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捏了他的掌心，摇了摇头。
　　「成亲之初，我一直在适应新的身分，我每天都得告诉自己，我是董记布庄的女婿，我是你的丈夫，那时你很快就有孕，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我们会因为孩儿而有真正的新生活；但悦眉跑来了，事情发生了，我又将自己一劈为二，一个是蒙眛良心往上爬的坏蛋，一个是想要做个爱妻爱家的丈夫。我糊涂了，我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你，我怕你的追问，所以我更沉默，更不敢碰你，却是忽视了你的心情。
　　「打从娶亲以来，我就对你有所隐暪，很多很多的事情，都让你痛苦难受，受了很多委屈，流了很多眼泪，甚至还让你一个人去求回染方。我错了，我做错太多事情，我一定要跟你说一声：抱歉。是我不好，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馥兰含泪看他，她明白，打从他烧掉那封信开始，这些话他一直想讲的，只是夫妻关系疏离，他一下子说不出来，就算说出来她也难以体会；于是，一天天地过去，一步步地修补，就在他们日渐熟悉，更是日渐和好亲密的此刻，在家乡的晴朗青空下，他终于说出来了。
　　「那天，你遭遇危险，我真的好怕，好怕，我怕失去你，再也没有机会弥补我的过错；况且没有了你，我那些雄心壮志全是空谈，我再怎么拼搏事业，但没有懂我、知我的你可以分享，我不知道要为谁努力，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这些她都体会到了。那一日，他为她愤怒，为她忧惧，为她颤抖，为她打架到受伤流血，他的心受她紧紧牵动着，她亦复如是。
　　「幸好你没事，我没忘记我发过的誓，我必保护疼爱你，我还盼望跟你长长久久一辈子走下去。可在这之前，我一定要为以前的过错跟你正式道歉，也想听到你告诉我……」他的声音略为不稳，歇停片刻，这才道出：「你愿意原谅我吗？」
　　她低下头，拉起他的左手掌，捧在自己的左手心，以指头来回抚摸那道见证誓言的疤痕。
　　割在他的手，疼在她的心，裂了两次，她也痛了两回。
　　「我们是夫妻，都一起经历这么多事了。」握着他厚实温暖的大掌，她道出了肺腑之言：「你的一切，不管是好是坏，我都与你一起承担。」
　　她再摊平他的手掌，指尖轻移，一笔一划在他的掌心写字。
　　「心——若——兰——兮——」他看着笔划，才看到第二字，眼眶便红了，哽咽念出：「终——不——移。」
　　写完字，她抬起脸，露出微笑道：「好了，我原谅你了。」
　　那朵柔笑令他心折，像那最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洒遍他的全身。
　　心头暖流涌动，化做滚滚热泪，夺眶而出。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世人皆可瞧不起他，背后讥笑他，可只要有她支撑着他，他就有力量重新做人，继续与她携手走下去。
　　所有心事随着泪水倾泄一空，他握紧那双给予他最多安慰的小手。
　　「我可以喊你的名字了吗？」
　　「嗄？」馥兰正陪他掉泪，一时愣住。「你不是常常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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