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暗暗抽了口凉气。
梁寒咬紧后槽牙,良久,冷冷地瞥了眼院子里乌压压的人头,烦躁地喝道:「还不快滚?」
众人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这才轻拿轻放地落下,感激地瞧了一眼见喜,零零碎碎的几个「是」散落在院中,片刻便作鸟兽散去。
殿外霎时间恢复了宁静,唯有宫灯在风里跌跌撞撞,灯芯上一簇火苗瑟瑟发光。
梁寒转身回屋,见喜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拢紧了被角,见喜继续爬到他身上去。
厂督果然快要冻死了,虽然眉目俱是戾气,可方才去门外只披了一件大氅,这会子浑身寒气逼人,连见喜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把脚伸过来。」他突然说。
见喜微微一怔,只犹豫了一刹那,赶忙就把右腿抬到他腰间,下一刻,冰凉的触感从脚丫子传遍了全身。
厂……厂督握住了她的脚!
好痒啊。
像百爪挠心,可是她不敢缩回去。
老祖宗正在气头上,若是敢把脚缩回去,这脚估计就没了。
见喜悄悄地抬眸,却只看到他光洁无暇的下颌,完全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小丫头的脚丫子温暖又软嫩,比白玉摸起来还要光滑几分。
梁寒闭着眼,将那脚丫子放在掌心捏了捏,这种舒适的感觉让他很是受用。
若不是方才踢她下床的那一瞬间偶然从他手边滑过,梁寒还不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柔软的好东西,舒适得甚至让他轻微战栗起来。
这气人的蠢东西,全身上下都是宝。
贤妃一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小皇帝。
在贤妃的印象里,赵熠还是温德殿那个清瘦俊俏的四殿下,方十岁的年纪,个子比刚刚进宫的她低许多,要微微倾身才能与他琥珀色的双眸平视。
那时的温德殿,是先皇从未涉足的宫殿,而他是这宫里最不得圣宠的皇子,穿着一身旧衣,几乎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而她入宫之时,先帝已经缠绵病榻,病骨支离,她与一同进宫的那几位世家贵女一样,像这宫里的透明人,甚至连先帝的面儿都没见着。
如是,于她而言反倒是自在的。
树下寻花做糕点,晨起集露水烹茶,倒也是一段愉悦的时光。
后来有一日从膳房出来,路过琅嬅苑时,远远瞧见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儿,一双清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她歪头去瞧了许久,那孩子与她对视,却也没有躲闪开来,身边的丫鬟催促着她离开,她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兀自拿着食盒上前,在他身前半蹲下。
「刚出炉的阳春白雪糕,吃吗?」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可她分明看到他喉咙动了动,眼里闪着珠光。
她抬手拿起一块,柔声一笑,很耐心地向他推荐道:「香香甜甜,是阳春三月的味道。」
沉吟半晌,他终于接过那块雪白色的糕点,轻咬一口,是茯苓混着莲子的味道,清甜的香气溢了满口,像极了这融融的春光。
「你是陛下的皇子吗?」宫里的皇子她很少能够见到,眼前这位她更是从无印象。
少年抿了一口糕点,唇边沾了一点细细白白的沫子,嗯了声说:「我叫赵熠。」
她心下一思忖,「原来是四皇子。」
早前听闻温德殿住着一位不受宠爱的皇子,母妃身份低微,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这么多年来几乎是受尽冷眼,身边一直只有两位宫女在伺候。
她抚上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他亦没有让开,只是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思索半晌,低声道:「你唤我赵熠吧。」
她微微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片刻抬眼笑了笑:「我是你父皇的兰贵人,你该叫我一声兰娘娘,而我该唤你四皇子啊。」
后来如何,贤妃自己也记不清了,她还是从未喊过他的名字,偶尔送一些自己做的糕点去温德殿,也只是像旁人一样喊他四皇子,他没有不高兴,只是紧抿着唇。
他会孩子似的拉着她的衣袖,望着她的时候眸底含着极浅的笑。
后来先帝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在一众皇子中选择扶他登上帝位,她也替他高兴了许久。
只是她在承恩寺安然度过八年,竟从没想过还有回宫的这一天,贤妃这头衔更是令她瞠目结舌,错愕良久。
这些年宫里也曾来人往寺中送些日用,那也是所有出家的先帝嫔妃都有的赏赐,为何独独就召她一人回宫,她实在是想不透。
难不成真像顾延之说的那样,陛下对她是爱,而不是敬重和感激?
可她比他大了整整七岁啊,坤宁宫的小皇后不过才十六而已,那才是该和他一起共看清风朗月和满园春色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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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督的暖宝宝 卷一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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