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星期三学琴的日子。
出门前,琉璃特地跑到厨房去找多良,耳提面命半带威胁地警告他:“不准再叫那家伙来接我。”
虽然当时多良正忙着上菜,但她想……他应该有听进去吧?
近十点,她离开琴艺教室,一走出门口,便看见旅馆的小卡车。
这次,来接她的人没坐在车上,而是靠着卡车,站在一旁。
而那个人……还是他?
她气呼呼地冲到车子旁,“多良叔叔呢?”
“他忙。”和典闲闲地说。
“那岩吉咧?”
“他也没空。”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有空?!”她有点愠恼。
“我不知道。”
“我不要你来接我。”她瞪着他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他奉命来接她,其实一点错都没有,她没理由更没借口怪他什么,但……
但每当看见他,她就忍不住闹起别扭来。
虽说她一向对男人就维持着不即不离的态度,但她从不对任何一个男人发过睥气,动过肝火。她是怎么了?她真的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和典神情平静,不发一语地望着她。
“你是怎么一回事?”须臾,他淡淡地问道。
隐约感觉到他有点不高兴,她倒是心虚起来。
“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反正车我开来了,你坐不坐?”他问。
琉璃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半声不吭地开门上车。
车子在回玄春的路上行驶了许久,两人始终不发一语。
看着路边的树木一棵棵地往后倒退而去,琉璃不知怎地竟觉得头晕……
“慢一点……”她说。
和典并没听见她的声音,继续踩着油门。
“我说……”她莫名焦躁起来,并气恼地大叫:“开慢一点!”炒股日记www.ddgp.net
和典微微一怔,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车子开到路边,并紧急煞车。
轮胎级路面摩擦,发出了——的尖锐声响。
琉璃惊魂甫定,心惊胆跳又懊恼不满地瞪着他,“你……”
“你真不可爱。”他打断了她,两只眼睛笔直地盯着她。
她陡然一震,错愕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刚开始我还觉得你只是爱闹别扭,但现在我发现你的性情简直是古怪。”他说。
“你……”她露出不满的表情。
“适度的刁钻很可爱,但过分的刁钻叫野蛮。”他直视着她,“你懂不懂?”
“你想教训我?”明明有点心虚,但好强的她还是不肯退缩让步。
“我没想教训谁,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他熄掉了引擎,“说说看,我是哪里让你看不顺眼?”
看他突然熄了火,而车子又停在荒郊野外,她觉得不安又惶惑。
“你……你开车。”她感觉自己的声线在颤抖。
“你放心,我不会做坏事,只是想听听你怎么说。”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惧。
“我没什么好说的。”她说。
“怎么没有?你不是看我不顺眼?”他神情凝肃地看着她。
“我没看你不顺眼……”她小小声的道。
“那你干嘛事事针对我?”他问。
她下意识地往门边移,没回应他的问题。
见她不断地往门边移动,和典伸出手去,一把就攫住了她的手。
“呃!”她大吃一惊,两颗眼睛瞪大了地看他。
“你是对所有的男人都不满,还是只针对我?”
“我……”车内有点昏暗,但她还是看见了他闪着锐芒的双眼。
她两只眼睛不安又委屈地睇着他。“送……送我回去。”
“你还没回答我。”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而且你干嘛为难我?”她懊恼地睇着他。
他一怔,“我为难你?”
真是够了,是谁不断地挑剔人、刁难人的?
虽说一开始,他还有种“打情骂俏”的感觉,但近日来,他越来越不觉得是那么一回事。
他感觉她在排斥他,不全因为他是男人,仿佛还有其他原因。
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也不清楚,不过她没理由得寸进尺。
“你发什么呆?送我回去。”她语气强硬。
这会儿,他大少爷脾气一来,也跟她杠上了。
“你这种脾气,是正常男人都会倒退三步。”他语带嘲弄,“你可能会嫁不出去。”
“要你管?”她羞恼地瞪着他,“我从没打算要嫁。”
“放心吧,没人敢娶你的。”他哈哈一笑。
“你!”即使在母亲的影响下,她本就没结婚的打算,但被他这么一激,还真是教她生气。
他在说什么东西?有多少男人追在她后面,就为博她一笑,他居然说她没人要?
见她生气涨红着脸,和典露出得意的笑。
但随即,他笑意一敛,“你这种脾气,真的会没有男人敢要你,不过……我不怕。”
琉璃一怔,惊疑地望着他。
“我不怕你这种脾气。”他神情严肃,“我敢娶你。”
他这句话才一出口,琉璃的心就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耳根发热,整个人像是快烧起来似的。
“你……”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我敢娶你。”他将身子欺近她,近距离地凝视着她惊羞的脸庞。“你敢不敢嫁我?”
