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下) 第十章

  回伦敦的班机因为天气的缘故延误,没什么耐性的亚庭山大·奥德塔只好转回别墅,一脸的抑郁。
  一只绵羊,两只绵苹,三只绵羊……
  脑袋里装了不下上万只的绵羊,睡美神却还没找上门来。
  翻过来,又滚过去,最后赌气地坐了起来。
  看了看床头的时钟,凌晨一点。
  奥德塔烦躁地抓了抓原本已经够乱的金色头发,愤愤地道:“可恶,竟还没回来。”
  自从昨天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没一个,不知搞什么鬼。
  或许他是在生他的气。
  只因为他说要和安琪结婚?
  小心眼的家伙。
  不结婚,老美人会非常失望。
  为什么霍恩不是女人?
  霍恩若是女人,他会立即娶了他。
  可他偏偏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霍恩向他表白,说爱他的时候,嘴上虽没表露,内心却非常开心,非常感动。
  而他对他的回应,也是真心实意的,绝非随口敷衍。
  他让他想忘了她——那黑头发,黑眼睛,娇小玲珑,却有着惊人美丽的中国女孩。
  那天晚上的他和她,都是第一次。
  还记得她躺在他的怀中,温柔地笑着。
  第二天早上,当他醒来时,只看到了一封信躺在了昨晚她睡的地方。
  信的内容,是说她在英国的学业已经结束,那晚是她最后逗留在英国的时刻,所以才会放纵自己的情感,信末还附上了首情诗,经过别人的翻译,大意说她不奢望能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相处的时光虽然短暂,却是她人生最美好的回忆,将来无论如何都没有遗憾之类。
  她是第一个向他表白的女孩子,那时候的他可不怎的有名气,更不怎的受女孩子青睐。
  那一刻的他受宠若惊,马上疯一般地离开酒店,飞奔机场——去留住她。
  当然,这热情得近乎幼稚的举动足以失败而告终。
  从那以后,他没能再见她一面,而名气的光环让他吸引了不少花枝招展的女人,包括安琪,他也离不开她们,因为寂寞。
  但至此之后,他就不再相信爱情。炒股日记www.ddgp.net
  总而言之,男男女女的爱和情,更像是舞台上的一出戏。
  男女之间的爱情靠不住,男人跟男人之间呢?
  而现在,霍恩居然说爱他。
  他说他爱他,希望和他在一起。
  “该死的——”
  发狠地扔了一个枕头到床尾,郁闷的心情却得不到丝毫舒缓。
  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惦记着他,思念着他。
  看不到他,心里像缺了一部分,仿佛拿什么都填不满。
  胡安·霍恩,远比那女孩带给他的冲击强烈。
  ——奇怪,他为什么会爱他?
  名气?霍恩大得多。
  钱?霍恩的钱大概可以养他十辈子。
  外表?霍恩比他逊色一些,可还算不错。
  这样看来,他是和那些女人不—样的,他爱他,不是因为名气,金钱,还有外表。
  心莫名地雀跃起来。
  他爱他,仅因为爱他的人。
  他习惯了在他的怀中安睡,习惯了在他温暖的怀中醒来。
  他想他,想念他高超的吻技……
  这是从未曾发生过的。
  他的性幻想的对象由身材火爆,漂亮绝伦的美眉,变成了——他。
  还是被上的那一方。
  难道他已经把他变成了彻底的同性恋?
  奥德塔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脸色瞬间变得青白。
  怎么可能?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都怪霍恩那家伙,都怪他。
  愤愤不平地捶着浴室的墙壁,隐隐生疼的感觉令奥德塔更为生气。
  更可恨的是,必须为一切负责的他居然还来个撒手不管。
  如此这般一想,整颗郁闷的心就被愤怒所取代。
  明天就乘飞机去洛杉矶。
  他是个真正的男人,安琪才是他理想的新娘。
  ***
  世事往往并不如意,临上飞机的电话让亚历山大·奥德塔的计画被彻底打乱。
  “我并不介意你满天飞的绋闻,不介意突然冒一个女人出来,大放厥词说她的孩子是你的私生子。不介意你对我冷淡,可我介意的是我对你的爱,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亚历,我们分手吧!”
