跑上梯子,离开那间黑地牢。
亚瑟直等到堡中归于沉寂后,方才宣泄出一腔积郁的愤怒,他知道应该控制脾气,但这一天里他实在看够了,也呕够了。
“你真蠢到了极点,”亚瑟轻蔑地斥道,“难道你被那女人玩弄了半天,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可僭越。”华特警告道。
“总得有人提醒你才行呀!再这样下去,有一天她会拿把刀子捅你肋骨,而你还傻愣愣地跟她道谢。”
华特倏然垂首盯着杯中麦酒,“她是个甜蜜可人的女人。”他嘟嚷道。
“甜蜜?哈!她就跟酸果汁一样甜蜜,她已经来了三天,而你居然把废止婚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你跟她提的时候,她怎么说?”他没给华特回答的机会,“那女人真会装聋作哑,每回你一问她问题,她就跟你傻笑,而你还蠢得居然回她笑,根本不逼问她。”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从来不傻笑。”华特辩护道。
“这我不否认,她的确是个诱人的妖精。”亚瑟也忍不住对自己笑了。茱蒂丝.蒙特格利也开始令他热血沸腾了,只不过方式与她之于华特的那种圣洁不同,“但是她的美丽又有何用?自从她来了之后,你的目标就毫无进展。”
华特用力放下他的酒杯,“她是女人,该死的,不是你可以理喻的男人,你必须对她殷勤求爱,方能赢取她的芳心。女人生来就是被人爱的,已经有她父亲和那个残暴的丈夫把她吓坏了,我不能再勉强她,这必须一步步慢慢来,绝对急不得。”
“吓坏她,”亚瑟嗤之以鼻,“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胆子这么大的女人,她若真被吓坏了,就该是躲在自己的床上,足不出户,这回却大大方方地自己送上门,并且——”
“并且什么也不要求,”华特得意地接口,“除了为她母亲要求换个较舒适的房间外,她什么都没要求,她每天陪在我身边,取悦我,茱蒂丝甚至没问过她丈夫的命运,这摆明着她根本不在乎他。”
“我可不敢这么肯定,”亚瑟若有所思地说,“她如此不在乎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我告诉过你,她恨他,我真搞不懂你干嘛不宰了他永除后患。他一死,只要牧师答应,我就立即和她成婚。”
“那国王就会要你的脑袋,她是个富有的女人,她父亲有权将她许配任何男人,但他人死了就只有国王有这种权利。她丈夫一死,她就在国王的监护之下,她产业上的所有收入也成为他的。你想亨利王会把一个富有的寡妇,许配给折磨并杀她丈夫的人吗?你若不经他首肯就擅自占有她,他只会更生气,我告诉过你多少遍,唯一行得通的只有要她到国王面前,当众要求废止婚约,并改嫁于你。亨利深爱他的皇后,对这种至情表现最心软了。”
“那我现在的做法就再正确不过了,”华特说,“我在使她爱我,我可以从她看我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我再说一遍,你真蠢到了极点,你看见的只是你想看见的,我可不敢肯定说她心里没在动歪念头,搞不好她正在计划脱逃。”
“逃离我?我又没有囚禁她,她若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呀。”
亚瑟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单是愚蠢至极,根本就是个白痴。若不是自己够谨慎,他精心策谋的计划真会毁在一个金眼女神手中。
“你说她恨她丈夫?”
“是的,我知道她恨他。”
“除了仆人间的闲言间语之外,你有其他证据吗?”
“她从来不提他。”
“也许她对他的爱使她无法提及他,”亚瑟没安好心地说,“也许我们应该考验一下她究竟有多恨他。”
华特犹豫了。
“现在你对她没那么有信心了吧?”
“我对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把她丈夫带到她面前,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看她看见他现在的模样是否会吓得痛哭,还是她会很高兴见到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一定会很高兴。”华特断然说道。
“希望你是对的,但我认为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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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只为与你相遇 第七章-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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