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仲凯没想到颜静绘竟会临阵脱逃!
“难道齐太太对这一份协议书的内容不满意吗?”
不满意?微蹙的眸光由律师脸上移开,缓缓调向桌面上一式两份的合约,那是一纸上亿资产转移的证明,只要签了字,她至少可以从他身上挖走一半财产。
而这一份可观的财富,足够让她衣食无虞地挥霍好几辈子了,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手机还是没接通吗?” 眉头微拧,他沉声询问一旁的秘书。
“夫人好像关机了。”
该死!那个小女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一开始是她自己百般排斥这一场婚姻的,现在他如她所愿了,她却大搞失踪的把戏?她想怎么样?恶整他吗?
齐仲凯唇角一抿,脑海中不断盘算著那从不按牌理出牌、一向任性惯了的千金大小姐可能的去处……
日本的娘家?不可能,精明如她,绝不可能不知道,一旦挑在这节骨眼回日本,绝对会让刚返日的奶奶起疑心的。
欧洲的别庄?
也不可能,上个月她才在那儿差点被他逮个正著,绝不可能笨得又躲到那里去。难道……她还在台湾?
* * * * * *
事实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从上午从机场藉口离开之後,颜静绘直接就在机场外拦了一部计程车,大刺刺地返家了。
不但没有搞失踪,也没有选择刻意回避,经过一夜未眠,她想了许久,哪怕前方荆棘遍布,她仍执意与他延续这场未尽的婚姻。
这不但为了自己,也为了一圆空了六年的遗憾。
她要试著让那个男人知道,她这样的决心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况且,她真的很想知道,经过这些年的分离,他心中是否依然还有她的存在?
若有,她愿意与他再次携手共老;若没有,她也绝不勉强。
只是心中疑虑尚未厘清之前,她绝不能就这样被他不明不白地休离,尽管这一次,他是心甘情愿放手……
返家後,决定稍稍梳洗一番的颜静绘,换上一袭雪纺洋装後,便手捧著几天前向齐仲凯借来打发时间的书本,打算送回他书房里去。
踏进飘散著原木香气的书房,她绕到厚重的书柜面前,由於眼前的书柜又高又厚实,为了将书本安全送达它们原本放置的位置,她必须取来一架阶梯,好让她的手可以构著书柜最上头的那一排。
嘿咻!嘿咻!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颜静绘踮著脚尖,努力想将一本本原文书放回柜上。
“讨厌啦,没事订制那么高的书柜干嘛呀!”又不是给巨人用的。
她娇嗔地埋怨著,却没注意脚下已然踩空,一个不留神,整个人便由阶梯上摔跌了下来!
“砰!”地一声,这一跌,不但跌散她捧抱在胸口的书,连带也扯下书柜上一排厚重的档案夹。
午后的微风透过窗棂,抚开了白纱窗帷吹送了进来,散落一地的文件资料也随著微风的轻抚一页一页在她眼前吹开。
霍地,一张亲昵的情侣照映人她眼帘……
是她?!
照片里笑得甜美的女子,是颜静绘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人。那女子曾是他公司的秘书,同时也是导致她婚姻破裂的第三者。
然而最令她感到震愕的是,原本该站在女子身後亲昵搂拥著她的男人却不是齐仲凯,尽管那男子的模样与齐仲凯有几分神似,但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们绝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因为,远在六年前,在她与齐仲凯隆重的婚礼上,那个人还曾为她的婚姻做了完美的见证……
* * * * * *
说不好奇是骗人的!
在重新踏人齐家大门的那一刻起,颜静绘就十分怀疑,难道齐仲凯不担忧他那个小情妇会吃醋、会发火、会责怪他又藕断丝连,又将前妻请进家门与她对垒吗?
结果,她在屋里不但遍寻不著一丝有关於她以外的女子听留下的足迹,就连一根头发也不见!