他的欺近教她更加惊慌,她反射地伸出手推他。
“走开!”她大叫。
他身子一侧,她推了个空,整个人被那股力量拉着往前。
“啊!”一声惊呼,她跌进了他怀里。
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她就先抬起头来。
脸一扬,她的视线对上了他的——
窗外透进的微光下,四目相对。
他心头一悸,而她惊慌害羞。
她惊怯的模样还是那么地美丽,美丽得教他失去该有的理性。
头一低,他迅速地在她唇上印上一记。
她瞪大双眼,像是被电到了般的僵硬。
和典的吻温暖而带着试探,不深入,更不具攻击性,像是……羽毛轻触般。
望着她一脸惊怯的表情,他胸口一阵激动。
她并没有拒绝,更没有闪躲。
“你这样的女孩若真抱独身主义,那真是……太可惜了。”他低声地说。
说罢,他情不自禁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一次掠夺了她的唇。
这回,他的吻变得有点狂妄,有点热切……就像是要她永远记得这一秒钟的震撼般。
她是想推开他的,可是……她却浑身无力。
她像只被麻醉了的羊,瘫软在他强劲的臂弯里。
她感觉到他的心跳、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她从不知道男人的身体是这样的温暖,而胸膛又是那么的宽阔厚实。
这是她从不曾有过的经验,它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强烈、那么的震荡她原有的世界。
忽地,一道强光射进了车内,惊醒了她。
那是一辆行驶过的车辆所发出的光线,而它适时地将她从另一个世界里唤回。
她以双手推开了他,羞恼而惊慌地瞪着他。
他一怔,自知失礼地露出歉疚的表情。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下流。”她瞪视着他,恨恨地说。
她打开车门,飞快地跳下了车,沿着马路旁,快步地往前走。
见状,和典立刻跳下车子,追了上去。
“你做什么?”他拉住她的手。
她转头瞪着他,“我要走回家!”
走回家?开车都要花上四、五十分钟的路程,她居然说要走回家,而且是现在?晚上十点?
“你发疯了?”他蹙眉,难以置信,“你不怕遇上坏人?”
“坏人?”她直视着他的脸,“刚才在车上的那个坏人,现在就在我眼前。”
他哑口无言。
是的,他刚才确实亲吻了她,而且还两次。
不过他不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而是真心的。
“刚才的事,我不会道歉的。”他说。
“什么?”她一震。
不道歉?他是什么意思?当然她是不冀望他会道歉,不过他这一副理苜气壮的模样,还是教她动了气。
“无赖!”她气得大骂。
“我不下流,也不是无赖,好吗?”他皱皱眉头,懊恼地说。
“那你是什么?”她瞪着他,咄咄逼人,“你凭什么那么做?你凭什么?!”
“因为我……”他犹豫了几秒钟,“因为我对你有好感,行吗?”
她一怔,眼底翻腾着复杂的情绪。
有好感?他是说他……喜欢她?对她有意思?
他怎么可以?他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怎么还可以对她示爱,甚至亲吻她?
难怪妈妈说男人不可靠,尤其是好看的男人。
还没结婚都如此用情不专,结了婚,进入一成不变的婚姻生活,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真可耻。”她咬牙切齿地道。
“什……”他一震。可耻?
真是够了,她刚才骂他下流、无赖,现在又说他可耻,天知道她接下来还要骂他什么。
做错了被骂当然应该,问题是……他做错了什么啊?
就因为他向一个决定不婚,甚至惧婚的女人示爱?
“你明明有她了,居然还……”她气恨地说。
“她?”他一怔。她指谁?
怔愣了一下,他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孔——美纱。
“你说她?”他浓眉一挑,“拜托,我跟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我不想知道。”她打断了他的话。
“你误会了。”
“跟我不相关,我不想知道。”她又说。
看着她那张冷漠而恼火的美丽脸蛋,他沉默了一下。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她以为他跟美纱有什么?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是不是表示她介意,她在……吃醋?
琉璃瞠瞪着他,又侮骂了一句卑鄙,然后转身要走。
“喂。”他及时地拉住了她。
“放手。”她回瞪着他,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迎上她愤怒的目光,他无奈一叹。“我投降,好吗?”