  电话里的安琪无比坚决,无比冷静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奥德塔的脸色黑了黑,令他去洛杉矶的热情顷刻消退了。
  奥德塔静静地听着,一声不吭。
  被人抛弃,心情却不见得糟糕,反而是如释重负。
  安琪说她与某导演彼此相爱,还言之凿凿地指控他从没爱上过她。
  “——虽然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我凭直觉可以感觉得到,你有爱上的人,要不,在电视上的你,怎会有明亮闪闪的目光,怎会流露出自信幸福的微笑……”
  “祝福我和蒙维托吧!我也会把最美好的祝福献给你,亲爱的亚历……再见。”
  电话被挂断,奥德塔依旧发着愣,为安琪刚才所说的话。
  或许因为安琪的那通电话,或许是机场上恰好看到了一对牵手恩爱的恋人难舍难分的—幕,反正他刚费劲地将残留在脑中的巴拉哈斯国际机场的景物清除掉时,便惊觉双脚已踏上了这幢名叫“霍恩”大厦的地板。
  一路上无精打采或许可归咎于睡眠不足兼肚子太饿的缘故,绝对不是和安琪的分手。
  随意地把红玫瑰放在一旁,奥德塔耷着金光灿灿的脑袋,有气无力地发着愣。
  打从那家伙莫名其妙地摆着臭脸离开,害他一夜失眠之余,同时也失去了吃东西的欲望。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习惯了那人的存在,也习惯了那人的照顾,没了他,他会非常地郁闷和不爽。
  他不是同性恋。
  他不喜欢男人,可胡安·霍恩是例外的。
  一向非常忠于自己感觉的奥德塔得出这看起来有一定难度的结论后,反而显得心安理得起来。
  和霍恩在一起,总比和那些爱鼓噪,爱虚荣的女人一道来得舒服。
  等会见到某人的时候,定要他大破财来弥补自己rou体和精神上的损失。
  “奥德塔先生,总裁在十八楼的办公室等你。”
  服务台其中的一位美人微笑着站起来,温声软语地传达着胡安·霍恩的旨意——无论亚历山大·奥德塔任何时候来,都可直接让他上去十八楼的办公室。
  亚历山大·奥德塔,如此的赏心悦目,如此的风度翩翩,如此的俊俏优雅,她可一点也不介意为他效劳。
  众所周知,这个有着迷人外表,司职后卫的足球明星,别说在公司,哪怕整个马德里,也大名鼎鼎,况且坊间谣传他和总裁的关系亲密。
  温柔的声音令他精神一振,奥德塔本能地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艾蜜莉小姐,你好可爱。”
  向美女献殷勤可是男士的职责。
  有着—头亮丽夺目的黑色秀发,一对光彩明亮的乌黑眸子,当然身材更是顶呱呱的美人儿一下子就抓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啊?”
  他知道她的名字?
  抬头对上的是对方斜下的视线,猛然醒悟,两朵红云不自觉地飘起,这头漂亮得不像话的色狼,居然一直紧盯着自己挂胸卡的部位,说白一点就是——胸部。
  她不算什么清纯女生,可当高耸的女性象徽被人用火辣辣,赤裸裸的目光灼烧着,脸红大概是本能的反应。
  “这枝玫瑰,送给你吧!”
  美人就是美人,羞答答的样子看上去更诱人。
  “哇!”
  呼叫声此起彼落,几张浓妆艳抹的面孔是又羡又妒,当然也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敢收老板情人的玫瑰花,离炒鱿鱼不远矣。
  当事人是吓得脸色发白,双手乱摆,“不……”
  只是一朵花,有必要麦现得如此激动?
  看着失了方寸的黑发美人,奥德塔满脸困惑和不解,更令他对她的好感直线下降,跌至冰点。
  “奥德塔先生,请您别害人了。”
  高了八度的声音突兀地加入,总算帮那可怜的黑发美女解了围。
  碰巧办事经过的褐发美人,胡安·霍恩的机要秘书,凯·艾文靳,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几位女性雇员,“不想丢饭碗的,最好少看热闹。”
  上次他的举动令她这全公司公认最优秀的员工被发了一封警告信,可怜的艾蜜莉下场如何,她可不敢想像。
  “褐发美人,再见到你真高兴。”
  奥德塔眉开眼笑,立即转移目标。
  黑发的美人红牌出场,褐发的美人自然退居次席。“想我吗?”