真不知道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真如她所见,整个屋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从未有过第二任女主人进驻的样子,一如她当初离开的模样。
除了这一张数人心生疑窦的照片……
循著照片後的地址,颜静绘独自一人驾著车,来到一处乡村小镇,镇上距离市区稍远,却也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儿到处洋溢著宁静的农家气氛,三三两两的孩童们在田埂边追逐玩耍,大人们则是挥汗忙著农务。
绕过一片田寮,她驱车驶进一座僻静的住宅区里,那是一片传统式的公寓建筑,楼高不过四层,加上住户不多,她很快便找到照片上的地址。
停妥了车子,颜静绘仰觑眼前一座座因年代久远,粉墙外观已经开始斑驳的公寓,不禁微蹙著眉,狐疑地暗付:这会是一个饭店大亨的情妇该待的地方吗?
这……这未免也太简陋了吧?
虽是这样想著,颜静绘还是举手按下了电铃,很快的,门内有了动静,应门的是一抹记忆中的熟悉女嗓……
“是谁?”
一名模样清丽的少妇,怀中抱著一名莫约五、六岁左右的男孩,隔著一扇铁门扬眸觎向门外出落得艳丽妩媚的颜静绘。
少妇先是怔了怔,半晌才喁喁轻道:“小绘?我……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
“相信我,我也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再来找你的一天。”颜静绘对著眼前少妇微微一笑,眸中早已没了往昔对她的深浓恨意。
“不请我进去坐吗?” 她眨了眨眼,突又笑问。
“哦!当然……请进!” 少妇拉开大门,亲切地招呼贵客入门。
甫坐定後,颜静绘细细环视周围的环境,虽不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却能够肯定,居住在这样一栋宽敞、舒适、视野景观良好的屋子里,其生活绝对不虞匮乏。
“看来,他将你们母子照料得很好。”颜静绘点点头,轻柔地笑笑,语气中绝对没有讽刺的意味。
只可惜,少妇还是误解了她……
“你别误会。”少妇涨红著脸,期期艾艾地说:“我从没想过要破坏你与仲凯之间的婚姻。”
“你不用紧张,今天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颜静绘涩然一笑,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一年发生在三人之间的风暴,缓缓将目光调向一旁兀自玩耍的可爱男孩,笑问:“这是你的孩子吗?”
“嗯!”轻轻点了点头,少妇微扬著一抹笑容,轻声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根本不想再继续活下去。”
“是因为身为第三者身份的关系吗?”尽管颜静绘问得很直接,但口吻轻柔,没有印象中的咄咄逼人。
“小绘……”当她们还是无所不谈的朋友时,她总是这样唤著颜静绘。
“雅琪,我今天真的不是来翻旧帐的,事实上,截至目前为止,我和仲凯仍保有婚姻关系。”
几乎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少妇才又缓缓重拾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你与仲凯根本没离婚?”
“不。”颜静绘否认,“离是离了,但没成功。”
“咦?” 少妇一脸困惑。
对於那荒谬的原因,颜静绘一点也不想多费唇舌解释。
“总之,这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她优雅地打开手提包 ,从里头抽出一张照片,轻轻搁在桌面上,缓缓推向少妇“这个,才是我想要得知的答案。”
当少妇看清迎面而来的相片後,顿时吓得面无血色,眸底盛满惊讶与恐惧,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你、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她声音宛如卡在喉咙中。
“先别管我从何得到这张照片,我只想要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跟仲凯的父亲在一起?”
少妇的反应像一只吓坏的小白兔,血色自她脸上完全褪去,内心不断交战,最後才以认命的语气回道:“你都知道了,是吗?”
乍闻少妇坦然的语气,颜静绘心中一紧,微倾著身子急问道:“难道,那孩子真的不是你与仲凯的?”
“对。”少妇极力稳住情绪,“你猜的都对,小威……的确不是仲凯的孩子。”
“但他们仍然有血缘关系。”颜静绘压迫著心中激荡的情绪,勉强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一字一句地问:“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因为那个孩子……是仲凯的父亲与你的私生子?”
当迎接她的是一片永无止尽的死寂时,她才骤然领悟到一个事实——她是真的错怪了他、错怪了那个用心爱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为了保护家族名誉、掩饰父亲的丑闻,他被残忍地逼迫在爱情与亲情之间选择,而当他忍痛选择了後者,独自一人承担父亲对於婚姻的不忠时,却也让自己成了背叛婚姻的罪人。
记忆仿佛一块烧红的铁,不断灼烫著颜静绘的心房,一想到当初两人签字离婚时,他看著她的眸光是那样地无助、那样地痛不欲生,她心头便感到一阵绞痛。
曾经,她是这样狠狠撕裂了一个男人的心……
“你好自私,为了成就自己的爱情,你情愿牺牲别人的婚姻,让一向最重视你的上司、同时也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背负了对婚姻不忠的罪名。曾雅琪,你就是这么对待曾经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的朋友吗?”
