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以红为尊,王宫建筑以红系为主,举凡屋檐、梁柱皆漆红,且因地处北端,气候长年偏寒,大氅与棉袄几乎不离身。
义明日才踏进朝日大殿,一名身上裹着红狐毛的孩童立即奔向她,扑进她怀里。「王姊!」
「宇儿!」她高兴的抱住弟弟。这名孩童即是射日的国君义明宇,他的相貌与义明日有三分相似,虽然只有九岁,但已能瞧得出将来必定是位轮廓分明、浓眉大眼的英俊王。
「王姊总算平安归来了!」义明宇喜道。
「是王姊不好,让你担心了。」她心疼又内疚的说。
他摇头,眼眶有点红,瞧得出是真的很担心姊姊的安危。
「都怪宇儿没用,保护不了王姊。」他自责自己年纪小,样样依赖姊姊,恨不能快点长大,这样才能护卫自己最亲的人。
她轻抚他的脸庞,疼爱有加的微笑。「你已经在保护王姊了,你是王姊的一切,内心的支柱,要不是如此,王姊如何能走到今日?」当年父王一夕病故,留下他们姊弟撑起这个王国,许多人都不认为幼子与女人能治理朝政,纷纷要求宇儿退位,要她沉潜让权,眼看王族大权即将旁落,是她去寻得冶策的支持,才镇压住想扳倒他们姊弟的人,自己也因为如此才会答应替曹默默代嫁,并且去到弦月的朝堂上大开杀戒,毁去自己声誉。
虽然宇儿的王位保住了,但他们姊弟的生活并没有从此安稳,仍有人不服女人和小孩的统治,朝堂上阻力不小,她与宇儿都咬紧牙关在撑,绝不能丢了王权,否则将来姊弟俩无颜面对祖先。
「宇儿身边只剩王姊一人了,你一定不能出事!」义明宇激动的说,姊弟情深可见一斑。
「王上莫要忧心此事,臣会保护公主的。」卢鸿雁与东方清平一起走上殿,态度郑重的道。
义明宇一见有外人在,立刻擦干眼泪,马上变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是人君,可不能哭哭啼啼的丢脸。
「嗯,刺客的事就拜托卢将军了——东方大哥,你怎么也来了?!」义明宇瞧见东方清平后惊喜起来,而且这神情似与他熟识。
东方清平亲切微笑。「在下此次进宫是正式来谈商权的。」上回他来到射日时,巧遇义明日离宫,是义明宇亲自接待他的,他颇喜欢这位小王上,憨直可爱,但那次造访他并未深谈商权之事,回程时正好救了被追杀的义明日。
「谈商权?王姊同意此事了吗?」义明宇讶然问。
东方清平含着笑正要点头,卢鸿雁却道:「此事臣并不赞同,尤其不放心像八方海里东方这样的大商贾进到射日,商人狡猾,一旦敞开大门让他进来,形同引狼入室,还请王上与公主再斟酌。」
义明日皱起眉头,自己的决定他竟要她再议?
卢鸿雁见她不悦,立即再道:「臣知逾矩,但臣一心为射日好,只是望公主再谨慎些,况且,」他脸色不善的看向东方清平,眼神带着浓浓的戒备。「此人是否值得信任尚待考验,王上与公主对他的话不可贸然全信。」
东方清平脸色亦凝重下来。「瞧来卢将军甚有敌意,只是不知这敌意是对我八方海里东方的商旗不信任,还是对我东方清平个人不满呢?」他直截了当的问。
此话分明质疑他有私怨,这让他顿时怒上心头。「没错,本将军就是对你东方清平不满,你意欲如何?」
东方清平冷笑。「在下并未得罪于将军,但将军的这份偏见实在令人不解,难道将军处事皆是以个人喜怒断之吗?再说,小日之前与在下议定之事,凭你一介人臣就能推翻,你这位射日将军未免也太跋扈了点。」他用词越显尖锐。
义明日美眸诧然的飘向东方清平,极少见他与人针锋相对,这会竟是字字带棍,句句扎针,可见他真动怒了。
「东方清平——」卢鸿雁再要说什么,义明日已开口喝止。
「够了,这事我既已口头议定,便是认为可行,但鸿雁既然有不同意见,我与宇儿会商量后再议。」
东方清平闻言睨了眼她,她这是偏向卢鸿雁了,目色不禁沉了沉,一股不痛快涌上心头,而这份不爽源自什么,他有些道不清说不明。
「王姊,我头……昏……」义明宇身子忽然晃了晃,似要倒了。
身旁的义明日赶紧抱住他,此刻再碰他的身子,竟是滚烫的,不住心惊。「这怎么回事?」她立即问向负责照顾他的宫女。
那宫女马上跪下,紧张答道:「回公主,王上近几日染上风寒,病情时好时坏,有时会忽冷忽热,这会定是又烧起来了——」
「宣太医!」不待宫女说完,义明日已急传太医。
