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无人能踏进,就连大臣们也只能在门外求见的龙阁,今日史无前例的招待了水步摇。
张大的一双美眸,水步摇四处张望着,打量着龙阁内的陈设。除了那次一大清早擅闯龙阁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龙阁,而且学是被邀请来用膳的。
说是邀请,倒不如说是“被传唤”来得正确。
虽然巴图时不时的会上日夜楼,有时只是盯着她瞧,有时会和她攀谈几句,或是同她一起用膳,但进龙阁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看什么?还不快吃。”巴图注视着她乱瞟的目光,神情有些不悦,他是要她来吃饭,不是来参观的!
“喔……”水步摇心不在焉的拿起碗筷,水亮的大眼儿仍四处瞟着,筷子夹空气,直接往嘴里塞。
对着这样的人要怎么下咽?
巴图重重放下筷子,发出了好大的声音。
偏偏对面的女人仍是随兴得很,不只没将他的话听在耳中,也没有把他的怒气当一回事。
“女人!”他发出低吼,青筋在额际一跳一跳的。
自从遇上这个女人,他似乎越来越容易动怒,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生气,是大发雷霆。
也越来越挂心她。
挂心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是如此挂心着她。
对于她所做的事,为他做的事,还有那抹别具深意的微笑,她的身影萦绕在他心头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鲜明,清晰得令他越来越想不起玄翠的模样。
明明她们生得几乎一模一样,他却只记得她。
“咦?巴图?”他的脸近距离的放大在她眼前,吓了她一跳。
他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双手抬起她的下颚,专注的凝视她。
他为何这么看着她?
心头的骚动因他而起,这是她越来越无法否认的,只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骚动只更加在心湖掀起一片动荡,并没有随时间而消逝。
当喜欢的感觉越发强烈,在那之后是什么呢?
“呃……那个……”心中抱持着疑问,水步摇怯怯地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没有答腔,仍用着令人费解的眼神瞅着她。
“你--不是玄翠。”良久,他突然道。
闻言,水步摇眼色一黯,心底的火花转瞬间扑灭,但她很快重新振作起精神,和他打趣儿。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却无法在心里说服自己,反而屡屡为她打破自己的禁忌,破例允许她许多事情,如果她除了脸蛋以外跟玄翠没有半点相似,是否代表他的心已经渐渐偏向她?炒股日记www.ddgp.net
不,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把她当玄翠看待,这个想法不会改变,她也只是玄翠的替身,只是他用来报复的一个替身。
但,或许外表看起来柔弱得不堪一击,可她的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来得坚强,不容易被击倒。
越是和她相处,他跟着忘了自己的初衷,逐渐受到她影响。
她可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踏进龙阁的女人?连玄翠也没进来过。
“明日是祭天典礼,我相信你该知道怎么做。”突然结束了莫名其妙的话题,巴图回到自己的位子。
水步摇的思绪随着他的话而改变。
“祭天典礼?”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知道就问问那些跟过那女人的下人。”巴图一双锐利如剑的眼眸扫过跟在她身旁的婢女。
登时,两名婢女瑟缩不已,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问她们?”水步摇的视线望向两名婢女。
她怎么觉得巴图话中有话?
“祭天典礼是要做什么的?”既然他要她问,她就没道理不一解疑惑。
“嘎?”两名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她挑眉无声催促。
“这……这个……”婢女吞吞吐吐的,谁也不愿开口。
“说!”巴图一声令下,两名婢女浑身一震。
“是,是!”
她们还真是畏惧巴图。
对了,孟安蕊一开始也对她直呼巴图的名讳感到不可思议,更对她对巴图呼来喝去的态度屡屡纠正。
看来在这里就跟在长安京一样,人人尊敬一国之君的态度并无不同。
只不过,他不是她的主。
“祭天典礼到底是什么?”
“是……出征前的准备……祈求胜利的祭祀仪式。”
“出征?”水步摇捕捉了重点字眼,却无法理清这两个字的意义。
“也就是说……要打仗了。”一名婢女囁囁嚅嚅地说完,连看她的勇气也没有。
所有人都清楚王上准备出兵中原的计划,却瞒着水步摇,只瞒着她。
“……打仗?”
水步摇不敢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是跟……我的国家打仗吗?”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巴图垂下眼,重新拾起碗筷,状似专心的用膳,实则是逃避她谴责的目光。
是的,明知她会不谅解,会对他大发脾气,他还是必须出兵。
他叫她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砰!
