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在当年您将我父亲与母亲驱逐于楚家大门外,并断绝一切所有关系之后,楚家嫡系可以是楚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会是我,因为我早已失去那资格。」楚毅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夫人,斩钌截铁的说。
老夫人怔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她紧盯着孙儿,抖着声问道:「你这是在怪祖母吗?」
「孙儿只是在阐述一件祖母可能遗忘的事。」楚毅面无表情,平静地回答。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老夫人虚弱的说。
「对我来说,它从未过去。」楚毅说,并没有因老夫人表现出虚弱的样子而软化,相反的还将压抑在心里多年的不满冲口而出。「害死了自个儿的儿子媳妇后,您只用一句‘都已经过去了’就想掩盖那一切吗?」他硬声问道。
「住口,楚毅!」突如其来的喝止声来自于花厅门外,楚震中大步的从外头走了进来,表情严峻,一进门便转身朝楚毅命令道:「跟老夫人道歉,快点。」
楚毅沉默了一下,这次淡淡地开口说:「对不起,祖母。」
老夫人紧盯着楚毅,抖着声再次问他道:「你认为是祖母我害死你爹娘的?」
「不是认为,这是事实。」楚毅平静地回答。
「楚毅!」楚震中再度喝止他。
「二叔,这件事也该让祖母知道,不然爹娘就死得太冤枉了。」楚毅态度坚定的看着楚震中,说:「其实侄儿有件事尚未与二叔说,那个女人似乎连侄儿也不想放过,近日正在故技重施的想利用祖母迫害侄儿。」
「你说的是真的吗?」楚震中震惊的瞠眼问道。
「二叔若是不信,何不亲自问一问祖母?」
「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该让我知道,什么故技重施的利用我?你们叔侄俩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事?老二,你来说!」老夫人无法忍受他们叔侄俩对她的无视,怒气冲冲的质问出声。
「母亲,这件事……」楚震中犹豫不决,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这事若是被揭穿开来,老夫人肯定会受到极严重的打击,他很担心她是否承受得了那残忍的一切。
「二叔,我来说吧。」楚毅将这困难的任务揽了过来,转身面对着老夫人说:「当年杀害我爹娘的凶手并不是什么盗贼,而是有人恶意为之,驱使贼人所为,祖母可知那恶毒之人是谁?」
「你说的可是真的?」得知独子之死竟是有心人所为,老夫人震惊不已,心痛难抑的咬牙切齿,迸声问道:「是谁?」
「那人便是当年让您赞不绝口,为父亲相中,想迫父亲将其迎娶,纳为平妻之人。」楚毅冷笑道。
「这不可能!」老夫人脱口叫道,脸上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情,斥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真是孙儿在胡说八道吗?」楚毅遏制不住的冷笑了一下。「孙儿手上有封信,是那毒妇与盗贼互通的亲笔信函,祖母这些年与那人一直有书信往来,定能认出其字迹。您若想看,孙儿这就去取来让您亲自确认。」说完,他直接转身走出花厅,不想留下面对老夫人受打击后的反应。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怎么可能呢?」老夫人面无血色的坐在椅上不断地摇头呓语着,无法相信这么一个晴天霹雳般的事实。「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不可能。」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商湘开口轻吟道。
老夫人浑身一震,倏地转头狠狠地瞪向她大声质问道:「理由呢?她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说着,她锐利的目光从商湘脸上移到楚震中脸上,再到李氏脸上,最后又回到商湘脸上,大声命令道:「你们说呀!」
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她所相中的亭西伯爵府千金,知书达礼,温柔敦厚,不管是家世、相貌还是才华都与天儿完全匹配的完美媳妇,她怎么可能会是害死天儿的凶手呢?怎么可能?!