不知是这回风寒太强还是义明日自己体质不佳,在照顾了义明宇一夜后,隔日居然也昏昏沉沉起来。
但离宫多日,红日殿案上堆满待批奏折,容不得她休息,只得强打起精神伏案工作,直到深夜时分,才终于乘着凤舆回到朝凤宫。
到了寝宫前,正要下舆,头突然一阵昏眩,身子跟着顿斜,就在身边一众宫女太监的惊呼声下,眼看就要跌落凤舆,忽然腰间一紧,一双铁臂将她勾了去,她抬眉望去,一双担忧的黑眸也正望着她。
「你怎么——」她声音顿住了,因为身子一横,下一瞬,自己已让人横抱入怀。
「东方公子,不得对公主无礼!」一名宫女惊阻道。
东方清平挑眉瞧向怀中愣住的人。「小日,我扶你一把,不算无礼吧?」
「我……」义明日双颊不由自主的酡红起来,话完全接不下去。
「东方公子,公主身子不适,还请您抱公主入寝休息吧!」说话的是琼芳,她可是明眼人,两人在东方府时更无礼的事都发生过,这有什么,见怪不怪的忙要东方清平帮忙将人抱进寝殿。
「琼芳,怎能让男人入寝,这——」方才出言阻止的宫女拉着琼芳的袖子心急的道。
琼芳抿笑。「欸,没事,瞧,公主可没吭一声呢,你穷急什么?不如快去传太医过来给公主瞧瞧,这才是正事。」拍拍宫女的手背提醒。
琼芳是公主最贴身的心腹,她的话多半是公主的意思,那宫女受此提点才猛然点头,跑去传太医了。
朝凤宫内,东方清平越过薄纱幔帷,将义明日放上中央那座华贵精致的雕云凤舞床后,俯首望着她,她脸色仍绯红,但这股红不知是生病的红,还是其他……
「可有哪里不舒服?」他关切的问。
也不知是不是病了的关系,见到他站在自己床边,她竟然倍感安心。
「我头昏。」应该是生病让人脆弱,她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因为这就像是在向他撒娇,而自己一向好强,哪里做得出这种事。
他却闻言立即在她床边坐下,浑然未去想恰不恰当的问题,手覆在她额上。
「烧得挺厉害的,难怪会头昏,这一天应该都很不舒服吧?怎不早些回寝宫休息,何必逞强工作。」他忍不住责备。
「这算什么,我已比平日早歇了,要以前,夜宿红日殿也是常有的事。」
他一听,脸随即沉下。「那是平常,可你现下病了,若不自爱,病得更重只会得不偿失!」口气严厉了许多。
她何曾让人这么骂过,登时火气上来,撑起身子怒视他。「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这样管我?」
「我不是谁,但就要管你,如何?」他回视她,眼里无退让。
「你滚!」她气得朝他肩上推去,可病中无力,这一推不仅使不上力,自己反而跌进他怀中喘息。
他轻拍她的背。「你这性子真不讨喜。」他责她好胜。
她听了这话更火,瞧见床头那把玉如意,抽过来就往他身上砸,他没躲,玉如意断成两截,断口锋利,直接划过他的手臂,顿时在他右臂上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甚是吓人。
她见了愣住,忙丢下凶器,双手摀住他涌血的伤口。「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心慌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盯着自己染血的衣袖,苦笑。「伤口上药,过几日即能复原。」他轻声说,可不想再吓她。
她用力咬了咬唇,缩手松开他的手臂。「你走吧,我现在不想同你说话。」她有点恼火,口气却像是与情人赌气似的。
他叹了声,起身离开她的床。「那好吧,太医一会就到,我若在此确实不合宜,还是先离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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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蝎代后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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