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奴(下) 第一章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苍老的妇人哭喊着儿子的名字,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苦,打破了夏侯澜最后一点希望。他身子晃了一晃,险些栽下马去。忘月在旁边急道:「不对,他们要将易水下葬了,这不是他的家。」她这一说,夏侯澜更是心急,死命的催着爱驹,终于在最后一刻来到近前,只见几十个奴隶围在小小的坟坑前,正往里面撒土。
  「住手,都给我住手。」夏侯澜心都碎了,踉跄上前,不由分说夺下那些奴隶手中的铁锹,只见坟里的土已埋了半截,易水的脸上也沾满了土粒。至此夏侯澜终于绝望,他的易水,是真真正正的死了,怀着满腔的怨愤,就这样与他断绝了所有的关系,从此后阴阳两隔。
  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夏侯澜的锦袍,夏侯舒惊叫起来,他却恍若未觉,纵身跳进坟坑,从土堆里将易水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就像捧着一颗万年的珍珠般,为他轻轻拭去脸上身上的尘土,又用十指去梳理那一头已经污了的青丝,轻声道:「天这么冷,你怎地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果然是没有我,你就不知道爱惜自己了。」
  夏侯舒吃了一惊,王爷难道是疯了吗?这易水已分明是死人,怎么还对他软语温言的说话。忽见人群里一个少女越众而出,拿一双哭成桃子一般的眼睛看着夏侯澜道:「王爷不必这样作态,我哥哥当初就是被您这份体贴温存迷了心智,酿成终身遗憾。直到他死的时候,还在喊着……」话未说完,早被他父亲喝止道:「黄毛丫头,胡说什么呢?王爷眼前也是你放肆的地方吗?」说完用破旧的烟杆敲了易珠一下,易珠果然就不再吭声。
  「他喊着什么?告诉我,他喊着什么?」夏侯澜没有抬头,仍在梳理易水已经纠结成一团的乱发,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悲伤哀恸,只是因为太悲痛了,反而就呈现出一种麻木的平静。直到半晌后仍听不见有人回答,他才终于抬起眼,哀伤的目光停住在易珠的面上:「易珠,告诉我,你哥哥临死的时候,他在喊着什么?」这句话由他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就多了一份让人不能拒绝的力量。
  易珠不敢违抗父亲,又害怕眼前的男人,索性低下头去。易父陪着笑说:「王爷,你看易水他已经……王爷就别在意了,赶紧出来要紧,这站在那里……」话没说完,夏侯澜目中已有泪光,对易父哽声道:「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们,我知道你们心里还在恨我,可是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易水他临死前说了什么?求求你告诉我。」他低下头伏在易水冰冷的身上,不让众人看见他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易父叹了口气,终于道:「唉,现在还去知道这些干什么呢?水儿临死前神智昏迷,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这老人仍然害怕夏侯澜知道真相后会对那一晚去看易水的邻居们不利,他的奴性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即使夏侯澜这样的悲痛,他也不肯相信高高在上的王爷主人会对一个奴隶有着认真的感情。
  不等把话说完,易珠已经忍不住了,哥哥的死深深的刺激了她,他曾说过的话也在她的心里爆发,上前一步,她对夏侯澜大声道:「没有,我哥哥没有昏迷,他临死前的神智,是这几天来最清楚的,在他的最后一刻,他本来已经失去任何力气的身子忽然像僵尸般坐了起来,直着嗓子厉声大喊『夏……夏侯澜……我好……恨你……我好恨你啊……我好恨……』他就这么喊着。」易珠学着易水当天晚上的喊声,听在众人耳里,仍觉惊心动魄。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直到死的时候,他的双眼仍然是睁着的,我哥哥他……被你骗去了一颗心,他死不瞑目。若他泉下有知,他不会稀罕你现在再来抱他的。」
  夏侯澜的十只手指紧紧陷进易水单薄的衣服,那里面包裹着的躯体已经冰冷僵硬,借由易珠的诉说,他可以想象到易水死时是多么的怨恨与不甘。他的心被一寸寸撕裂,那种痛到麻木了的感觉,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死了,是否就可以追上奈何桥畔的易水,是否就可以对他解释,可是解释什么呢?他不信任易水,他做出那样绝情的举动,他能够跟易水解释什么呢?因为什么都是自己的错啊。
