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懊恼自己当初干嘛念什麽日文系,不过现在可不是让她追究自己当年填错志愿的好时机。
扔开洋伞,她七手八脚地帮他挣脱粗麻布袋,再解开捆住他双腕的绳索,一边检视他身上的伤痕。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身上那套质感不俗的名牌休闲服处处染有血迹,俊美的脸庞布满青紫,她越瞅越心惊,手也不自觉地抖了好几下。
「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迅速恢复理智,她轻轻拍打他脸颊,分别以中英文轻问他。
贝邦德头枕靠在她大腿上,一手抚着左腹部,她纳闷地挪开他的手,掀开衣服,赫见左腹上有道极深的刀伤。
老天啊!这一看就知道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蓄意伤害。
他的眉头深拧,形状优美的嘴唇因为忍痛而咬破,轻颤着比女人还浓密卷翘的睫毛。
「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吗?」因为太过紧张,左茜熙连最简单的英文文法都说错,不禁懊恼地咬咬唇。天啊,这麽破烂的英文,他听得懂才怪!
「我……在哪里?」
不知上天听见了她内心祈祷,还是奇蹟显现,贝邦德终于开口,而且说的还是字正腔圆的中文耶!
「你……是谁?」挣扎了良久,他睁开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不是黑,也不是深蓝,那是一种宛若结晶体的冰灰色。
心韵怦然,左茜熙怔忡片刻,赶忙稳住呼吸,答道:「这里是台湾……呃,是位于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岛,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浮摩沙。」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台湾。」贝邦德抬起手想扶住晕沉沉的额头,左茜熙惊呼,立即出手拉开。
「别碰!那里有伤口。」
他的手掌很大,虎口与掌心处分布着一层薄茧,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握,身体本能明显地僵住。
下一秒,体内本能的防卫机制启动,他想甩开她,却被她握得更紧了。
一股夹带馨香的暖流,从女人白皙柔软的手心传递过来,注入了他的掌心,奇异地平抚了盘踞心头的那股不安。
笼罩全身的危机感,也在同一时刻解除。
「别担心,我不是坏人……」左茜熙急急解释,紧张到语无伦次。「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我只是刚好经过这条小路,然后就听到你的声音,然后没想太多就靠过来了,然后打开麻布袋就看到你,然后……」
一堆的「然后」轰炸着贝邦德的脑子,他的后脑遭受过重击,至今仍有点晕沉,思绪一块块的,暂时还没办法正常思考,判断力也很混乱。
「然后我以为我看错人了,然后没想到你真的是贝邦德,然后我……」
「不要再然后了!」冰灰色眼眸抬了抬,虽然虚弱无力,仍是瞪得左茜熙羞赧得想咬掉舌头。
看见她尴尬又不知所措的神情,他可以确定她跟那群攻击她的暴徒绝对无关,这个表情很呆的女人,绝对不是当暴徒的那块料。
「听着,我需要帮助。」贝邦德用着非常缓慢的速度坐直身躯,发觉映入眼底的物体都在震晃,而且还开始分裂为二,就连眼前这张清丽的东方女人面孔都出现了严重的叠影,他苦笑,有生之年没这般狼狈过。
「我立刻去找人过来帮忙!」
左茜熙愣了几秒,立刻站起来,摆出准备冲刺百米的姿态要去找支援。
「等等!」贝邦德撑着血迹未乾的额头,突兀地喊住她。「我是说,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我去报警!再去找多一点人过来比较好帮忙……」
「不行!」
贝邦德突如其来的暴怒低吼吓呆了左茜熙。哇呜……蜜糖先生凶起来好可怕,抖抖!
「不能张扬,除了你,绝对不能再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在这里。」好不容易远离那些追逐的镁光灯,他不想让刚到手的自由就此飞走。
身上伤势严重,加上后脑昏沉,这一吼几乎耗竭了贝邦德仅剩无多的力气,他眯紧了冰灰色的眸子,苍白的薄唇微启,似乎还想说些什麽,但是严肃冷酷的表情忽然一顿,下一秒便在左茜熙面前倒下。
「贝邦德──」
深陷昏迷之前,他听见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不禁在心底嘲弄地一笑。谢天谢地,至少她没有再继续「然后」……
「左茜熙,你真行!」季霖推了下金丝眼镜,瞟向一脸心虚的女人,双手忙着将扛在肩上的男人卸下。
左茜熙忙着掏钥匙开门,将通往卧室的路线清空,好让季霖能通行无阻地将贝邦德抱进房间,根本无暇回应他的讽刺。
等到两人七手八脚地把贝邦德安顿好,左茜熙才双掌合十,脸上十二万分敬意地望着季霖。「季霖,谢谢你,要不是有你的帮忙,我根本搬不动他。」
「之前是在路上捡被车撞到的流浪狗,现在变本加厉捡个人回家,你的爱心会不会泛滥得太夸张?」推推眼镜,季霖冷淡地睨着床上的好莱坞巨星。算他走运,遇上一个专门捡受伤的流浪猫狗回家的女人,否则他那副血淋淋的模样,谁见了会敢靠近?
