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等养好伤,马上送回京。」封靳言冷哼一声,双眸锐利的看向士兵们,命令道:「记住,她的身分不准泄露出去。」
「是!」
他没有再多看床上的女人一眼,大步跨出帐篷。
「你先安心待着。」大盛朝赵宁安干笑两声,随即追了出去。「王爷,等等—— 」
赵宁安看到封靳言走了,本能的想追上去,却因为头晕,才下床就差点摔倒,幸好金医长及时扶住她。
「小姑娘,快坐下,你现在还不能走动。老夫已经让人去帮你煎药了,好好的休养,或许过两天就能恢复记忆了。」
「是啊,姑娘,你就好好休息吧。」士兵们听大盛说她是追随王爷来的,突然觉得她勇气十足,纷纷安慰她。
赵宁安被扶上床,安安分分坐着,双眸却仍盯着封靳言离去的方向,突然兴起一个念头——
不是常有人说有所谓的前世今生吗?那个男人会不会是绍臣的前世?
封靳言大步跨出帐篷后,便往他的帐子方向走去,所经之处气氛变得森严,沿途遇到的将官、士兵们看到他都自动挺胸站好,恭恭敬敬的大喊一声王爷,大盛跟在后头也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这里是嘉裕关,位处月犀国边境,长年来,月犀国最大的忧患是邻国土鲁国,为防犯土鲁国的侵犯,这里的防守极为重要。
封靳言排行第八,是当今月犀帝最小的弟弟,自小受到皇帝和太后宠爱,武艺也是皇家子弟中最杰出的,在少年时就时常领着圣命征战蛮夷,打了许多胜仗,被封为睿亲王,亦是月犀国的战神,敌军则称他为阎王,只因他总是冷着脸大杀四方,让人闻之丧胆。
土鲁国对月犀国一直虎视眈眈,但自从月犀国有封靳言这个无人能匹敌的阎王后,土鲁国就不敢再轻易进犯,近年来两国相安无事,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但今年起了变化,土鲁国发生内乱,最终由第三王子夺得国王之位,他野心极大,极有可能攻打月犀国。
月犀国的兵力远比土鲁国强盛,有大臣提议领兵先攻,拿下土鲁国永绝后患,然而月犀帝担心主动攻打会被冠上好战之名,便打算等土鲁国有确实的挑衅行动后,再顺理成章的进攻,师出有名。
封靳言对土鲁国有强大的威慑之力,由他坐阵边关是最好的,但其实依目前的情势,还用不着他亲自坐阵,由其他战绩显赫的将军领命就行,毕竟封靳言是堂堂睿亲王,身分极高,长期待在军营里恐有损他的千金之躯,然而他本人并不在意,还自愿驻守边关,这一待,恐怕好几年都不会回到京里。
封靳言踏入前方挂着黑色令旗的主帅大帐,这大帐远比其他帐子还要宽敞,铺有羊毛地毯,有可舒适坐躺的长榻,一张桧木桌子,柔软的坐垫,四周还挂满许许多多的刀剑,以及被擦得闪闪发亮的盔甲。
嘉裕关昼夜温差甚大,帐里也备有炉火,还放了一扇屏风做隔间,屏风内是温暖舒适的床榻,以军营来说算是相当豪华了。
大盛跟了进来,微微清了清喉咙,「王爷,您就消消气吧,宁安不是有心违背您的命令,她只是想服侍您左右,其实她一个姑娘家来到这里,也得鼓起很大的勇气……」
封靳言不想听大盛说这番话,想开口要他别提了,突然想起宁安看他的眼神。
宁安的个性向来沉稳内敛,知进退懂分寸,无礼的盯着他看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然而今天的她竟让他感到陌生,彷佛换了个人,另外,她说自己丧失记忆,看着他的眼神却像看着熟识之人,眸底闪着激动……
封靳言蹙眉,是错觉吧?或许她摔伤头后,脑袋就不清楚了。
「王爷,其实……其实宁安真的很不错,她知道您的性子,懂得服侍您,个性又温柔懂事,既然她都来了,您可以将她收入帐里—— 」
大盛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马上被瞪了。
对不住,宁安,帮不了你!大盛在心里无奈叹道。
和宁安共事那么多年了,虽然她从没提过,但他老早看出她喜欢王爷,才会放弃嫁人的机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边关想追随王爷,可惜王爷对她没那个意思,要不王爷身边有她这个伴该有多好。
