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那一族人，隐居山林，与世隔绝，看上去是一支远离红尘的普通百姓，实际上，在相当遥远的年代，他们因助神有功，受赐神血，神血赋予他们特殊能力，他们可以用性命为祭，达成任何一项心愿。」
　　听见他开始讲起故事，杜清晓收起笑脸，认真听着。
　　「成也神血，败也神血，上天赐予的特殊，让他们遭受妖物觊觎，可以说是全族世世代代，为求保命，隐姓埋名，躲躲藏藏。
　　「我与他们的渊源，也是缘起于此，无意中从妖物手下救过他们。」
　　他救下华胥一族，赔上自己的一双眼睛，被妖物喷吐的毒雾所伤。
　　族人无比自责，争先恐后恨不能拿自己的双眼补偿他。
　　他嫌他们罗嗦，婆婆妈妈的，一个个哭丧着脸，看了心烦，索性长尾一扫，狂风大起，趁众族人东倒西歪时，一蹬脚走了。
　　他没有料想到，这条恩情，他们记了几个世代，子孙们或许早已难窥事件全貌，却永远牢记祖先遗训……甚至不惜挑选「圣女」神血最纯粹的那人，立下誓约，为他「牺牲奉献」。
　　后世族人皆以为，族训只是交代圣女敬奉圣兽，殊不知，所谓圣女，不过是用来帮他复原双眼的一帖药。
　　用她体内的神血，佐以性命，许下「愿望」，让他恢复光明。
　　「所以华胥从头到尾都知道……她自己的命运？」
　　「嗯，只有历代圣女传承着这项使命，不许说破。」
　　杜清晓想了一下，问：「她用了什么方式骗你吃掉她？」
　　欧阳修先是一顿，挑了挑眉，反问：「你怎么会觉得是她骗了我，而不是我兽性大发，发狂咬死她？」
　　「因为你不是那种人，你不是那种……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别人的人，若你是，早在第一代族人跪求献眼时，你就做了，何必等到华胥那一辈，让自己双目失明那么多年。」
　　被她所理解着，毫无怀疑地说出这番话，欧阳修眼底有些酸涩、有些动容、有些……开心。
　　他闭了闭眼，将它们尽数压下去。
　　「……她跟我说，神血这玩意儿，讲求的是有舍有得，你想获取哪项心愿，就必须先舍弃性命，所以一般他们族人不会轻易使用，毕竟在性命面前，又有什么心愿能更重要？富贵、财宝、地位，没有生命，全部都是空谈，而若是想把心愿用在旁人身上，就更麻烦了，总不能恨某人恨到想要他死，直接捅自己胸口一刀，拿自己的命换对方的命，绝对是禁中大忌……」
　　欧阳修娓娓说着，目光逐渐放远，归元界里的点点光源，落进他眼中，显得杳渺。
　　「她说了很多，就是要我相信，神血的使用方式并不容易，她将让我眼睛复明变成毕生愿望，要我答应她，当她某日寿终正寝之前，帮她完成这样的心愿。」
　　然后，他允了，一言既出，何止驷马难追，四匹白泽都追不上。
　　因为他觉得，距离她的寿终正寝，还是一段那么遥远的事，不必放进「现在」里考虑，说不定再过几年，他就能找到复明的替代方法。
　　这也是他不惜冒着满脚扎满草刺，都要努力寻找治疗仙果的缘由。
　　然而，华胥骗了他。
　　她的寿命，已经快要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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