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一看,那生辰八字正是他的,黑色娃娃上头也写着他的名讳,胸口的位置还插着一支针,赵知熙脸色陡然一变。
常贵妃也掩嘴惊呼,「啊,这是巫蛊之物,怎么会从时钟里掉出来呢?」
其他的妃嫔也一脸惊讶,「是谁竟做出这种恶毒的事,居然在时钟里藏了这诅咒物?!」
赵春雪陡然扑到赵知熙面前,跪下道:「不会是六皇姐做的,她素来孝敬父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不着痕迹将事情给推到赵盈雪身上。
「星巫蛊之物就藏在她议皇上的蓄里,又要怎么解释?」适才被踹了一脚的李嫔爬起来说道。
赵知熙脸色铁青,瞪着那只黑色娃娃,暴怒道:「来人,将盈雪给朕押过来。」
明光府是专门关押皇室宗亲之处,虽不若地牢那般阴森可怖,但囚房却也不大,里头仅有一榻一桌一椅,十分简陋。
赵盈雪坐在床榻上仰头望着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窗子,此刻正值晌午时分,从窗子洒进明亮的阳光,照亮了这间闭锁的囚室。
她容色僬悴,眼神茫然,对于眼下的情境,她一时之间有种无计可施、无法可想的感觉。
前一刻她还高高兴兴地正在安排要为央弟筹备生日宴的事情,一转眼她便成了阶下囚。
自昨天被关进来后,她一夜无眠。
想到当时的情况,她仍心有余悸。
任凭她怎么解释自己根本不知道时钟里藏着那巫蛊之物的事,盛怒之中的父皇完全听不进她的话。
她早知道父皇性情暴躁,但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发那么大的怒。
有人说帝王一怒,伏屍百万,这次的事虽不致死到百万人,但整个铸造处的人都受到了牵连,但凡曾参与制作时钟之人,全都在赵知熙一声令下给处斩了。她紧握着拳头,为那些无辜遭到牵累枉死的人感到心痛和愧疚。
她明知道是有人设计了此事来栽赃陷害她,却苦无证据、哑口无言,只能身陷囹圄,一愁莫展。
「请太子进去吧。」
「我皇姐她被关在哪里?」
「就在隔壁。」
忽听见隔壁传来的说话声,赵盈雪惊讶地站起身,叫道:「央弟,是你吗?」
「皇姐,是我。」隔壁传来赵央回答的声音。
「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她惊道。
「我听说皇姐被父皇关进了明光府,去求见父皇,想替皇姐求情,没想到求情不成,反而惹得父皇震怒,他……废去了我的太子身分,将我关进来,听候发落。」赵央哽咽说道,仍透着稚气的俊秀脸庞情绪激动。
听见他的话,赵盈雪震惊地瞪大眼,「你说什么,你被废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也不知是谁向父皇进了谗言,诬指皇姐将巫蛊之物暗藏在送给父皇的那座时钟里,是想咒杀父皇,以便让我能早日登基为帝,因此父皇一怒之下,便废了我。」
他还记得先前父皇瞪视着他的阴鸷暴怒眼神有多可怕,人说虎毒不食子,可那一瞬他觉得父皇似乎想杀了他。
「你的好皇姐为了你,处心积虑想咒朕死,朕就废了你这个太子,看她还能扶持谁?!」
当时父皇说着这句话的表情无比阴冷狠厉,就宛如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敌。
「这分明是有人设下毒计想陷害我们,父皇为什么看不出来?」赵央委屈不平地道。
「一个处在暴怒中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赵盈雪颓然坐下,央弟被废去太子,等于失去了他最重要的防护,眼下他们可以说是成了俎上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赵盈雪想起先前赵琛拿着她新做的时钟打量时,那股不祥的感觉,如今果然应验了。
她和赵央陷入了绝境。
她原本以为凭藉着自己的谨慎小心,可以带着央弟避开宫中的阴谋暗算,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仔细回想着这整件事的经过,首先定是有人暗中买通人将巫蛊之物藏进时钟里,接着常贵妃带着赵春雪以及几个妃嫔特意去看那时钟,然后那时钟不慎碰落,露出里头的东西,一环扣着一环,逼得她无法脱罪。
那幕后策画着这一切的人甚至连赵央也算计进去了,或者说对方设下这一串毒计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赵央。
「皇姐,那我们现下该怎么办?」赵央惶然不安地问。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她苦笑。现在他们两人都被关进这里,还有谁能救他们?
