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一般，幽森无波的眼睛。
　　初见令人心惧，继而心悸，再而心慌。
　　在此刻，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丁点价值的少年，却因为空冷的眼波，而令人心惊肉跳，难以转移视线。
　　这么一双眼，仅能以诡丽称之。
　　「你知道你在哪里吗？」夏语欢轻声询问。
　　少年的眼里倒映着她，一眨眼之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了，良久，他才沙哑的说：「小倌馆。」
　　「你除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
　　「……没有。」
　　「那就留下来吧！你做杂役太可惜了，成为小倌吧！」夏语欢扶着他，让他站直身子。手里这单薄的少年只到她的肩头，多么幼小。「成为小倌之后，你不必登上首席，只要牢牢的占着第三名的位置就可以了。等你……等你想到日后想做什么之后，再离开这里。」她放开他冰凉的手腕，「聚星苑应该不会亏待你……这里的管事肯买下你，还是有良善的。」
　　一直安静压抑的单薄少年忽然浑身颤抖，像是迟钝的恐惧终于姗姗来迟，仿佛要挽留住她手上的余温，低声的开口，「我叫姬醇夜。」
　　「嗯？」夏语欢有些漫不经心，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然后她像是回到了原本的从容淡然，向他微微一笑，「夏语欢。」
　　☆☆☆
　　后来，姬醇夜从杂役间的十人通铺，搬到两人一间的见习房。
　　与他同一间的少年大他一岁，等明年春天满了十七，训练也应该足够，可以正式接客了。
　　昏过去的姬醇夜在临近亥时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床边，目不转睛的打量他。
　　他没有动，与那人对看。
　　良久，那人忽然笑了，「冯于霏。」
　　「……姬醇夜。」他慢慢的回应。
　　冯于霏打量够了，微笑着一步一步的退开。
　　姬醇夜紧盯着他，缓慢的支起上身，背靠着墙壁，坐直身体，然后喘口气。
　　这身体明明是自己的，现在却想干脆当作不认识，由里到外都在疼痛，尤其是被那粗壮汉子摔着的左上臂，更是酸痛得让他使不出力气。
　　这已经是他凭借直觉反射的闪避，并且在落地前放松全身肌肉，将撞击力道分散之后的成果了，原本按照那粗壮汉子的摔法，他整条左手都该是碎了的。
　　「怎么不干脆再加点力气，摔碎脑袋呢？真是的……」姬醇夜嘴巴模糊的嘀咕，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相隔几步距离，在对床上坐下的冯于霏。
　　他坐下的动作随意而优雅，一手托着脸颊，固定姿势之后，用那双细长的凤眼不停的打量着姬醇夜，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听说你一照面就泼上一盆污水？」他咯咯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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