怨怼地瞪著眼前一脸愧色的女人,颜静绘任凭愤怒的泪水刺痛了眼眶。
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为了她那份不容於台面上的爱情,害得她白白牺牲六年幸福的婚姻生活,教她只能天天在痛楚与憎恨中煎熬度日。
她倒自在,坏了人家的美好姻缘後,啥也没解释,拍拍屁股便带著孩子浪迹天涯,浑然不觉外头的世界早已被她搞得乌烟瘴气、天下大乱了!
“真的很抱歉……”少妇的嗓音里有著深深的悔恨,语气忽然变得好落寞萧索。“但这些年来,我也为我错误的选择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
虽同是父子,但齐霆钧却不像儿子齐仲凯那般专情,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情感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个安於室的人。
除了她之外,齐霆钧还分别拥有三个情妇,其中一个才二十岁,还是某知名大学的学生。
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直到她独自在医院产下儿子时,才辗转由他人口中得知,当她忍著剧烈的阵痛,耗尽心力产下婴孩时,齐霆钧还假借应酬之名,大大方方地在酒店里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
这时她才恍然,原来心中所谓的情郎、永远的情人,根本就是个烂人一枚!
错误已经造成,再也无法挽回,看著曾经令她痛恨如厮的第三者,神色如此落寞、语气如此萧索,一时之间,原本气忿难平的颜静绘也无言了。
轻轻别开怨怼的眸光,颜静绘冷声说道:“你放心吧,这个秘密我会让它仍然是个秘密,但……”
她顿了顿,扬起眸来,用著最严厉的口吻向对方寻求保证,“我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能公开这个孩子的身世,你应该明白,一旦孩子身份曝光,将会为齐氏集团带来相当严重的伤害。”
“这些我都明白。”所以她才会带著孩子隐姓埋名躲到这儿来,为的就是远远避开所有是是非非,让孩子在最单纯、最自然的环境下成长,不让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侵扰了孩子幼小的心灵。
“我答应你,我永远都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齐家的负担。”
“对不起,原谅我必须这样要求你,虽然这样的要求近乎残忍……”
“不。”曾雅琪摇摇头,淡声以回:“即便没有这样的要求、我依然会做这样的安排。”这对她与孩子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
点点头,颜静绘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又问:“孩子的父亲……”她那个没有担当的花心公公。“他常来看孩子吗?”
“孩子的父亲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曾雅琪眸中露出一抹郁抑的笑,“他始终只当自己多了一个孙子。”
“看来齐仲凯将一切丑闻掩饰得相当彻底!”他就是这样一个爱将一切麻烦往自己身上扛的笨男人。
“我是这么要求他的。”曾雅琪歉疚的眸光转向颜静绘,苦涩地说:“仲凯也认为唯有如此,才能将一切伤害降至最低。”
也对,集团少东外遇,顶多被渲染成对媒妁婚姻不满,故而转向外头寻求发展、寻求藉慰:但堂堂一个集团董座——一个在商业界享有爱家好形象的半百男人,一旦爆发了与自家公司秘书有染,不但名誉不保,也会大大重创优良企业的完美形象。
因此,仅仅牺牲刚进门不久的新媳妇,却能保住集团长久的优良形象,怎么说都划得来!
“他还真是聪明伶俐。”帮他那个风流老爸收拾烂摊子已经够离谱的了,他还做到如此尽善尽美,不但口风紧、防堵严实,就连她这个妻子也成功地被蒙骗过去。
“这些事打从一开始就是个误会,当初仲凯原本想找机会跟你解释,只可惜你怎么也听不进去,後来……”
後釆急恐攻心的颜靜绘,撞见自己丈夫出轨后,什么理智都没了,满脑子除了报复还是报复!没几天也弄来一个赤裸裸的男人躺在身边,妄想以齐人之道还治齐人之身,逼负心汉签下一纸离婚协议书。
往事已不堪回首,眼前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挽回一颗一再被她误解、也一再被她深深伤害的男人心?