水步摇双手重击木几,怒不可遏。
“为什么?不是说好孙仪公主嫁过来联姻,两国就此和平共处吗?!”这下无论孙仪公主有没有嫁过来,这场仗都非打不可不是吗?
那么病死异乡的孙仪公主怎么办?以为孙仪公主嫁过来就天下太平的皇上怎么办?假扮孙仪公主的她又该怎么办?
她已经动心了啊!
“联姻,从来就不是我的抉择。”巴图低沉的声音越来越冷冽。
“你……”这是什么意思?
瞧着巴图一脸冷淡,不把出兵打仗当一回事的模样,她的心第一次对眼前的男人动摇了。
她的想法就和所有赞成和亲的一样,只要代替孙仪公主嫁过来,便能解决两国的僵局……是她不够努力的关系?
不对!她根本没有嫁给他!
“是因为我总是对你呼来喝去的?”她忙问。
“凭你?”他的嘴角掀起轻蔑的笑痕。
他的笑,仿佛在嘲笑她把自己看得太重。
那抹嘲笑象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水步摇脸上,让她认清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难道一切只是她的错觉?那个也会象常人一般怒吼,对她大声叫嚣,她感觉有血有肉的巴图,都只是她误解了?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无论是否联姻?”心里有一小块部分正在崩塌,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感到越来越陌生。
“联姻只是中原皇帝的一相情愿,与我何干?”他的话轻而易举的将她推进黑暗的深渊。
此刻的巴图显得寡情冷血,每一个眼神都令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个和她肩并着肩一同等待睡莲绽放的巴图,或许只是他伪装出来的模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生气,气得忍不住颤抖了。
他怎么能那么怎么妄为?
“你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打仗真的会比较好吗?”水步摇霍地站起身,本就白皙的小脸气得越发青白。“打仗会让许多家庭家破人亡,百业面临萧条,日子变得痛苦不堪,生灵涂炭,打仗根本是百害而无一利!”
“没错,战争就象你说的。”巴图搁下碗筷,冷眼瞪着她,“但是,把这些话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吧。”
“什么意思?”柳眉紧蹙,她大感不解。
“先违背约定的是你们。”
原来南蛮就是个清幽之地,虽然外人总是寻找着进来的路,对这块清幽之地虎视眈眈,可唯一知道进来的路只有中原皇帝,因为中原皇帝曾受过重伤,被上一任的南蛮王救了。两国有过一段友好情谊,也奠定了良好的交流,但最后却被中原皇帝忘恩负义地背叛了。
出兵进犯南蛮,抢夺村民的粮食不说,他们甚至痛下杀手,他失去了多少百姓?现在才妄想用联姻要他们吞下这口怨气?
私仇可抛,国仇不可忘!
尽管胸口翻腾熊熊的怒火,巴图眼神一凛,没有将话说出来。
他的意思是……错在他们?
“我不懂你的意思,说清楚!”水步摇目光紧盯着他,直觉他有话没说,大声催促,“你说呀!”
“你以为呢?”那些没必要告诉她。
“巴图,我要的不是这些拐弯抹角的回答!”她要的是答案!
“答案?哼!”巴图吐出讽笑,“何不回去问问你的皇帝?”她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还要别人来告诉她吗?
“问皇帝……”问皇帝爷爷?
啊,她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假扮孙仪公主,皇帝爷爷做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问题就是--她真的不知道啊!
该怎么做才好?
“难道……不能不打?”水步摇的气势稍微弱了下来。
巴图淡漠的望着她,决绝的眼神比腊月的冰霜还冷。
“不打?为了什么?”他想不到任何中止出兵的理由,但是在对上她满是祈求的大眼,他不由自主的避开了。
这是他第二次回避她的视线,不去看那双无邪的大眼儿,不想知道被拒绝后她脸上出现的伤心。
“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不行吗?”水步摇不死心地哀求,只希望能改变他执迷不悟的决定。
她不能见到这两个深深喜爱的地方有任何屠杀与伤亡。
巴图徐缓别过头,起身背对着她。
她知道自己很接近事实,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他的答案。
他离开了。虽然她没有听见他吐出口的回答,却从那道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背影得到了回答--不行。
瞬间,水步摇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那一夜,水步摇睡得极不安稳。
恶梦不断纠缠着她。
初时她梦见自己在写信,很赶着要写一封信,很重要的信……却不知道要写给谁。
接着她在跑。
朝着一个熟悉的地方跑,一直跑,她要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但到底是谁?