  “不想。”凯·艾文斯板着脸。
  现在西班牙的失业率高得吓人,她可不想把它推高,哪怕一点点。
  “切……好瑞端的一个人美人,干啥全都摆着臭脸让人大倒胃口。”碰了—头灰的奥德塔皱眉撇嘴,全然不顾一众美人顿时花容失色。
  奇怪,一向被外间认为是美人窝的这幢大厦的美人怎会变得如此糟糕。
  他喜欢热情,火辣的美人,可不是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动不动就来张臭脸什么的,娇揉做作的女人。
  幸亏他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她们,没必要管她们讨不讨厌。
  “这是总裁的专用电梯,直接可到他的办公室。”凯·艾文斯依是晚娘脸,假装什么都听不到。
  “咦?”
  电梯门甫一打开,奥德塔讶得几乎连下巴都掉下来。
  霍恩赫然站在外面,冷着脸,道:“我们去机场。”
  “机场?”
  他不是刚从机场来这里吗?
  这家伙神色不善,莫非还生他的气?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奥德塔毫不反抗的任由人摆布,被连拽带拉地从十八楼来到了一楼,然后强行塞进—辆银色的莱斯劳斯。
  “喂,你想把我弄到哪?”
  “开车!”绷着脸对司机道,对奥德塔的提问充耳不闻。
  “我们去旅游?”
  “……”
  霍恩深深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给他脸还不要脸,难得自己如此低声下气,居然还一副样子。
  “靠,无论去哪,我都没兴趣,快停车。”
  将手中的玫瑰花狠狠地砸在霍恩身上,“我要下去,我要回伦敦。”
  “谢谢你的玫瑰花!”霍恩叹着气,一把抱着呈恼羞成怒状的火爆美人,狂风暴雨般吻落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当下天雷勾动地火,欲罢不能的激情戏码持续上演了约三分钟后——
  “为什么送花?”
  藏在心中的疑团憋太长时间不是什么好事情。
  “切,这个比较省钱。昨晚少了你陪我睡觉,今天少了你陪我吃饭,浑身不对劲,我仔细想过,你不喜欢,我就不和安琪结婚啦!”
  他被安琪抛弃如此丢脸的事情——没必要说出来。
  “这花不是打算送给安琪,用来求婚的那束?”
  “胡说八道,我从来不送花给女人。”
  亚历山大·奥德塔心虚地嚷道。
  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受宠若惊一词相对贴切。
  仅一个晚上,亚历就来个突然开窍?
  哪怕有足够的自信,霎那间也不禁怀疑自己的魅力。
  “还有,我决定追求你。”
  过于郑重的宣告,令听者啼笑皆非。
  追求?
  他追求他?
  难道他一直暧昧不明的态度造成了误会,才引致亚历用这束看起来相当廉价的玫瑰来挑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原来花是这个用途。嗯,只是假若你能送点实质的——例如戒指之类,我会更高兴。”
  霍恩若有所思地放开了奥德塔,难得在后者面前正襟危坐。
  这家伙怎么就一副死样子。
  奥德塔瞪大湛蓝的眸子,恍然大悟。
  不喜欢花?
  戒指?难道希望他向他求婚?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能娶到这有钱男人的话,将来离婚,他的银行存款位数该多添好几个零呢?!
  如此赔本的事情,这男人也肯干,奇怪,他可不是霍恩肚子里的蛔虫,揣测那家伙脑袋里想什么简直是自虐,还是趁早放弃的好。
  “现在——我们算讲和了?”
  奥德塔难得小心翼翼的表情来求证。
  “讲和?”霍恩半微起眼,认真思索着应否对他情人的智慧来个重新评价。
  戒指可以转到讲和,避重就轻?