所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失去过他……
颜静绘漂亮的眉尖有著深深的释然,仿佛解开心中长久的结,整个人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想不到跌跌撞撞绕了这么一大圈,到头来,他依旧是我唯一的真命天子。”颜静绘脸上终於出现一抹久违的璀璨笑容,但曾雅琪的眉宇间却仍悬挂著一抹淡淡愁思。
很快的,颜静绘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禁微蹙著眉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不这样觉得?”
“不不……”曾雅琪连忙否认,“我当然乐见你与仲凯重归旧好、恩爱如昔,但……”她欲言又止,似乎斟酌著该怎么将未尽的话语说出口。
“但是什么?” 忽见曾雅琪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颜静绘下意识便觉得接下来对方即将说出口的话,必定不是什么让人太过欣喜的事。
果然,当曾雅琪面带一丝犹豫,向她亲口证实另一桩不为人知的秘密时,她整个人如同遭受雷击一般,直到过了许久许久,仍然无法从一片震愕中间神过来……
* * * * * *
视神经萎缩症?!
回家途中,颜静绘整个人仍然深陷一片恍惚之中,脑海中不断咀嚼著方才所听见的噩耗,并将之消化……
“剩余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视力?” 这是什么意思?这表示他快瞎了吗?难道你没有发现,他最近的习惯都改变了吗?
脑海里忽又响起临离去前,曾雅琪对她提醒的那几句话,教她匀净的小脸上又多添了几丝惨白。
“改变习惯?” 蓦地,她想起他怪异的签名方式、中断了多年自行驾车的好习惯以及容易疲惫的精神,加上好几次晕眩的症状……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视力……就快不行了吗?
晚餐时间,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即使面对满桌的丰盛菜色,她的眸光仍像是钉死了一般,紧紧黏著对面端坐如塔的齐仲凯。
她细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动作是一贯的优雅与慢条斯理,怎么也看不出是个损失将近百分之七十视力的人。
终於,察觉有异的齐仲凯抬眸看向颜静绘,“怎么,我脸上沾到饭粒了吗?”
“呃?没……没有。”
“那……是菜色不合你口味?”
“也……也不是。”颜静绘摇头否认。
“但你一口都没有吃,而且从刚才就一直猛盯著我瞧。”最可疑的是,那眸光还不是普通的怪,仿佛他身上长了三头六臂似的。“我哪有一直,你‘看见’了吗?” 说完,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心中大声谴责自己太过心直口快,将话说得太急的结果,自然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现在,即使她低垂著螓首,也可以感觉到他正凝神思索看著她,从他脸上微僵的表情看来,她刚才说的话已经击中了他的要害。
气氛像是被冻结住似的,对於她的失言,他没有马上予以回应,反而静默地等待著,让她的视线与他再度相连。
沉默在他们之间无限地延伸著,而他那对搜索的双眸,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任何此刻写在她脸上的表情。
天啊!他感觉出来了吗?
颜静绘在心中无言地呐喊,早知道就应该再冷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该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仓皇无措的模样,他是那样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看穿她心中的恐惧。於是,她试著压抑惊慌,下唇却开始颤抖起来,她不禁用牙齿咬住下唇,让自己保持冷静。
须臾,齐仲凯先打破沉默,眉头也询问地蹙了起来:“你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他忽然想起几个小时之前,他被她恶意放鸽子的经过。
“我以为你会很期待今天的签字。”为了这一项承诺,都不晓得她忍受了与他在同一个屋檐下有多久了?
“说真的,你毋需担心我会反悔,你应该知道,我从不赖帐的。”他平静地说:“事实上,只要你准备好,我随时都可以签字。”
他看起来也许镇静如常,但心中那层薄冰般的伪装正在瓦解,他的痛苦显而易见,就像一头负伤的雄狮,悲伤的心绪难以隐藏,一一清楚地被摊在她的面前。
“对不起,今天我突然有事。”颜静绘紧咬著下唇,故意不去看他一脸憔悴的神情。
“哦?我著实好奇,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足以令你暂缓摆脱这场令你憎恨已久的婚姻?”