  「王爷请让开吧,哥哥已经死了,我们不敢对高贵的主人有怨言,更害怕哥哥万一变成厉鬼,索了王爷的命,这个责任我们是万万承担不起的,所以请你让开,让我哥哥早些入土为安吧。」易珠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就纷纷附和点头。
  夏侯澜看着他们,看着那一张张卑微的脸庞,忽然忆起当日在王府,自己提出用易水的军功来交换奴隶们生活的改善时,易水不但答应还对他说谢谢的情景。当时他很疑惑,因为以易水的性格,他能够答应已经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他以为就算他答应了,也一定是咬牙切齿的,可是易水没有,他一脸平静的对自己道谢。如今他终于明白了,明白易水内心的感受。这些奴隶在长期的压迫下已经失去了自我,甚至变成一具具没有真正情感,只以主人的意志为天的行尸走肉,可以想象,高傲不肯服输的易水每天看到自己熟悉的亲人朋友伙伴们如此生活,他内心里会是多么的痛苦与绝望。夏侯澜再次低头看向怀中那张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的面容,为什么,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不肯相信他的小奴隶,甚至连一句解释也不听,是他逼死了易水,是他逼死了自己……最爱……的这个人。
  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落在易水的粗布衣上,就连易珠,此时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悲痛,失神的看着他。山坡上静悄悄的,只有秋风呜咽吹过。
  一张粗糙的纸片从易珠手中被风吹落,她回过神来,连忙要去抓住,可是已经晚了,那纸片轻飘飘落在易水的身上,夏侯澜的面前。
  「天边几度夕阳
  残照里
  梧桐影瘦落叶飘黄
  谁家瑶琴轻响
  倚栏处哪个断肠
  杯酒遥对,天边孤雁凄惶
  有谁知
  它也曾成对成双
  苍穹万里任翱翔
  只一朝黄粱梦醒
  竟弄得,一身伤
  相看前程道上
  满目风雨苍茫
  枕边或有余香
  曾记否
  芙蓉帐里誓言恩长
  人道负心薄幸
  果然是,君恩如霜
  一生难忘,花前月下时光
  到头来,全化作遗恨满腔
  当初何必轻言爱
  岂不知情债难偿
  落花处,人亦亡
  留尔鬓发如雪
  独对春暖秋凉
  这阙词不算工整,写的也很粗糙,易水在王府里时日并不算长,能从目不识丁学到这个程度也算不易。只是通篇词里,竟无一句不怨不恨,可谓字字断肠了。
  夏侯澜看完词,就一动也不动,夏侯舒只吓得汗都出来了,忘月此时也从易水的死亡中清醒过来,看主子这样,浑身也是一阵阵的发冷,刚要开口说些劝慰的话,却忽然见他就那样抱着易水靠着坟壁坐了下来,喃喃道:「易水,你对我竟有如许怨恨,竟然恨到让我孤单一生在对你的思念中煎熬,你真是太了解该怎样折磨我了,可我偏不让你如愿。」
  说完又对众人道:「你们不是要掩埋他吗?撒土吧。如果觉得这里埋两个人会让易水觉得拥挤,就再挖大一些。我要陪着他,我要去那里见他,不论他如何的恨我,不管他最终会不会原谅,我也要缠着他。」
  这一下别说夏侯舒与忘月,就连表面虽然不敢但心中对他怨恨的易父易母还有易珠,都是吓得魂飞魄散。
  堂堂王爷,雪延国真正的掌权者,竟要给一个奴隶陪葬?这……这种罪名,即使是诛了他们的九族十八族也陪不起啊。就算夏侯澜是心甘情愿,但一向依赖着他王叔的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下,所有的奴隶们都齐齐跪下,大哭着求王爷离开这里。夏侯舒和忘月也顾不上尊卑之分了,一起跳下去,一个使劲将王爷死死抱着的易水往下扒拉,一个用力抱着夏侯澜往上拖拽。
  只是他们哪里是夏侯澜的对手,忙了半天,王爷依然纹丝不动。这还是因为夏侯澜已经心如死水,连动一下都不愿意才由得他们,否则只消一个小指头,两人就都得飞出去。
  正乱作一团的时候,忽然一个清冷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夏侯,你对这个奴隶抱愧我知道,但你竟因此就要抛下身上肩负的重任,我决不答应。」夏侯舒和忘月抬头一看,竟是游敛,不由得又惊又喜,齐声道:「国师大人,求求您救救王爷吧。」
  原来游敛在山色轩里望见夏侯澜失魂落魄般骑上马飞奔而去,便觉得不对,他是知道夏侯澜与易水的事的,后来见夏侯舒和忘月也跟了过去,再联想忘月在门口说的话,以及自己给夏侯澜起过的那一课,心里便猜出了七八分,也不敢耽搁,要了一匹马就往他们走的方向追去。他不认识路,好在王爷的装束惹眼,一路上不断询问,这才一直找到了这里。看见山坡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夏侯澜伤心之下竟要殉情,不由又惊又气又怕,赶紧过来出声斥责。
  夏侯澜听见他的声音,倒是抬了一下头,看见游敛,他惨然一笑:「游敛,你的卦术真准,这一回的情关,我是真的过不了了。国事与皇上,我就尽情托付与你,你说我懦夫也好,胡来也罢,总之我已梦醒,什么身份地位,君子小人,全部都可笑之极,我想要的,唯一想要的,就是怀里这个人而已。没有了他,我活着也没有任何生趣和意义了。」
  夏侯舒还在叫:「王爷,你不能这样,想开点吧,时间一长,你会忘了易水的……」