她不解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下流、无赖、可耻、卑鄙,你爱骂什么就骂什么,但是拜托你,别真的从这里走回家。”他露出了温柔又爱怜的表情,“很晚了,别拿自己的安全赌气。”
他这些话说得中肯又诚挚,一时间,她竟顶不上话。
“你要是有什么万一,我没工作事小,一辈子良心不安事大。”他说。
她沉默不语,只是蹙着眉心,懊恼地看着他。
“上车,好吗?”他瞥了小卡车一眼,“我保证不会再说话。”
她瞪着他,有点怀疑。
“我发誓。”他举起右手,一脸正经,“一路上,我会安安静静,连喘气都很小心。”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她动摇了。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坐“十一号公车”回家,只是一口气吞咽不下,一定要发泄发泄罢了。
踌躇了一下,她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
见状,和典松了一口气,赶快跟了上去。
坐上车,发动引擎,他再睇了她一记。
她将头望向车窗外,摆明了不只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更不想看见他的脸。
蹙蹙眉头,他有点无奈,但并不觉沮丧。
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
至少他知道,她在意他跟美纱的关系——虽说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忖着,他乐观地撇唇一笑。
利用一天的休假日,和典回了东京一趟。
不只为了让母亲看他一面,也为了向父亲报告这次开发案的行前勘察结果。
他非常在意这个开发计划,不只因为他好胜,想要有所表现,最主要的是……他跟他父亲有个交换条件。
回到东京的家,他先请思子心切的母亲喝了杯咖啡,然后就到父亲蜷川信的书房里。
敲敲门,他走进了蜷川信的书房。
“爸。”
蜷川信放下手里的书,拿掉老花眼镜。“去看过你妈了?”
“嗯。”他点头,在蜷川信的书桌前坐下。
“如何?”蜷川信用字简短。
他知道父亲指的是开发案。“很有可行性。”
“噢?”蜷川信眉心微拧,神情严肃而认真,“说来听听。”
“我观察过那一带的旅馆,都是一些中小型规模的旧式旅馆,经营得普普通通,只有一两家的生意算是不错,其他的就几乎是靠着家里几个人撑撑场面,只有固定的客人偶尔上门。”
蜷川信认真地听着他的报告,没有插话。
“那里的风景秀丽,又有几处的天然涌泉,经济价值颇高。”和典的神情不似他在玄春时那般吊儿郎当,在蜷川信面前的他精明锐利,眉宇之间有着一种征服者的气息。
“我们公司已经在那附近购买了一些地,如果再收购那些经营不善的旅馆,一定可以重新动土,开发一家复合式的大型度假中心。”
蜷川信眉丘微隆,“收购?你是说……”
“这些旅馆几乎都有跟银行借贷的问题,而据我调查,他们借款的银行是三叶银行在当地的支行。”他说。
“三叶?”
“是的。”他点头,“就是最近我们即将并购的三叶银行。”
“是吗?”蜷川信显然有点意外。
他信心满满地一笑,“再不用多久,我们即将成为这些旅馆的债权人,到时我们要收购他们的土地,是易如反掌之事。”
蜷川信满意地笑睇着他,“想不到你做了这么多功课……”
他把这个惟一又叛逆的儿子送到国外念书,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和典撇唇一笑,“我可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蜷川信微怔,发觉他所说的“未来”,并不是指事业上的表现,而是……
“你是认真的?”他笑看着和典。
“当然。”和典点头,“您也必须信守承诺。”
“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不会反悔。”蜷川信笑叹一记,“只要你顺利完成这个开发案,我就不干涉你的终身大事。”
听他这么说,和典笑了。
这就是他跟蜷川信的条件交换——爱的自由。
他从小生长在豪门之中,可以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
自幼,他就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翻天覆地的人,当然这也就养成了他叛逆不驯的个性。
自明星高中毕业后,叛逆的他在威权的父亲及温柔的母亲之要求下妥协,前往国外念书,并拿了几个学位。
回国后,他从母亲口中知道,父亲有意替他挑选未来的结婚对象。
对方是旧大臣鹰取的曾孙女,今年刚从大学毕业的鹰取真子。
蜷川家是富可敌国的财阀,能跟有政治背景的家族联姻,对蜷川家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叛逆而又自主的他不肯做如此的妥协,而精明严厉的父亲又不放弃任何可能的希望;与其跟父亲长期抗战,搞到永无宁日,索性以这次的开发案跟父亲赌输赢。
换言之,他若成功,父亲便无权介入他的婚事,随他自由。
但若是不幸失败,那么他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这是步险棋,输赢的代价就是“自由”。
但天生叛逆的他,还是赌定了。
望着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父亲,他不显惧色,表现得意气风发,又势在必得。
“我会成功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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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道扬镳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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