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样的男子,不是她一个小丫头可以肖想的。
就算她不进宫,这辈子也未必能再见他一面。
☆☆☆
傅臻再一次醒来是两日后的酉时。
暮色微垂,傍晚的天空阴沉得厉害,眼看着就要下雨。
小太监跑得急,喘着粗气,官帽狼狈歪斜在一边:「姜美人快随奴才去吧,陛下醒来大发雷霆,正着人寻您呢!」
阮阮心一紧,片刻都不敢耽搁,赶忙跟着去了玉照宫。
阮阮当然不知道,玉照宫来人的时候,整个藏雪宫东西殿都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一双双眼睛透着一纸薄薄窗纱望向外面,那眼神里有怜悯,有担忧,有的在琢磨那句「大发雷霆」的程度,还涌动着一些连她们自己也想不清楚的,类似嫉妒的情绪。
傅臻连着几日都睡不安稳,毒性在身体里猛烈冲撞,催动着头疾也愈发势头汹涌。
头部神经牵动着五脏六腑的疼痛,醒来时双目赤红,就像牢笼里刚刚苏醒的凶兽。
端茶的小太监只是看到这一幕,登时吓得双腿发软,一个趔趄扑倒在床榻前,被傅臻一脚揣在心窝子上,踢出去两丈多远,后心怦然撞在大柱上,当场吐血死了。
他力气极大,头疾发作时整个人暴怒无常,五内躁郁,情绪根本控制不住。
汪顺然当即派人到藏雪宫唤姜阮,而后赶忙进殿,递一粒赤金丸让傅臻咽下,这才蹑手蹑脚避让到一边。
郁从宽紧跟着进来,见床榻上那人一双眼杀气腾腾,眸光中泛着浓郁的侵略性,一时间有些挪不动步子。
这阵仗,从前不是没见过。
只是心里揣度他不剩几日,这时候上赶着送命,那是耗子啃猫屁股——盼死等不到天亮了。
汪顺然自己躲着,也没脸劝人往刀口上撞,待那赤金丸稍稍起了些作用,这才向郁从宽做了个抬手的动作。
郁从宽瞪他一眼,实在没办法,畏畏缩缩地上前。
傅臻冷冷抬眼,眸光悍戾。
他不伸手,郁从宽也不敢将人手捞出来诊脉,就这么僵持着,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她人呢!」
语调低哑,透着极度的不耐烦,仿佛能够撕毁一切。
汪顺然脸上的肉抽了抽,立即反应过来这个的「她」指代何人,赶忙回道:「已经派人去藏雪宫传了,姜美人马上便到。」
傅臻满脸戾气,大手一挥,身旁的茶盘尽数拂落,混着滚水的天青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阮阮在殿外便听到瓷器碎裂的声响,心中一颤,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掌。
一入殿,便与那双戾气翻涌的眼眸对上。
满室灯火落在他身上,可他整个人冷得像块冰。
阮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可咽一下,心口就跟着抽一次,疼得难受。
傅臻闭上眼,随时处于忍无可忍的边缘:「都滚出去!」
他要「服药」,殿中人都明白。
众人纷纷望了眼那一身雪净衣裙的小姑娘,竟不约而同地生出几分同情来。
可因着傅臻的吩咐,也不敢逗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殿中气氛压抑到极致,有种如堕冰窖之感。
阮阮攥紧衣襟,在一种无形的僵持下一步步走向床帏。
还未等她在他身前跪下,沉冷而低哑的嗓音传至耳边。
「到床上来。」
灼灼灯火下,男人眼底覆一层浓郁的阴影,整个人疲惫至极。
听到这话,阮阮身子僵了一下。
经历过两次「侍药」,来时也做足了准备,可一面对暴君,阮阮还是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还等什么?」
他冷声催促,嗓音哑得厉害,显然耐心耗尽。
倘若她再不识好歹,恐怕要同那小太监一个下场。
横竖也不是没有过……
她绷紧唇角,默默脱了绣鞋,睡到他身侧来。
阮阮没有再用木芙蓉香,昨日泡过药浴,留下的清苦气息也彻彻底底地洗净。
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股异于常人的淡淡佛香,凑近可闻,幼时便已有了,怎么都洗不去,她不知道暴君会不会因此生气。
殿中的灯光格外刺眼,阮阮认命地闭上双眼。
后脖被人狠狠往身前一扣,他俯身欺压下来,力道大得几乎能将人揉碎。
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所有的神识在顷刻间被扫荡一空。
男人的喘息重得吓人,一手握住她后颈,另一手扣住她手腕,将她牢牢钳制。
钻心的疼痛随着肆无忌惮的噬咬,从脖颈迅速蔓延开来,牙尖抵进的那一刻她霎时毛骨悚然,痛到失去思考的能力。
旧伤本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也在滚烫的肆虐中掀翻出新鲜的皮肉,撕裂般的血腥气萦绕在狭小的、拥挤的、几乎严丝合缝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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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的药引 卷一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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