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谢什么呀。」她眺看四周，让凉风吹走脸上的燥热。「我记得你说过，这条路通到棉厂，啊，我看到了，那边有一栋大房子，然后红花园在东北山坡。咦！那山坡空荡荡的，哪有红花？」
　　她记得这么清楚他说过的话？云世斌的目光更柔和了。
　　「红花夏天就采收光了，要等到春天才再发芽。」
　　馥兰好失望，还说回来瞧什么棉桃，都收成了，看到的只是枯茎枯叶。
　　可她怎会不知道棉花和红花的生长季节呢，看棉桃也只是个借口，她就是单纯地陪伴夫君回乡，夫唱妇随……
　　来到山坡边，夫妻俩下了骡车，他牵住她的手，带她走上小山路。
　　冬天的红花园里，只有光秃秃的泥土和隐约的栽种痕迹。
　　「我常常站在这里看悦眉采红花。」云世斌望向红花园。「夏天天亮得早，悦眉起得比我还早，我来这儿时，她已经采了两篮的红花，等到日上三竿，她提了红花回去捣成染料，我也该回布庄忙活儿。」
　　他说着云家布庄的日常生活，淡淡的语气，像是描述日出日落，叙说她所不知道的年少成长过程。
　　「我爹和你爹一样，一共娶了三个妻妾；从小我常看到，我娘和二娘三娘在外人面前，会表现出姐妹和乐的场面；可关起门来，却是对骂争吵，数落彼此的不是；所以我总是不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言不由衷，虚伪过日子，这不是很痛苦吗？
　　「悦眉八岁到我家，我发现这个小丫头很有趣，她不会说假话，跟她说话，不用装假，有时我觉得家里闷，就会去找她说话，看她染布。」
　　呵，青梅竹马的感情就是这样培养起来了。
　　「我承认，我喜欢她。如果不是去京城，或许我就跟她成亲了。」
　　馥兰没有酸味，悦眉已有归宿，过去事，过去了，有遗憾，亦有所得。
　　云世斌握着她的手，目光悠远。「可实际上，没有『或许』这回事；在我们两家谈成婚事时，就注定我和悦眉将各自走不同的人生道路。我不会有你，她也不会遇上祝九爷。
　　「当初，我爹好面子，瞒了很多事，我压根儿不知道云家的困境，仍是在绦州快快乐乐当我的大少爷，做着扩大经营的美梦；直到我爹说该将家业交给我了，我雄心万丈来到京城，又蒙岳父看得起，我爹这才跟我说，云家快完了。我只有两条路，一是去孙老板的钱庄写借据，一是答应董家的婚事。」
　　「每个人稍加考虑，都会答应婚事。」馥兰理解地道。
　　「是的，我和你成亲，进入董记布庄。若我老老实实埋头苦干也就算了，但我迷失了；我看到这个花花世界，心一下子变得好大。明明做不到、或是不该做的，我却硬要争攀高峰，最后跌得遍体鳞伤。」
　　馥兰为他心疼，世斌是让爹带坏的孩子啊。
　　「既与你结为夫妻，我彻底放弃了过去的感情，我以为我做到了，但悦眉的事我没处理好，又衍生了那么多风波。
　　「诬陷悦眉是我一辈子的污点，即使我乞得她的原谅，或是做再多的善事，那还是永远抹不掉的污点，将来再有嘲笑谩骂，也是我该承受的。」



立讯精密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