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归嫌弃，他能清楚感觉到，魂体间的裂缝，被紧密补上。
　　「我挺能干的嘛，第一次补魂就有这成效。」相当得意的哼哼笑，声音里带着骄傲的表情符号，微微上扬。
　　仝灭不予置评，他现在只想睁开眼睛，看看行凶者真容！
　　若能动嘴，再骂他个狗血淋头！
　　眼皮沉重到彷佛被人失手缝错，才会这么难以撑开，他的确在心里质疑了几秒，直到第一束光，缓缓扎进眼中——仝灭看清周遭，同时，也看清了那人模样。
　　那是一张与花鸟有八成相似的容貌，清丽脱俗，夹带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身上拥有花鸟所没有的老成气韵。
　　一种存活了许久、见识渊博，才能养出来的浓厚岁月沉淀感。
　　她正拿起一袋沾血糖糕，问他吃不吃。
　　没等他吭声，她自顾自说起这袋糖糕的故事，以一种超不适合说故事的冷淡口吻，没掺进感情及起伏。
　　周遭一片川光粼粼，迥异于日芒或月华的璀璨，洒落在河面上的，是一种幽微青磷的光，好似大量群聚的萤火虫，盘旋飞舞。
　　景致眼熟，他曾经独坐河畔许久，直到花鸟来接他回去。
　　这里是……忘川。
　　((你认不认识一个漂在河里的女人？她会捞起河面上的各式东西，给你讲故事。))
　　花鸟曾经这么问他。
　　而她口中的景况，正在他面前重现。
　　漂在河里的女人。
　　捞起各式东西，给他讲故事。
　　神不会作梦，祂们所看见的，若不是预知的未来，就是发生过的往昔。
　　这一段，看起来不属于前者。
　　当康愤怒一撞，把他撞到哪年哪月哪个空间了？
　　神的记忆不容窥见，也就是说……他能看见的，只会是自己的过去，可是，他不记得自己经历过这些、不记得自己遇上过这一位。
　　他记得自己掉进过忘川，然后被人打捞起来，仅此而已。
　　这中间，跳过了什么吗？
　　仝灭决定静观其变，先按兵不动，见招拆招。
　　……事实上，他也确实动不了，手脚使不上劲，全靠河水浮托。
　　她说完糖糕的故事，意犹未尽，又说起平安符和童玩木剑，一张嘴吧啦吧啦个没停，似乎也不在意他搭不搭腔、给不给反应、有没有认真聆听。炒股日记www.ddgp.net
　　她像是说给他听，却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一个人……不，一尊河神的自言自语，千千万万年来，只跟自己说话。
　　这种孤寂感，仝灭并不陌生。
　　曾经的他，那个小小仝灭，也是这样，一个人，对着石头、树木、雨滴、阳光，喃喃自语，假装有人在身边，听他倾诉，陪他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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