  其实亚历挺聪明的,如果他肯用脑子,而并非下半身来思考问题的话。
  “讲和的意思是我不追究你的诽谤和诬蔑,还有莫名其妙地离开。废话少说,肚子好饿,先去填肚子。”
  “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五分。”
  霍恩看了看表,午餐过了,离晚餐还早。
  大概有身为职业球员的自觉,必须要将自己的身体保持到最佳状态,亚历有非常严格的进餐时间表,从不暴饮暴食,怎的突然想吃东西?
  奥德塔望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忘了告诉你,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吃任何东西。”
  “早餐和午餐都没吃?”霍恩这一惊吓得可不轻。
  “是又怎样?别罗罗嗦嗦,我们先去马约尔广场那间英国餐馆吃东西,然后……”
  “还是在飞机上吃义大利餐好了。”
  霍恩打断了他的话。
  “噢。”
  没有过大的反应,奥德塔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飞机餐其实也不太难吃,只要不是西班牙的就好。
  “亚历——虽然你选择了冰岛作为国籍,可义大利才该是你的故乡吧?”
  犹豫了片刻,反正迟早也要面对,早点说出来也让亚历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这么多,大概是拐着弯告诉我说,我们将要去的是义大利?”
  霍恩愣了愣,点点头。
  奥德塔出了好一会神,喃喃自语道:“老美人可真大度。”
  “你的经纪人舅舅让我通知你立即回佛罗伦萨,你爸爸病得很重,想在动手术前见你和你妈妈一面。”
  “哦?我以为他最需要的是弗兰克叔叔的陪伴。”
  “……”
  霍恩望了望他,轻轻一叹,一把把他紧紧搂在了怀中。
  半个小时前,罗伯特·迪维夫曾很严肃地警告过他,亚历不回去有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弗兰克·佩尔蒂尼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佛罗伦断,据说是他的出生地,生活了五年的地方,他去年就曾来过一次——和该城市的球队进行的冠军杯分组比赛。
  天气一如往常,这也是托靳卡纳地区最典型的天气——灿烂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寥落的白云。
  色彩鲜艳的墙壁,深绿色的百叶窗,深红色的屋顶——汽车经过之处,所看到的建筑物的颜色,也是他印象中的颜色。
  亚历山大·奥德塔,沉静地注视着窗外一景一物。
  “两千多年前,凯撒大帝给它取名佛罗伦萨,拉丁文意为繁荣和昌盛,义大利语意为‘鲜花之城’。现今城市依旧保留着文艺复兴时的风貌,弥漫着古典和优雅的气氛。”
  难得亚历津津有味地听他说废话,霍恩兴致勃勃地讲解着佛洛伦斯的一切,“诗人但丁、科学家伽利略、哲学家马基雅弗利以及天才艺术家达文西、米开朗基罗、多纳泰罗等都在这里生活过……”
  “他们全都死翘翘了好久。”
  “可他们遗留下了大量的艺术珍品,这些都陈列在博物馆。佛罗伦萨大约有四十多个博物馆,六十多座宫殿以及许多大小教堂,广场,里面收藏了大量的绝世精品。”
  霍恩笑眯眯地说道。
  “我看不出那些东西有什么值钱的地方。”
  既不能用来代步,更不能填饱肚,看不出它们昂贵的所在。
  “值不值钱,得亲眼目睹过才知道。有空我们一道去瞧瞧这些被誉为义大利艺术的精华。”
  “艺术什么的我不感兴趣,一道去吃佛罗伦萨大排还可以考虑。”
  闷闷地回了一句,这个城市唯一让他心生好感大概就是它的宁静和安逸,和他喜欢的南安普敦一样。
  “好吧!”