「我本来是出门去买蜜糖吐司,结果就看到他倒在草丛里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蜜糖吐司没买到,却带回了蜜糖先生?」季霖嘲弄地扬唇。
「哇,季霖,我还以为你不问俗事,想不到你也认识蜜糖先生!」
被誉为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转到HBO台经常就能看见贝邦德主演的电影,想不认识也难。
季霖是在附近开业的兽医,但是他私底下也有帮人看病,只是没有公开而已──就像怪医黑杰克一样,他超神秘的,这一带的居民虽然跟他混得很熟,却无人知道他的过去,他从不提及自己的私事,也不管他人闲事。
「好了,人我帮你扛回来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季霖对人向来冷淡,但其实他面冷心热,心肠软得很。
「季霖,不要走!」左茜熙拉住季霖的衣摆,苦苦哀求──就像上一回,大半夜的,她抱着一只浑身是血的流浪狗冲到他的兽医诊所,狂拍大门要他急救那样。
季霖淡睐她一眼,嘴角微撇,终是折回床边,开始动手察看贝邦德的伤势,在发现他腹部的严重刀伤后,立刻撇头吩咐左茜熙。
「去我车上把黑色那只医药箱拿过来。」
「是!」左茜熙自然乐于从命,只要见过季霖医术的人,无不赞叹他出神入化的医术,呼!看来蜜糖先生安全了。
帮贝邦德缝合好腹部的伤口后,季霖收拾好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医药箱,推了推眼镜,拿了一包药丸给左茜熙。
「这是消炎药,三餐各一粒,如果高烧还是不退的话,再打电话给我。刀伤我已经处理过了,其他的不过是皮肉伤。」季霖又拿了一罐红药水和药膏。「你帮他换掉脏衣服后,再帮他擦身子顺便上药,伤口部位记得用生理食盐水擦拭。」
「等等,你是说我帮他换衣服擦身体?」左茜熙追出门口,揪住正要下楼的季霖,结结巴巴地急问。
「人是你捡回来的,当然是你,难不成是我?」季霖冷淡回覆,拨掉她的手,提起不离身的黑色医药箱,转身离开热得像烤箱的顶楼。
左茜熙苦着一张脸回屋,那个令全球女性垂涎欲滴的好莱坞巨星,正躺在她房间的床上,任她宰割……
停!少胡思乱想!猛掐了自己脸颊一下,她立即取来一个盛了乾净温水的小脸盆,用沾湿的毛巾替贝邦德擦拭脸庞和手脚。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千万不要误会……」虽知他昏迷中听不见,她还是红着脸嗫嚅解释。
轻手轻脚地脱掉合身外套,里头那件背心沾满了可怕的血迹,心脏不够强壮的人,可能已经乾呕了。
但是左茜熙已经捡过太多被车辗伤或撞伤的流浪狗,刚开始还怕得瑟瑟发抖,到现在已经可以眉不皱、眼不眨地面对。
老天啊!面对这样一个英俊可口的男人,居然有人凌虐得下去?
「天啊,你该不会是得罪了什麽SM癖的变态吧?」擦拭乾净后,左茜熙拿起红药水,开始斟酌地往各处伤口倒,小嘴依然难以置信地嚷嚷。
贝邦德依然昏迷不醒,她忙了一阵,终于解决完上半身,紧接着是……下半身。
左茜熙呆了几分钟,小脸苦皱,缓慢地将小手探上他的裤头,目光定格在那一大片蜂蜜色的赤裸胸膛。
天啊天啊!这是她活到这麽大,第一次亲眼目睹男人的裸体,也是第一次亲手帮男人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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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先生咬一口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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