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直打量着他，未曾因为他这句许诺而放下杀气。
　　「当初，宋义也曾这般对蒋容真起誓，结果呢？蒋容真不也落得这般凄凉下场？」
　　蒋容真？杨侑心下了然，这位想必便是蒋朝雪的娘亲。
　　语毕，杜老坐回火炉前，重新拾起手边的活儿，「我自个儿有眼睛，我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你若是违背你自己许下的誓言，甭说是我要动手，天自会来收你。」
　　「前辈，我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你又想问些什么？」
　　「朝儿……真是明月教教主的亲生骨肉？」
　　杜老一顿，略显不自在的道：「你得去问问蒋容真，这事只有她最清楚。」
　　杨侑听得出来，杜老不愿多聊此事，然而一见到杜老的态度这般闪烁，他心下多少已有了底。
　　杨侑终于完全沉默下来，端起手边的热粥，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热粥下肚，温暖了身子，他的心却有些发凉。
　　他虽是忧心着蒋朝雪的生死，可心底始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直觉，让他深信蒋朝雪肯定没有死，只是不知其下落罢了。
　　更令他感到担忧的，眼下两人重回这座熟悉的江湖，他又成了常阳教的首席大弟子，而她，又当回了武夷教的教主，面对两人的身分之别，他们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处，杨侑眉头已然紧锁，心下越发沉郁几分。
　　彷佛洞悉了他此刻的心思，另一头背身而坐的杜老，冷不防地吐出一句，「你就别想太多了，暂且安心在我这儿把伤养好，这些天我自会替你留心朝雪的踪影。」
　　「多谢前辈。」杨侑真心实意的道谢。
　　知悉杜老与蒋容真的关系后，他确信杜老必定会帮着他，齐同寻找蒋朝雪的下落，如此一来，他便能稍稍放宽心。
　　杨侑往身后简陋的木榻一躺，闭眼假寐，脑海犹然想着叡王府发生的种种。
　　那绝非是梦。
　　如若是梦，他怎可能会爱上蒋朝雪？
　　如若是梦，一切怎可能这般真实？
　　唯有找着蒋朝雪，方能证实他与她已是结发夫妻……
　　「朝儿，你在哪儿？」
　　半睡半醒之间，杨侑抿紧的薄唇微微掀动，梦魇一般的呢喃着。
　　杜老侧过身端详他的睡容片刻，复又摇了摇首，嘴里重新吟唱起「九九歌」。
　　破旧草屋外边，灰蒙蒙的天际，缓缓落下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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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吁！」
　　杨侑长吁一声，双手勒紧缰绳，停住身下撒蹄奔跑的马儿。
　　前方不远处矗立着一处修葺庄严的庄院，赭红色大门上方悬着一块红桧匾额，匾额以苍劲笔迹题着「青川堂」。
　　两名守门的少年弟子，蹲坐在门廊底下打着盹儿，听见马儿的嘶鸣声方仓皇爬起身。
　　看见自马背上一跃而下的颀长人影，两名少年弟子的双眼一亮，忙不迭地奔上前。
　　「杨师兄，你可终于回来了！」两名白衣少年难掩兴奋的凑近杨侑。
　　数月未见，杨侑犹然穿着当初离开青川堂时的那袭玄黑锦袍，黑发盘髻，容貌俊雅如玉，只是面色略嫌苍白，整个人亦清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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