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不就是两块豆腐一壶酒嘛，能有几个钱？说实话，你这阵子光从我这里拿的鸡蛋，我也早就挣出来了，你看我可跟你说个‘谢’字了？」何四婶戳戳她的脑袋，「行了，你要啥，打发明义跟我说一声，我必给你送来。」
　　送走了何四婶，何贞先是按照记忆里的方法，熬好了甜面酱，然后开始和面，调油酥，等明辉放学回来，她就做起了鸡蛋灌饼。有了油酥，饼子很容易就能划出口子，灌鸡蛋液也很容易，但是这个比例并不好掌握，这倒是托了前世留学国外的福了——因为什么都买不到，只好自己学着做，对着网上的方子反复试，自然也就学会了。
　　一开始还是有些手生的，而且没有生菜，卷大白菜的叶子，味道也是稍逊一些，但是刷上甜面酱，吃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身边的两个孩子看着灌饼的过程，都觉得新奇，咬一口拿到手的饼子，也直呼好吃。
　　何贞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大致估算了一下，一个鸡蛋灌饼的成本在两文半左右——主要是油和炭比较贵，所以一个饼要五文钱的话，利润正好一半，明天第一天去卖，先拿三十个鸡蛋，做三十张饼试试看，如果卖得好，可以再加。
　　按照昨天商量好的，何贞吃过早饭赶到镇上，从陈娘子那里提走了装炭的小炉子，到码头上，给管码头的小吏交了两文钱，便自己找了个空地支起了摊子。
　　饼是早上准备好的，白菜只选了柔软的叶子，也都在家洗好，放在小竹篮里，另外再有一小坛甜面酱，她的摊子就摆好了。因为没打算赶早点这一拨，何贞倒也不太着急，小心的生好了火，等着有客人上门。
　　「小丫头新来的吧？你这是做的啥？」她在炉子边站了一会儿，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慢条斯理的踱过来，看到何贞这个生面孔，有些好奇的问。
　　他不认识何贞，可何贞认识他。这人是镇上的一个小老板，姓唐，开着一家客栈，生意一直颇为红火，偶尔回去陈记货栈采买些用的东西，何贞就是在陈娘子那里见过他，似乎陈娘子对他的观感也不算不好。这么一反应，何贞就脆声回答：「老爷，我做的是鸡蛋灌饼，您要不要尝一个？五文钱一个。」
　　「哦？倒也不是很贵，来一个。」唐老板饶有兴致。
　　何贞麻利的取了一张擀好的饼放在点了油的锅里，几息的功夫，面饼就鼓起了大泡。她用筷子把大泡戳破，然后磕一个鸡蛋，灌进泡里，稍微一热就立刻翻面，过了一会儿再翻过来，鸡蛋已经煎熟，并且和面饼融在一起。接着，何贞刷酱、卷菜，包上一层纸，一气呵成，递到唐老板面前，笑着道：「五文钱，谢谢老板。」
　　唐老板是开客栈的，当然也提供一些简易的饭食，不过并不以此为主，又加上何贞不过是个在码头摆小摊的孩子，他当然不会把她当作抢生意的同行，只是看着个小孩觉得有趣罢了。可是看着何贞一系列的动作，他到真是有些意外，所以等灌饼送到面前的时候，他还真是多少生出了几分期待。
　　付了钱，他咬了一口，面饼酥脆，带着油香，鸡蛋软嫩，配着酱香和白菜嫩叶的甜爽，味道居然超出他预想的好。咽下去，他笑着道：「小丫头有两下子啊。」
　　旁边也有围观的人，瞧见了全程，就道：「倒也没甚新奇，不过是面饼加炒鸡蛋罢了。」
　　唐老板摇头：「这味道却好得很。我瞧了，咱们要是做，你可能让那鸡蛋灌到面里？再就是这丫头的酱有些意思，十分醇厚香浓。」
　　唐老板不认识何贞，也没有给她站台的意思。这只是他闲来无事就到码头上溜达溜达的普通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但是对何贞来说，却是意义非凡，她开张了，而且刚才跟着唐老板来围观的人里，也有人跟着买了。
　　刚停了船的船家、下船来短暂休息放松的旅人、装货卸货的管事和帮工，码头上虽不至于人流如织，可也十分热闹。人一热闹了，就更爱凑热闹，很快，新鲜的鸡蛋灌饼就吸引了不少人。
　　这也是何贞选择做鸡蛋灌饼的原因。蛋卷的成功，在于它的好味道，和人们一时想不起用奶做甜点，但是制作的过程却十分普通，没有吸引人的地方，而鸡蛋灌饼就不同了，有些新鲜，容易引人好奇和围观。看的人多了，买的人自然就多，且正如唐老板所说，你看了也做不来，因为一般的面饼灌不进去鸡蛋。
　　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察觉不到时间。何贞感觉到炭炉里的火已经不旺了，伸手抓了半天，抓到最后一个鸡蛋的时候，她用有些哑的声音道：「各位叔叔大爷，这是最后一个了，给了这个大叔，剩下各位明天再来吧。」
　　没买到的人有些失望，吃了一个又回来的人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看着她一个半大的小孩忙得灰头土脸，累得声音都哑了的样子，也没谁特别为难她，都是叫她明天多做些，何贞自然是应了。
　　收拾了东西，提着小炉子回了陈记货栈，何贞先跟陈娘子要了碗生水，泼在炉子里，彻底浇熄了炭火，这才在货栈角落里坐着休息。
　　陈娘子倒了碗水给她喝，看她反应都慢了一拍的样子，觉得有些心酸，转过脸去抽了抽鼻子，这才笑着问：「小丫头今天是生意不错？」
　　何贞喝了水，缓了缓，点点头道：「陈姨，多谢您照应，我今天卖了三十张饼哩。」三十张饼，净利七十五文，去掉入场费两文，保守的说，今天她赚了七十文钱，比缝荷包强。
　　「明天还多卖些不？」陈娘子看她嘴唇都有些发白，知道她是累了。
　　何贞点头：「我回去找村里的婶子买鸡蛋，如果能多得一些，我就多擀些饼。」
　　「你这丫头也是好强的，钱哪有赚得完的？」陈娘子有些不忍，「还是长个子的时候呢，真累坏了，你娘得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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