这么想着时,她脑海里浮现了戚敬元那张清朗俊雅的面容,接着她摇摇头,别说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救不了他们,纵使他赶回来了,怕是也无能化解这个危机。
耝咒之事是深宫中的禁忌,这件事触到了父皇的逆鳞,依父皇暴虐的性情,说不定不久后就会赐给他们一杯鸩酒,要他们自尽谢罪。
又或者他们在这里就被人暗中下了毒手,然后摆出个畏罪自尽的假象来惑众。
「对不起,皇姐。」明白此刻的处境,赵央歉疚地道歉。他明白皇姐是受了他的拖累才会落到这个地步。他恨死了自个儿的无能,什么事都做不了,要是他能讨得父皇的喜爱,也许父皇就不会不听他的解释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多事,不该制造出时钟来让那些人有机可趁。」她安慰了弟弟一句,抱膝坐在床榻上,望着那扇透进光亮的窗子,想着她还能不能有机会见到戚敬元一面?
他们的两年之约或许再也没有实现的一日了。
想到这里她很不甘,她紧咬着唇,将脸埋在双膝里,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眼泪染湿了膝上的衫裙。
以前遇过再多的算计她都能安然避开,但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戚府。
辰刚见聂宁还在犹豫不决,催促道:「聂叔,这事还有什么好考虑,尽快将事情如实禀告主子就是。」
他不懂聂叔在磨蹭顾虑什么,那盈雪公主是主子的心上人,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尽快将事情转告给他,好教主子得知这事,才能想办法营救盈雪公主。
「主子去见卫将军是为了与他商谈大事,不该拿这种小事去惊扰主子。」聂宁说道,他不希望让儿女私情影响到了主子的大计。
辰刚不满地道:「太子都被废了,盈雪公主也被关进了明光府等候发落,这还算小事吗?万一那皇帝不顾父女之情,盛怒之下处死她,到时候主子回来问起,咱们要怎么向主子交代?」
主子嘴上虽从没明说,但他们都瞧得出来主子很看重盈雪公主,要是就道样没了,也不知主子会有多伤心。
见他还在低头考虑,辰刚等得不耐烦了,索性说道:「聂叔要是不派人去说,那我亲自前去禀告主子这事。」说着就大步往外走。
聂宁将他给扯了回来,斥道:「你这急性子怎么改不了!你给我用用脑子,盈雪公主这事牵涉到晁国的皇储之争,万一主子回来也卷进里头,先不论会不会招来麻烦,对眼下咱们正在筹谋之事便十分不利。现下主子该将心力放在大事上头,不该分心去管晁国的事。」
辰刚被他骂得一时语塞,「这……难道这事咱们就不禀告主子了吗?」
「禀告自然是要的,稍候我会修书一封派人送去给主子。」说到这儿,聂宁再吩咐,「另外你潜入明光府,暗中保护盈雪公主,省得有人趁她落难时暗中下毒手。」
听见他的指示,辰刚咧着笑欣然领命,并自信满满地说:「我这就去,有我暗中保护,保管盈雪公主没事。」
【第五章】
陉江镇。
看完聂宁派人快马送来的书信,素来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戚敬元神色陡变,下意识地提起脚步便想赶回晁国都城。
下一瞬,才想起正与卫将军在商量事情,这才重新敛起忧急的神色,看向眼前这名儒雅中透着股锐气的中年男子,简洁地开口道:「卫将军,聂叔来信,言道晁国宫中发生变故,我须得尽快赶回去。方才我们所商量之事,不知卫将军意下如何?」
他们已谈论了三个时辰,卫将军虽尚未明确地点头同意,但从他的神态里,戚敬元有九成把握他会答应襄助自己。
打从见到戚敬元,卫明威便已暗中在观察他的言行,想知道事隔十年,此人是否仍值得自己效忠,毕竟他想做之事非同小可,这可是牵动自己手上的十万大军。
但从这三个时辰来两人的交谈中,他发觉戚敬元睿智聪颖,思路明晰、有条不紊,对治国自有一套经世方略,令他甚是佩服。
且方才他在看完手中书信后,分明忧心如焚,急欲离去,却仍能沉稳地按接性子,不急躁而行,更令他颇为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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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城聘后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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