就是你!
颜静绘在心中怒喊,但齐仲凯听不见,也猜不透此刻她脑海里盘旋的思绪,仍继续嘴边的嘲讽。
“如果你已迫不及待向众多追求者宣布你这项惊人的‘好消息’,是不是该在那之前,好好确定一下,自已是否已经恢复单身的身份,以避免下一段婚姻有重婚之嫌呢?”
好家伙,他分明是在嘲讽她那有如儿戏般的第二次婚姻,但她并非泥塑雕的娃娃,任凭他左嘲右讽却丝毫不反击,这可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灵光一闪,她忽生一计,遂而顺著他的话说道:“多谢你的提醒,既然你都如此建议了,我也不想再继续彼此‘耽误’下去。”她一语双关地又道:“择日不如撞日,那么就明天,可以吗?”
闻言,所有挫败的感觉再也压抑不住冷静的情绪,全部显露在齐仲凯那张苍白的俊容上。
活该!没理由总是让她一个人哑巴吃黄莲吧?偶尔也该让那言不由衷的家伙吃吃苦头才行!
颜静绘气呼呼地又道:“明天签字,我一定会到。”
“很好。”该来的,总算还是来了!齐仲凯困难地咽下梗塞在喉头的苦涩,哑声回了一句:“明天,我恭候著你大驾光临。”
* * * * * *
虽说如此,但当齐仲凯知道颜静绘比预定的时间提早一个钟头抵达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他的脸当场就绿了一半。
“我没想到你那么急。”看来,她巴不得能立刻甩掉他。
“该解决的总是要解决,不是吗?”
她说得惬意极了,仿佛他们今天讨论的不是离婚协议,而是天气的好坏与否。
齐仲凯没有说话,仅在她对面缓缓坐了下来。
这时,一抹低沉的男嗓扬起,字正腔圆地清楚说道:“齐先生、齐太太,如果你们双方对於这项契约所附加的财产分配没有任何异议的话,请在协议书上头签字吧!”
尔後,她看见他很快地在上头签了字,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这令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不敢相信几天前,他还那么渴望她能留在他身边。
心有不甘的她,沉声问了一句:“这是我们第二次离婚,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你还想从我嘴里听见什么呢?” 他机械式地抬起头来,脸色显得苍白且压抑,所有属於男人的骄傲与自信全在他俊朗的脸庞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载的失落与痛苦。
“还想听见我低声下气地请求你不要离开我吗?不……”他摇头苦笑了下,低哑地说:‘相信我,我不会再那么自讨没趣了。”
相反的,如果能够让他忘了她,他情愿付出所有,哪怕是一生的记忆,他也不要再让自己深陷情感的泥沼了。
“恭喜你,这一次你真的自由了。”语落,他起身离开了她。
待他的脚步声远离,她这才将涩涩的目光缓缓移向桌面那张写满密密麻麻的条文、却非离婚协议书的文件。
静静盯凝著他苍劲而充满愠怒的字迹,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令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真的……什么都已经看不见了!
“齐太太,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颤巍巍地轻叹了一口气,她语气中掺杂著许多无奈与痛苦。“我必须这么做。”
这是她唯一可以再挽回婚姻、挽回他的办法,即便这样的手段显得太过极端…… ’
“但这是欺瞒的行为。”律师清清喉咙,严肃地提醒。
“这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她柔声辩驳:“况且离婚这件事就算我不主动提起,依他那性子,在得知自己即将失明的事实之後,他也会这么做的。”
她太了解那个男人的心性了,说不定为了成全她,他会让自己从此消失在她面前,让她永远也找不到他。
她绝不要这样!
她宁可让他恨她、埋怨她无情,也不要他像是染了瘟疫一般躲著她,她受不了这样!
所幸,在所有可预见的悲惨遭遇之前,她已经成功打了一支预防针,手中这一份非离婚协议书、却经过律师见证的文件,可是将来稳固她婚姻的最佳利器。
一想到她即将展开的计划,一丝微笑不禁掠过她的脸,放柔了原本郁抑的神情。
“事实上,我很感激你,翟律师。”她轻柔地笑笑:“因为刚刚……你已经挽救了我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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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情不打烊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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