封靳言确实只把宁安当作丫鬟看,瞪了大盛一眼后,拿起自己惯用的宝剑,用干净的布擦拭起来。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亲自擦拭他的剑,不假他人之手。
大盛盯着剑看,知道这把剑在战场上杀过不少敌军,顿时感觉到空气都变得冷冽起来,顿了下,他再度开口,「王爷,您真的打算一直待在边关吗?城里的流言只是迷信呀!皇上和太后很疼您的,他们不会希望您一直待在这里的。」想起王爷自愿驻守边关的原因,不禁叹息的道。
该怎么说他这主子的命运呢?明明最受皇上和太后宠爱,还是战场上的战神,受到士兵爱戴景仰,也受到边关百姓的信任,却被传命格中带有煞星。
从封靳言二十二岁起,直到现今二十九岁,这七年来月犀帝一共为他赐了三次婚,三任王妃都不幸去世,第一任王妃是小产而死,第二任王妃是骑马摔死,第三任王妃则是投井自尽,在第三任妻子死后,京城里流言蜚语满天飞,说他是杀戮气息太重,才会连克死三任王妃,是个名副其实的阎王。
当然,宠爱他的月犀帝是不信的,还要人将散播流言的人捉拿起来,但后来太后染上怪病,一发作起来就晕得昏天暗地,动弹不得,连太医都无法治癒,开始有更多人怀疑是被睿亲王的煞气所克,封靳言不想让皇兄和母后为难,干脆避得远远的,自请到边关镇守。
大盛对这情况颇无奈,明明王爷是保卫疆土的战神,在京城却被当成灾星,真是太委屈了,迷信害人啊!
他待在封靳言身边许多年了,清楚王爷只是外表冷漠,但其实是渴望成家的,王爷儿时因身体虚弱被送到山上修养、习武强身,和亲人聚少离多,之后王爷练就一身好武艺,常被先皇派去和蛮夷征战,留在皇宫的时间并不多,因此他是很想安定下来的,虽然他和三任王妃都是由皇上指婚,称不上多恩爱,但王爷对王妃们确实照顾妥善,尽好当丈夫的责任,可惜三位王妃都早死,无缘陪王爷到老。
大盛望起挂在角落柜子旁,一颗和此处格格不入的鲜艳鞠球,摇了摇头。
第一任狄王妃小产而死,对王爷而言是最痛的,他本来很期待那个孩子的出世,那鞠球还是当年皇上认定王妃腹中是个男孩才赏赐的,可惜母子都已逝去,即便如此,王爷也没扔了那颗球,说是皇上赏赐不能丢,但何必带来军营,挂在帐里触景伤情呢,唉……
封靳言停下了擦剑的动作,讽笑道:「迷信吗?我岂会信这些,我只是烦了,待在这里轻松点。」
他想起那三个女人都是在人生最绚丽时殒落,他从来不迷信的,但当身边的人一一死去时,他对自己也产生了质疑,总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这个当丈夫的不够好,没有能力保护她们,才会害得她们不幸?
看到皇兄为他担心,他很过意不去,然而母后也病了,当传出他会克死母后的耳语时,这几乎让他窒息,这才自动请调到边关驻守,离他们远一点。
来到边关,没有京城里那一些纷纷扰扰,再也听不见任何流言,他或许会轻松点,可以自在的过日子吧。
他走得远远的,皇兄也会轻松一点,不用时时担心母后的病情,也不必受到众臣的质疑,因为他而感到为难。
他来到这里是最好的。封靳言嘲讽地想。
「王爷,您若一直待在边关,要怎么娶妻生子?您身边没有个女人陪着会很寂寞的。」
大盛真怕王爷这辈子只想独身一人,因此才会希望他收宁安到帐里,好歹有个温柔体贴的女人照顾他。
寂寞吗?封靳言望着那颗皇上御赐的鲜艳鞠球,双眸载满了看不到底的黑暗,许多情绪一闪而过,接着,他狠瞪大盛,「你想娶妻吗?我可以马上送你回京城成亲。」
「不、不用了!」大盛头皮发麻,他才不想离开王爷呢,他要服侍王爷一辈子。
「好了,练兵时间快到了。」封靳言看他终于识相点了,放下了剑,踏出帐篷。
「王爷,等等奴才!」大盛连忙跟上,虽然他不用打仗,但他很喜欢跟着一块操练,除了可以锻链身体外,哪天王爷若遇上危险,他也有能力保护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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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下喜帖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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