  游敛伸手制止了他的哭嚎,淡淡道:「他身体虽活,其心已死,躯壳在,魂魄已离。岂是你能劝回来的。唉,夏侯澜啊夏侯澜,想不到你英雄一世,最后竟然逃脱不出这个情字,你……唉……你到底还是把自个儿的心丢了。」
  游敛说完,山坡上立时又是一片哀鸿遍野,奴隶们砰砰砰的磕着头,求他救命。
  游敛也深知,夏侯澜真死在这里,皇上必然迁怒于这些无辜的奴隶,只是看夏侯澜的样子,分明已经不能挽回。
  不由得烦恼不已,心道到底是个什么样人,怎就叫夏侯澜如此痴迷。便向他怀的易水看去,一看之下,不由皱起了眉头,问身边的忘月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忘月哭着答道:「我昨夜赶来时,易水已经咽气,当时悲痛欲绝,哪得上看时辰。」
  易珠怯怯看了这英俊的国师大人一眼,嗫嚅答道:「我哥哥……我哥哥是昨晚丑时去的。」话音刚落,游敛已急问道:「是今晨吗?也就是说,他死去没超过十二个时辰是吗?」
  易珠点点头,却见游敛喜上眉梢,哈哈笑道:「真是的,你们怎不早说。」一边在夏侯澜肩头轻轻一踢道:「夏侯,上来吧,不是我说你,平日里也算是一号人物,怎的临到自己倘上了事,就这般不济,难道真是关心则乱,所以才把我跟你说过的话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夏侯澜仍是一动不动,摆明了我意已决,多说无益。游敛无法,只得气道:「不用你现在在这里等死,看等一下你不跳起来感谢我呢。」
  说完道:「我问你,那日你去攻打东挽时,我给你的定魂珠呢?」
  夏侯澜茫然抬头,待看到游敛那张忍不住笑意的脸,忽然想起道:「是了,将近三年前的事,我都快忘记了,我这就还给你定魂珠……定魂珠?」他蓦然失声大叫,脸上也现出无比激动的神色。游敛哼了一声道:「现在想起来了?我当日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夏侯澜连声音都颤抖了,喃喃道:「你说……你曾说过……这珠子……人死一日之内,尸体未腐……将此珠纳入口中,可使……魂魄集聚不散,到时到你那里,自然可让人起死回生,是……是这样吧?」他渴望的看着游敛,那份充满了希望却又害怕最终失望的表情,让忘月和夏侯舒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没错。你还不赶紧上来。」
  游敛伸出手,夏侯澜此时听说易水有望复活,登时精神百倍起来,根本不用他扶,抱着易水「蹭」的一下跳了上去,拉住还处在极度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的易父道:「快,你家在哪里?易水他还有救……他……他还有救啊。」一语未完,已经有眼泪淌了出来。
  游敛耸耸肩,心道:就算情之所至,夏侯也太胡来了,在奴隶们面前掉泪,传出去他这执政王爷还不丢脸到家。
  因一拉夏侯澜的袍袖道:「你急什么?赶紧找马车带他回王府要紧,这里岂是招魂唤魄的地方。你也高兴糊涂了吗?还不把那珠子找出来放进他嘴里。」
  夏侯澜此时是半点脾气也无,连忙诺声答应。将颈前带着的一个八宝琉璃黄金坠子取了下来,原来这件精巧之物竟是一个小小盒子,有机关可以开台,当下从那里取出定魂珠,放进易水口中,立时就觉一阵冷飕飕的阴风扑团而来,也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怎地,总感觉这风里的怨气极重,想起自己对易水的绝情,骄傲的他怎能原谅自己,夏侯澜悔不当初之余,内心里又充满不安惶恐。
  当下仔细去看易水面容,果觉不似先前那样毫无生机。夏侯澜方觉定下心来,一转眼,只见透过单薄的衣服,易水肩锁处露出一大片透着青紫的痕迹,用手摸一下,便沾上粘稠的液体,先前因为易水之死,自己心智已失,也没注意到这一处,如今想来便觉有些奇怪,他不记得易水这里有过伤痕或者胎记。当下小心掠了掠他的衣服,一个可怕的伤口便裸露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夏侯澜声音都颤抖了,那处伤口已经腐烂,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骨头,烂肉可怕的翻卷着,它周围的一大片肌肤都红肿的如同一个馒头,很明显,易水的性命就是断送在这个伤口下。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得不到答案,夏侯澜生气的吼,目光灼灼望向易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把你哥哥害成这样?这个伤口绝不是在王府中弄出来的,告诉我,我……我要宰了他,我要把他千刀万刮,我要让他尝尽世间酷刑再杀了他。」
  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只要一想到易水所受的痛苦,夏侯澜就觉得理智尽失,恨不得现在就抓住欺负易水的混蛋们狠狠揍一顿,狂怒的他没有发现,就在奴隶群的外围,有几个浑身颤抖,面无土色的奴隶,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是他们,就是他们故意折磨我哥,最后害他死掉的。」