「您让她充满了希望,最后得到的却是失望。愈是优秀的人愈骄傲,愈是骄傲的人愈伤不起。人一旦被恨意蒙了心,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商湘直视着老夫人的双眼,缓缓地开口道。
老夫人像是要吃了她般的瞪她,然后突然又像是被人抽干了全身的气力般,忽然整个拥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母亲!」楚震中忧心的上前,柔声安慰道:「您还好吗?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您真的想太多,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并不是您的错。」
过去的事……
害死了自个儿的儿子媳妇后,您只用一句「都已经过去了」就想掩盖那一切吗?楚毅指控的话语言犹在耳,令老夫人不由自主的老泪纵横,泪流满面。她神情恍惚,喃喃自语的沙哑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天儿的,是我。」
「母亲……」楚震中不知所措的站在老夫人身前,面色沉痛。
他当初得知此事时,也是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大侄媳刚才说的话没有错,最毒妇人心,谁会想到一个养在深闺,柔柔弱弱、温柔可人的伯爵府千金会狠心至此?只不过私底下说好的亲事吹了,她竟就不甘心到能以自己做为筹码,要娶她之人允诺这么一个伤天害理、泯灭人性的要求,然后狼狈为奸的设计出这起惨案。
楚毅当年完全是命大才逃过一死,他能活着回来,并在这么短短几年内就调查出隐藏在阳光下的狠毒,让一切事实真相水落石出,楚震中深深地相信这一定都是大哥大嫂在天之灵的庇佑。
至于毅儿刚才所说的故技重施……
「母亲,您与亭西伯爵府那妇人近日是否还有连络?她是否有向您要求什么事,您是否有应允她什么?」他沉声问道,顾不得让老夫人慢慢平复震惊与悲伤,因为这事太重要了。大哥和大嫂已被那恶毒的女人害死,他绝不允许那恶毒的女人再次利用老夫人来迫害楚毅,迫害大哥这唯一仅存的一滴血脉。
「有。」老夫人抬头看着庶子,有些反应迟钝的答道。
「她要您做什么?」
「她要我答应帮她了却当年没能嫁进楚家的遗憾,想和咱们结亲,让她的女儿嫁进咱们家。」
「嫁给谁?」
老夫人的嘴唇抖了抖,这才吐出那个名字。「楚毅。」
楚震中愣了一下,忍不住转头看了商湘一眼,只见她愕然呆愣了一会儿,随即露出哭笑不得与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这就是驱使楚毅突然决定要壳出底牌的原因,他被老夫人的愚昧给惹火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老夫人会不会欺她太甚了?竟然一边设计她,想让她为楚家做牛做马,一边又计划想替楚毅纳妾来给她添堵,分享楚毅对她的宠爱。她真当自己是泥捏的不成?想搓圆就搓圆,想揉扁就揉扁?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二叔、二婶,侄媳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她面无表情的起身道,朝两位长辈微福了个身后即转身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再多看老夫人一眼。
楚震中夫妇俩不由自主的对看了一眼,皆没有出声责怪她的无礼,因为老夫人的做法的确是太过了。
商湘进门还不到一年,孩子都还未怀上,老夫人竟就在想为楚毅纳妾的事,如果纳的是没有任何身分地位的普通小妾也就罢了,对方竟然是亭西伯爵千金所出的嫡女,名门千金,这到底是要来做小妾的,还是要来窜位当主母的?
老夫人到底是真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还是原就带着算计,真是愈想愈让人心寒啊。
走出花厅,穿过回廊,商湘便看见独自站在庭院中背手而立的楚毅,这样的画面不知为何让她感觉到浓浓地萧瑟与孤独。她不喜欢这样,于是她快步上前,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并在他低头看向她时对他灿烂的一笑,彻底的改变这个画面。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回竹苑去取信了吗?」她柔声问道,一顿后又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猜测道:「还是那封信其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我手上的确握有那封信,只是你觉得我真该将那封信拿给老夫人看吗?」他摇头道,表情严肃,语气沉重。
「这个问题你何需问我呢?既然你站在这里没去拿信,就表示你并不想让老夫人看那封触目惊心的信。不过如果老夫人执迷不悟,一定要看所谓的证据,你还是会将信拿出来给她看。其实一开始你就将决定权放在老夫人手上了,始终都在她手上不是吗?」她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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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的私房活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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