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榻上抄写佛经,忽然想到这里,愣神了一小会,没有注意到笔尖一滴黑墨落在雪白的开化纸上,显得格外醒目。
「姐姐在想什么?」
贤妃微微一惊,抬眸看到一身明黄盘领窄袖织金龙袍的皇帝掀帘而入。
他又唤她「姐姐」了。
回宫的那一日,赵熠便在她耳边问,能不能唤她姐姐?
她刚想开口说不行,赵熠却道:「兰贵人和兰太妃都已经成了过去,如今再唤也不合适,若说唤爱妃,我也叫不出口。」
她想想也有些道理,只好点了点头。
昨日用完晚膳,她还是照例催他早些回去歇息,他却像只猫儿躺到了她腿上来,清朗如玉的一张脸正对着她小腹,说:「姐姐,可否容我靠一会儿?」
可不可以,他已经靠上来了,连给她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说话,温温热热的气息轻轻吐在她小腹,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小腹蔓延到心口,像无数只小蚂蚁爬便全身。
那大概是她此生最为窘迫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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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沾染了些墨色,她怔愣地回想着昨晚的事情,竟忘记了用帕子拭干净手,赵熠早已发现她手上的脏污,从袖中取出一方明黄绢帕,轻轻压在她玉指之上,小心地擦拭。
贤妃有些无所适从,只盯着手边的琉璃盏,而赵熠的视线也跟着她的方向,看向了花梨木桌案上的墨痕尚新的佛经,眸色一暗。
「太后让你抄佛经了?」
她偏过头,温言道:「太后身子欠安,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先前在承恩寺的时候,也是日日抄写佛经,早已习惯了。」
两人一直是如此,他不在她面前自称「朕」,她也从不在他面前称「臣妾」,一切都好像怪怪的,可又好像只能如此。
赵熠不动声色地将擦完的绢帕从她手上拿开置于一旁,贤妃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手指蜷缩在掌心,默了默,笑问:「陛下喝茶吗?」
赵熠说了声「好」,顺势趺坐在贵妃榻上,望着她忙前忙后。
她倒了一杯普洱推至他面前,「人常说夏喝生茶,冬饮老茶,不知道陛下喝不喝得惯这普洱?」
赵熠唇角微微扬起,转动着手中的杯盏,笑道:「色泽鲜润浓郁,像红玉髓。」
贤妃柔和地笑了笑,知道他只说茶汤颜色,却闭口不提滋味,想来是不大喜欢的,「我家祖传的肠胃虚弱,自小喝普洱长大的,陛下若是不喜欢,我再给陛下沏顾渚紫笋。」
赵熠忙拉着她衣袖,道:「不必麻烦,我就喝这个。」说罢狂饮了一杯下去,喉咙生生呛了几下,咳得满脸通红,止都止不住。
贤妃忙过去拍拍他的后背,急得发笑:「陛下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赵熠似乎有些不高兴,一边唔唇咳嗽,一边道:「别当我是小孩子。」
贤妃微微一滞,放在他后背的手有些无措,一下下拍得毫无节奏。
她忽然觉得殿内太过安静了,于是赶忙唤妙蕊送些点心进来,又想到什么,笑着说道:「见喜今日在我宫中,就是梁督主的那位对食,陛下想不想见一见?」
赵熠目光闪烁了一下,瞧瞧,他来时连个小跟班都没让进,她倒好,巴不得阖宫上下都叫进来看热闹。
半晌,他扯了扯唇角道:「好啊,我也想瞧瞧厂臣看上了个怎样的姑娘。」
见喜正在花房修剪,听到陛下传召惊得一愣,忙搁下手中的修枝锯,洗干净了手,又好生理了理裙裳,这才跟着端点心的妙蕊前后脚进了暖阁,朝赵熠及贤妃行了大礼。
白白嫩嫩的姑娘,小脸儿只有巴掌大小,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澄澈得像雪后的天空。
从外貌来说,的确不算是惊艳的长相,可就是有种怯怯的懵懂与纯粹在里面,至少在紫禁城这个大染缸里,是一种没有刻意浸润或雕琢过的娇俏,确实与众不同。
赵熠啧了一声,向贤妃道:「原来厂臣喜欢这样的。」
贤妃抿唇笑了笑,未曾答话。
把她带到皇帝跟前露个脸,这是贤妃这几日都在考虑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是顾延之有错在先,差点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如今在皇帝面前留些印象也好,总不至于哪一日人被梁寒悄无声息地处置了。
赵熠手中盘弄着一串碧玺珠子,牵唇一笑问道:「厂臣待你如何?」
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见到天颜,见喜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
厂督待她好么?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除了头一夜差点掐断她的脖子,隔日又突然疯癫了一回,昨儿又差点杀了满屋子的下人,其他时候还是不错的。
吃得好多了,还不用受惜薪司的气,若她不是祖宗的对食,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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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督的暖宝宝 卷一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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