  随着易珠手指的方向,「扑通扑通」几声响起,朱头儿和他手下的狗腿子们吓得跪伏在地上抖如筛糠,一股带着特别味道的液体顺着他们的裤子滴落,渗进身下的土地。
  结果自不必说,朱头儿等人一个不漏的用绳子捆着栓在马车后面,被拖着踉跄走向令他们恐惧的大牢,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无情的判决,而且夏侯澜绝不会轻易的判他们一个斩首完事,在那之前,还不知有多少大刑在等待着他们。
  舒适的马车里,含着定魂珠的易水躺在夏侯澜怀中,显得很平静。游敛不耐的看着好友,喃喃道:「至于吗?到现在为止,你就没松开过他,把他放在褥子上不行吗?日后想抱,有的是时间。」
  夏侯澜苦笑着摇摇头:「游敛,你太不了解易水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抱他的机会,我不能放过。」
  他把自己的脸紧贴在易水的面颊上,自语道:「如果你活过来,就不会允许我碰你了吧,易水,你想怎么样都行,就是别残忍的抛下我,让我独对春暖秋凉,好吗?」
  游敛翻了个白眼道:「放心,你对我的神术太不尊重,我说能救活他,就是能救活。」
  夏侯澜怔怔看着易水闭着的眼,摇头道:「我相信你可以救活,但那不代表我就不会失去他,我很清楚,做出了那么绝情的事情,易水他是不可能会原谅我的。」
  游敛使劲捶了夏侯澜一拳,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夏侯澜,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是乐王啊。他……他不过是你农场上的一个小小奴隶,你们之间就好比高贵的狮子和一只蝼蚁,你肯为他如此付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对,我是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这样说有些过分,但是你在怕什么?等将来找到合适的机会,你给他按上点功劳,扶他做王妃不就结了?你现在这样,简直一点都不像夏侯澜,唉,我的担心终于成为事实,看看看看,你现在不就正在为他而改变吗?」
  夏侯澜叹了口气,惨笑道:「如果是以前,他会因为我封他做王妃而高兴。可是……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我让他做皇帝,他也不可能再原谅我。游敛,你不知道易水他有多骄傲。唉,现在想想,我真是愚蠢,我干吗拿他的家人来要挟他,我明明知道他最重视的就是骨肉亲情,明明知道他外表坚强,一颗心却是水做的一般柔软,我那天干吗不听他把话说完。是我太蠢了,太蠢了太蠢了。」
  他说一句,就拿拳头砸一下自己的头,没几拳下去,头上便起了一个红包。
  游敛回过头去,恨恨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把他说得这样好,那就从此后真心待他,有在这里砸自己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样让他回心转意,你不是说了他很心软的吗?」
  「可那是对他的同类。对我这样的王爷主人,他本来就很不齿,现在我又……那么绝情,就算我肯割下自己的肉让他烤来吃,他也绝不会原谅我的。」
  夏侯澜垂头丧气的道,他倒确实是很了解易水的性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游敛再哼了一句,便不再说话,马车吱吱呀呀的又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在日落前回到了王府。
  游敛回去拿了自己的几件神器后,又匆匆赶了回来,见夏侯澜也按照自已的吩咐把一切备妥,便不再耽搁,将众人都赶出房外,独留自己在里面为易水招魂附体。
  王府中人都知这位国师大人虽非神仙,却有神仙之能,这种招魂附体术别人不是不会,但只能有片刻功夫,哪像国师大人能够起死回生,这简直已是通神之术了。
  因此虽有夏侯澜亲自在院里坐着,围观的仆人们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夏侯澜和夏侯舒忘月此时心系易水,哪有功夫管他们。
  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屋子,恨不得把那些挡了厚厚窗帘的窗子盯出一个洞来。
  夏侯澜额头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一下会儿对他来说,就仿佛过了一年那么长,正焦急呢,门忽然开了,游敛一脸疲惫的走出来,苦笑道:「半条命差点去了,总算不辱使命,夏侯,你进去吧,他一会儿大概就会醒过来。」话音未落,夏侯澜夏侯舒和忘月早已风一般冲进屋子。
  被晾在一边的游敛呆了半晌,才一耸肩笑道:「果然是过河拆桥的德行,算了,我还是回自己的府里吃烤鹿肉吧。」说完施施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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