  爽快地点点头,只有运动细胞的奥德塔何必强求他非得热衷于艺术,习惯了四周的人卖弄渊博和故作高稚的姿态,他的率性和直白,更能深深地吸引他。
  眼前的一切似乎曾依稀跑进过自己童年的梦。
  某一天的黄昏,同样是这条小路,他和老美人兴高采烈地走回家,一心想给独自在家的父亲一个惊喜。
  结果——他的父亲却给了他们一个梦魇。
  那对提着皮箱母子的身影剌痛着他的眼睛。
  “我要下车。”
  “很快就到你家。”
  “我家?你别说鬼话,那只不过是两个见不得光的男人偷情的地方。”
  冲口而出的话,犹如千斤重的炸药,震慑了旁边的男人。
  霍恩静静地盯着他,过了良久,微笑着将他搂进怀中,“亚历,你不想去见他,我们可以立即回西班牙。”
  亚历是他弥足珍贵的,也是他唯一想保护的,他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家族利害,而去伤害他。
  在义大利,佩尔蒂尼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家族,依旧声名赫赫,和霍恩家族关系一向良好。而弗兰克·佩尔蒂尼,身为现任家族领袖,自己和他有着不错的私交。
  至于说到那个名叫马克·佩尔蒂尼的男人,亚历的亲生父亲,据说只是佩尔蒂尼家族的上百个私生子中之一,普普通通的一个商人,却奇怪地得到了弗兰克·佩尔蒂尼全部支援,甚至为了帮助他,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风光无限的表面,当然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例如这两个男人的绯闻。
  谁也不会说些什么,更不敢肆意开玩笑,毕竟只有傻子才会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这次的见面,是弗兰克·佩尔蒂尼给他打的电话,而他以为亚历不会不愿意,所以才为他安排了这次的义大利之行。
  可他忘了,亚历强韧的神经其实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纤弱。
  从踏进佛洛伦萨的土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后悔。
  还是回西班牙吧!寻找记忆之旅并不是一件多愉快的事情。
  他的插手,反而令事情变得复杂。
  而很明显的,弗兰克·佩尔蒂尼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让亚历快快乐乐地回到那个他童年的地方,对着那个抛弃了他的父亲,充满感情地说一句“我原谅你。”好等那个父亲这么多年的包袱卸下,往后的日子专心对抗病魔。
  只是亚历呢?谁又顾及到他的感受?
  “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即转机。”
  再一次下定决心,他要保护他,哪怕要和最可怕的盟友反目。
  “我只想下车透透气。”
  奥德塔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
  他的记忆力不好,早将那男人的面孔淡去无痕。
  “我不是他,所以我不打算和男人结婚。”
  没孩子就没孩子吧!错误不能延续。
  老美人或会失望,可是他不能让他的孩子遭遇他童年时候的覆辙。
  亚历山大·奥德塔低着头,霍恩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这两个男人走到哪伯是俊男随手一抓就一大把的佛罗伦萨,回头率也是百分之一百。
  “请问,您是亚历山大·奥德塔先生吗?”
  稚嫩的声音,掩盖了浓浓英国南部的口音所带来不舒适感。
  “是的。”
  霍恩愕然地转身,眼前站着的是个可爱得连芭比娃娃都自卑的男孩子,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深褐的头发,深蓝的眼睛,偏蜜的肌色,毫无疑问地显示他的混血身份,霍恩的心微微一凛。
  或许因为他所说的英语,或许是他手上的足球,总之这孩子令奥德塔心存好感。
  “我是您的忠实球迷。”
  小心翼翼地递上笔,小小脸蛋充满了期盼,“就签到我的足球上吧!”
  “嗯。你喜欢踢足球?今年多大了?”
  小男人突然热切地问,“是的,您说,奥德塔先生,我长大了能像你那样,成为一个好的球员吗?”
  “只要你努力,一定能。”
  “我妈妈也这么说。”男孩子指了指身后,“她在我后面。”
  亚历山大·奥德塔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母亲,很明显的亚裔,削薄的短发衬托出她明亮的五官,一身轻便的打扮,显得随意却又飘逸。
  很不错的女人,似乎在哪里碰过,有点儿眼熟。
  黑短发,黑眼睛,娇小玲珑的身段——似乎亚裔的女孩子都一个样,他竟然觉得她有点像她,他的第一个女人。
  他连她的名字,她的年龄都不知道的女人。
  “你爸爸呢?”