最后,她在下坠。
跑到一半突然下坠,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呼救,整个人不停的跌落,也不知道要跌落到哪里,更没有人可以求救--“喝!”额上冷汗涔涔,水步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细致的脸上仿佛能看清楚每一根血管。
她惊醒了。
“呼……”
是梦。
原来只是梦。
看着周围的黑暗,她更加确定刚才那一切只是个恶梦,在她醒了之后,并没有追出来。
抹去额际的薄汗,水步摇徐徐地坐起身,回想起晚膳时发生的事。
本来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为何会变成这样?
无论她会或不会,懂或不懂巫女祭典祈求征战顺利该怎么做,都已经不是问题……问题是,两边她都舍不下!
一边是她从小到大生长的故土,一边则是她渐渐有感情的可爱地方。
不管是哪一边都一样,她不想看到任何伤亡。
“为何他不懂……”她双手抱着头,昏沉沉的脑袋因为烦恼之事而感到更加烦困。
蓦地,一股不怀好意的悚然凉透她全身。
“嗯?”习武的底子让她立刻察觉不对劲。
有东西来了!
坏东西!
“谁?”升起警戒,她不断的张望四周,并出声询问。
悉悉窣窣的声音到处乱窜。
就在这间房内。
即使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她仍能感觉得到那股不善的恶意是冲着自己来的。
随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夜一点月光都没有,房间内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是谁?”她扬声又问了一次。
房里无声无息,但空气中的闷窒感无端窜升。
她知道那不是走了,而是那个东西已经来了,就在她的身边。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伺机而动。
“回答我?--”就在她开口的瞬间某种湿滑的东西猛地冲向她。
是什么?
那湿软无骨的东西钻进她的左袖口里,然后钻入了皮肤下,另一个则被她一把挥开,弹到一旁的柱子上登时消失无踪。
怦怦!
心脏大力的收缩了下,然后她感觉自己有片刻心跳完全停止。
水眸瞠得大大的,眼珠子几乎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张大嘴巴,想求救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会死吗?
怦怦怦怦!
死亡的念头才刚闪过,下一瞬间,她的心脏转为剧烈跳动。
过大幅度的冲击,胸口有股快被刺穿的感觉,她全身泛起战栗的疼痛。
“来、来……”她用尽全力想呼救,但张口吐出的声音却细微得令人无从听见。
唔!
突地,她的喉头象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让她连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是那个东西。
但那是什么?
出、出来……她在心里呐喊,颤抖着右手拉起左边袖子,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作怪。
乌云逐渐散去,妖异的月光透出云层照射进来。
透过月光,水步摇清楚的看见整条左臂爬满了奇怪丑陋的疤痕,而那疤痕仍在不停的扭动着,就在她的皮肤下,简直就象是?--“蛇……”
仿佛有条蛇在她手臂里滑动。
象是印证她所想的,也象是那条蛇感觉到她的视线,突然间动也不动。
时间仿佛随着这一切的平静而停止,四周弥漫着诡谲的气氛。
修地,手臂浮现出一颗丑陋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啊--”
裙带飘飘,衣衫飞舞出一轮飘逸的涟漪。
水步摇伫立在日夜楼最高点的祭坛,衣冠端整,一身巫女的打扮,迎风而立,面色显得苍白毫无血色。
祭坛上摆满了蔬果鲜食,祭祀准备已然完成。
她目光往下看着,罗列两旁的大官重臣由日夜楼一路排出去,看不见尽头。
巴图走了进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看见他,或是听见了他的步伐,只记得自己这么说--“我不会替你祭天。”
直视祭坛,她的眼神冷清,连说话的语气都很淡,很轻,仿佛未曾开口。
“这只是一个让所有人安心的惯例。”巴图来到她身旁,伸手勾起粉颚强迫她看着他,“你只须站在这里就够了。”
水步摇面无血色。
她怎么了?
“你害怕?”巴图仔细瞅着她每个细微的神情变化。
“害怕?”她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没有焦距的眼里满是疑问,“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过他,落在他身后更远的所在,或者可以说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焦点。
不对劲。
她从不曾出现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眼神。
“我最后一次问你。”水步摇缓缓的开口,眼神终于和他接触,“你真的非打不可?”
