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成这样，你不觉得羞耻吗？！
　　答案当然是「不觉得」，羞耻两个字她会写，但明显不对号入座，不与它沾上边。
　　她的乐趣从讲故事移转到了教学之上，走的还是严师路线，一日千字，想用最短时间，训练出一个能替她念书的工具人。
　　幸好这个仝灭底子好，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字，若换成一字不识的仝灭，可有苦头吃了，绝对被这位严师操到写字的手都会抖。
　　是她教会他读书的吗？
　　这种应该刻镂深入、直达心肺的事，仝灭脑子里，却没有半点痕迹存在？
　　他的记忆，出过什么差错？
　　记忆会出错，但笔迹不会，她的字，与仝灭的，相似度太高太高了……
　　一点，一横，一竖，一勾，一捺，统统都有重叠的影子。
　　「学得挺快的嘛，可以从这本开始念。」教不到几天，她急于享受懒神生涯的态度太明显，立马验收教学成果，抛了书给他。
　　仝灭念了，那是一本普通的神怪志异，借数篇短文暗喻，启示现实社会的偏歧。
　　刻意模仿初学者青涩，他故意念错几个字，劳她动动尊口纠正，增加参与感。
　　怎么有一种……给小孩念睡前读物的错觉？
　　而且，她也确实听着听着……睡着了。
　　伏在轻缓流动的河面上，水波似抽绉的绸缎，撩动一层层水光，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睫羽浓长，淡淡扇形阴影，覆盖眼下，身躯轻盈得彷佛一株莲，懒卧水中央。
　　他手里的神怪志异，变换成某朝野史，讲述着一代名将，从年轻至苍老战死的过往……
　　然后，又一本写满风花雪月、绵绵情愫的谈情小品，书尽少女闺阁心事。
　　念过一本又一本，有时她是靠着抱枕，一边剥着橘在听。
　　有时她是双手托腮，趴在河面上，腿还跷着摇晃。
　　有时她又歪着脑袋发呆，视线落向远方，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
　　更有时，她会突然打断他，随手捞起漂近的东西，换她讲故事给他听。
　　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仝灭无法正确判别那是一段多久的日期，经过他之手的书籍名称，变化飞快。
　　如果他每天为她读过一本书，那么，确实已经经过相当长久的岁月。
　　无论何时抬头，她都在目光可及之处。
　　而他，似乎相当习惯这样的画面，好比看着日出月落，一样的自然规律，一样的历久不变，一样的理所当然。
　　他不曾想过，会有一天，太阳再不出现，而月亮永不落下，违背常理的逆行。炒股日记www.ddgp.net
　　就如同，他也无法想像，会从她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我快死了。对，字面上的『死』，早在遇见你的百年前，我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老早等着了呢，我本来可以悠悠哉哉地走，了无牵挂，这下却多出『你』这个突发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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