  “我爸爸留在米兰,没和我们一道。”
  很奇怪,这样一朵鲜艳亲丽的花儿站在面前,他却没有一丝攀折的欲望。
  或许她名花有主,也或许因为他身边的霍恩——
  母亲似乎等着有点心急,招着手让男孩回来。
  “你等我一下。”
  霍恩奇怪地看着,奥德塔匆匆拿了皮箱下来,打开取出了那件他一直保留着的,在南安普敦时候踢球的球衣,“送给你。”
  “送给我?”
  “当然。”奥德塔点点头,温柔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作为鼓励,“好好加油,你将来一定能拥有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球衣。”
  “谢谢奥德塔先生。”
  男孩子又惊又喜,满脸的难以置信。
  “回去吧!你妈妈等着你。”
  心情莫名地好起来,或许是见到了这个小男孩的关系。
  被人崇拜,尊敬的感觉不错。
  如果这小孩子是自己孩子的话——
  这个念头突兀地潜入脑海,奥德塔的脸色倏地变了变。
  莫名其妙的基因测定,紧接着是不停地出庭,最后是大笔的赡养费,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将来。
  幸亏——他不是。
  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带着些微的遗憾。
  他一直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地生活着,他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和霍恩之间,其实也容不下别人。
  一如当年的他们——父亲和弗兰克叔叔。
  刹那间,他突然觉得原谅父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复制人技术成熟一点,我们可以复制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霍恩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对远处的母子,转头握着奥德塔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和你,或者和我一模一样的孩子。”
  “切,等会你跟老美人说去。”
  奥德塔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可他不保证老美人会喜欢这个提议。
  “你准备好去见他?”
  “反正来也来了,见见他也没相干。”
  错的并不是他和老美人。
  当年所看到的一切,弗兰克·佩尔蒂尼和他那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在床上厮混的画面是他童年的噩梦,不过这几年下来,也变得淡无踪影,早就不复出现。
  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努力地踢球,只为了下半生的衣食无忧,离了谁,他也能很好地活下去。
  他从不抱怨谁,因为抱怨了也没用。
  而他的血缘上的父亲,这些年恐怖就不是如此轻松了。
  那男人——他敢打赌,这些年一定是活在内疚和自责当中。
  要不,怎么在一只脚即将踏进棺材的今天,还要把他找回来?
  他的忏悔,恐怕出于减轻其精神上的压力居多。
  其实也没什么好忏悔。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地球就停下来。
  这么多年,他和老美人过得非常开心。
  没了婚姻的东缚,恢复了自由身的老美人,这些年来专注于发展,感情也丰富多彩,因工作的便利可不断地结交英俊的异国美男子,换一句话说,就是想钓哪个凯子就钓那个,腻了然后分手,对眼还可以结婚,虽然他们的婚姻往往维持不了三个月。
  老挂在她嘴边的一句话,她快乐,因为她自由。
  既然她已原谅他,那身为儿子的他,当然也得配合一下。
  毕竟,他的存在还得感激他所提供的精子。
  霍恩笑了笑,拉着他回到了车上,打了个手势让司机开车。
  “或许,他抛弃了你和奥德塔夫人是情非得以——”
  “那不叫抛弃,热情消退后的必然结局,更何况是法庭将我的抚养权判给老美人。”
  那对母子的身影在窗边一闪而逝,快得还没留下痕迹就已消散无踪。
  脑海里突然掠过十六岁的那天晚上,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在和他上床前所说的——她爱他。
  猛地,那女孩的脸和刚才男孩子母亲的脸重叠起来。
  莫非她是她?
  这念头令奥德塔心一寒,立即加以否定。
  那女孩子不是回国了吗?怎可能出现在义大利的街头上呢!
  最近老爱胡思乱想,就犹如刚才,把已经淡忘了的记忆搬出来,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喜欢想一点他和霍恩在一起的事情,例如做爱——
  爱情是什么,他并不清楚。但他明白,霍恩之于他的意义。
  距离“家”似乎还有一段路,奥德塔歪歪地躺下,将脑袋靠着那个舒服温暖的胸膛上,打了个哈欠,聿福地闭上双眼。
  大概能做个好梦。
  梦里有他,以及他的怀抱,他的亲吻,他的爱抚——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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