孤傲的男人只回给她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不懂他在想什么,却能了解他不会放弃。
“也是。”螓首一撇,她挣脱了巴图的手,向长廊走去。
风吹拂着她的发和纤细的身躯,水步摇瞪着底下满满的官员们。
“有这些誓死忠心的傻子,想必你的计划不用祭天也能达成。”她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讽刺意味十足。
傻子?!
“孙仪!”巴图沉声一喝,浑身散发出暴戾之气。
水步摇一愣,继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她的唇在笑,眉却皱了起来。
没错,他终于不再叫她玄翠,却仍是喊错名字,而她怀疑他会有知道自己真正名字的一天。
“你不懂吧……”不懂她早已爱上了他,却也没机会告诉他了。
雪白小手抚上左胸口,紧紧按压着,却寻不着心脏跳动的频率。
她还活着吧……为何连心跳都感觉不到?
巴图浓眉一拧。
不懂?
他知道她不对劲,却没有象平常那般追问,反而避开了她。
“我没时间听你说这些胡言乱语。”说完,他背过身准备离开。
胡言乱语……是这样吗?
“巴图,”她突然开口唤。
他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等了半晌,她一句话也没说。
“好好完成你在南蛮唯一一件任务。”话声一落,他立刻迈开脚步,步伐坚定。
巴图出了日夜楼时,回头望了祭坛一眼。
高高的小楼,那抹纤细的粉白身影清楚地倒映在他眼底,没有错认,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看见了玄翠,而是货真价实的她。
上了精致粉妆的绝色姿容仍无法掩饰苍白,她看起来象个呆呆伫立在那儿的人偶。
真的非打不可……她的话清楚回荡在耳边,动摇他的决心。
不行!此行是势在必行。
突地,红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他没看清楚,更别说听见。
大概又是些胡言乱语。巴图暗忖,终于不再回头地离去。
再见……她的声音不够大,所以才传不到他的耳里。
风厉很快就会来找她,把她带离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所以够了,这样的道别对她来说就够了。
她不要任何人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痛楚。
始终在人群之中看着的孟安蕊脸色并没有比水步摇好到哪里,她紧盯着祭坛上的水步摇,冷汗涓滴滑落脸庞,她也忘了去擦,一心一意专注的凝视着水步摇。
除了水步摇外,只有孟安蕊知道前一晚发生的事。
“巫女大人……”她眼里透着焦急,轻轻唤着。
“巫女大人好美喔!”跪在孟安蕊身侧的婢女忍不住赞叹,一点也不晓得孟安蕊的担心。
昨夜水步摇的尖叫惊醒了她,当她匆忙着衣冲进水步摇的房里时,只见巫女大人纤细手腕上可怕的虫斑。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养虫大夫,但巫女大人制止了她。
不准说,无论对谁都别说,尤其是他……水步摇这么交代,眼里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光芒,最后孟安蕊妥协了,所幸夜晚的日夜楼只有她和巫女大人,才没有惊扰太多人。
但在心里孟安蕊还是犹豫着,她知道自己该说,可是理智又挡在感情之前阻止了她--如果现在告知王上好吗?在这个军队正蓄势待发的时候。
于是她决定照巫女大人的命令做,却又不断的感到矛盾,就这样看着王上越走越远,直至离开王宫,结果什么也没说。
“但是巫女大人今日气色看来似乎不怎么好。”仆役悄悄抬起头来,低语着。
“嘘!”孟安蕊朝他使了一记谴责的眼色,要他别多话,视线才重新回到水步摇身上。
只见水步摇娇小的身影站在祭坛上,随着强劲的风势晃了晃,突地--“巫女大人掉下来了!”有人大喊。
始终注意着水步摇的孟安蕊,在她摔落的瞬间立刻飞身出去,于半空中接住落下的她。
水步摇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得大大的,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瞳孔不断紧缩,眼眶却向外扩张,她整个人象中邪了一般面目狰狞。
“啊--”她张口尖叫,叫声划破风,直通天际。
虫毒在她的血液流窜,带起一波一波的疼痛,袖口,衣领中露出来的如玉般的雪白肌肤瞬间爬满了血斑,此刻,早已看不出她原本的美丽,只剩下恐怖与妖异的狰狞模样。
“快叫大夫!”慌乱中有人这么叫道。
“不!叫养虫大夫来!”孟安蕊的声音由人群中窜了出来。
顷刻间,祭天典礼大乱,只是已经离开的巴图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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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家金钗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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