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时，嗓轻语浅，仍旧一派懒散，好像谈论的无关生死大事，只是今天要吃些什么点心的随兴。
　　仝灭脑袋嗡嗡的，呈现短暂空白，无法运作。太过震惊，懵得不知所措的基本反应。
　　她撩拨川水，激生涟漪阵阵，指尖濡得湿亮，唇上带起一抹笑：
　　「我走后，你在这条河上漂着也没乐趣，我让文判带你离开，该干么就干么去，接下来我没办法帮你，你得自己一个人。不要露出弃犬的眼神，天底下哪有什么永恒陪伴，给你讲过那么多故事，哪一个到最后不都只剩自己吗？即便是我，最后的路，也只有我自己走。」
　　仝灭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所有声音，全鲠在喉间。
　　「今日话说完，我谁也不见，包括你，我要安安静静睡着，等待殒灭。你我这几年记忆，文判会替你处理掉，你带着它们也累赘，跳过这一段，重新去过日子，也许有一天，我醒过来，会去找你；也或许不会。你没有记忆，自然没有期盼，不用傻傻守着、等着，万一中途遇上一个心中更紧要的人，你也不用因为多余的负担，错失其他缘分。」
　　能考量的，她都替他考量好了。
　　没有承诺，没有约定，没有说好的以后，彼此都自由。
　　当然她是抱持着她会回来的自信，却给不出一个详实日期，倒不如顺应天意，让他拥有其他选择的权利。
　　若上天愿续结这段缘，她回来时，他仍是独自一个，那么就再度作伴吧。
　　若不愿，也无妨。
　　也不过就是……有些惆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她在心底默默地说。
　　缘分深深浅浅，不就是那么回事嘛。
　　她拍拍水，撩动的水波，将仝灭带至她身边，伸手，抹去他脸上缝丑的疤痕。
　　她的杰作，她自己看了不扎眼，可是旁人瞧见，难免指指点点。
　　让记忆，如同这些伤疤，一道一道，化为乌有。
　　「现在仔细看……缝得真糟，那时不该赌一口气，直接让文判派补魂师替你处理就好。」多年后，她总算愿意承认，有些东西，该交给专业的来。
　　脸上许多歪七扭八的缝线，彷佛蜈蚣霸占盘踞，抹去。
　　手脚断肢接连的粗糙痕迹，抹去。
　　抹到胸口那一道，仝灭阻止了她。
　　这道疤，他身上有被当康撞飞前的那个他。
　　它一直都在，狰狞地，横亘胸膛。
　　它出现的缘由，仝灭没有深思过，只以为是某次猎魔时受的伤，不值得浪费时间在意。
　　它就这么伴随着他，度过冗长无期的执法者路程。
　　它代替他遗落的记忆、被忘却的她，悄无声息地始终存在，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原来，它是她留给他，一道最沉默的回忆。炒股日记www.ddgp.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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