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别扭,当即面容严肃,唇线紧抿,仿佛这话出自旁人之口一样。
「啊?」薛灵栀方才刚一转过身,便佯作不经意擦掉了眼泪,此刻听到他语速极快的话,也没听清具体内容,扭头疑惑地问,「什么?」
阳光下,少女杏眼水润,眼尾有着若隐若现的一点轻红。
赵晏眸子蓦的一缩,抿了抿唇,也不看她,只硬邦邦地违心表示:「我说这衣裳不错。」
「哦,这个啊,我也觉得。」薛灵栀轻轻扬唇一笑,冲他摆了摆手,翩然离去。
赵晏深吸一口气。真是见鬼,他竟然违心夸赞了这丑衣裳两次!
阖了阖眼睛,他只能自我安慰,算了,无论如何,薛姑娘都救过他,还好心给他请大夫、做衣裳。就当是承她的情,哄她开心了。
☆☆☆
时下风俗,人死之后,每逢七日就要祭祀一次。直到满七七四十九日,丧事才算完全结束。
因此,「七七」祭祀显得尤为重要。
一大早,薛灵栀就忙碌起来,起锅烧油,炸豆腐,炸散子,准备祭祀用的供品。
与此同时,薛氏宗族的几个长辈齐聚在十一太爷的家中。
十一太爷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怎么样?这两天有看见生面孔进村吗?」
薛老四摇头:「没看见。」停顿一下,他又解释:「大郎家那丫头不常出门,每日把门一栓,也不知道在家干些什么。」
他家离薛大郎家最近,这几日经常找借口到薛大郎家门口晃荡,别说异常了,连薛灵栀的身影都没见到几次。
十一太爷笑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管她在家做什么?咱们这回叫她无话可说。」
「说的是。」
十一太爷吩咐:「老四,你去把村长请过来。老六,你去弄的热闹一点,把大郎生前故交叫过来几个。‘七七’祭拜嘛,当然人越多越好……」
「好。」众人纷纷应和。
☆☆☆
未交辰时,花溪村就热闹起来。河边洗衣的妇人、家门口嬉戏的孩童、附近田地里劳作的汉子……共同织成一幅祥和画卷。
薛灵栀准备妥当,悄悄打开家门。
一拉开门栓,她便看见几张熟悉的脸。
十一太爷、六叔公、九叔公和薛老四等人,错落站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薛家大门的方向。
除了薛家宗亲,还有另外几张熟面孔,都是村里有些年岁的人,甚至连村长都在。
看见她,六叔公率先迎上来,做出一副慈爱模样:「你是要到你爹坟前祭拜吗?我们大家陪你一起去。」
薛灵栀哪里猜不出他们的来意?她摆一摆手,客气拒绝:「不用了。我……」
「你什么?」九叔公不耐烦道,「你不是说你那个姓张的未婚夫一定能赶上你爹‘七七’祭拜吗?他人在哪里?不会真的找不着了吧?」
「他……」薛灵栀面露踌躇之色。
她还没决定好,是直接和张公子一起前去坟前祭拜,还是让他先偷偷溜出去,等会儿再假装刚到花溪村。
十一太爷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看她为难,猜想定是张二郎来不了。他心内得意,面上却甚是遗憾:「唉,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看来不是联系不上,就是张家不肯前来。依我看,这门亲事就作罢吧。」
一旁的村长正要点头附和,却忽听一个清冽的声音道:「谁说我没来?」
在场诸人,俱是一惊。
连薛灵栀也不例外。
他……就这样出来了?
她还以为,需要她三催四请呢。不过,他出来的很是时候。
「让一让。」熟悉的音色在她耳畔响起。
薛灵栀依言将身子一侧。随后,略一思忖,干脆将原本半掩的门彻底打开。
阳光穿破云层,堪堪照在薛家门口。
众人清楚地看见了自薛灵栀身后走出的少年。
他约莫十七八岁,长眉入鬓,凤目微扬,生的白皙俊美,只是神情淡漠中带着几分慵懒。连走路都慢悠悠的,一步一步,极具风仪。
王村长看在眼里,心下暗惊,他自认是花溪村最有见识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风姿出众的人物。
——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模样俊俏的后生,但与眼前这个年轻人相比,似乎都要逊色不少。
不仅仅是容貌,更多的是气质。
「你,你是谁?」六叔公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厉声质问。
赵晏冷眸微眯,并不回答,只瞥了一眼身侧的薛姑娘,淡淡地道:「你说。」
——他今日在众人面前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出现,算是遵守二人之间的约定,但还不至于到为她赤膊上阵对抗宗族的地步。
他们薛家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他实在懒得掺和。
反正这位薛姑娘自有手段,用不着他自作主张。
薛灵栀精神一震,定一定神,饱含深情地介绍:「六叔公,他就是我爹爹生前给我订下的未婚夫,张家二郎啊。」
「什么?!」薛家几人异口同声,「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薛灵栀应声问。
「这,他……」薛家众人大惊之下一时词穷,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王村长的视线在薛灵栀和「张二郎」之间徘徊。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形高挑,容貌俊美,和薛大郎的女儿年貌相当,两人站在一处,可谓是模样相配的一对璧人。
要说薛大郎给女儿选这样一个女婿,不是不可能,而是可能性极大。
六叔公冷声问:「你说他是张二郎,有什么证据?」
「证据?」薛灵栀心里咯登一下,短暂的慌乱过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这,这还需要证据吗?他本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他是从河东来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河东打听打听,也可以去问当时证婚的周夫子。」
她家里还有提前假造的婚书,应该可以用来充当物证吧?
薛家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生平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更有甚者,连县城都没去过。如何前往河东去打听?
见多识广的王村长本想提一句「路引」,不料薛老四却冷笑道:「我天天在这附近,怎么没看见他来?谁知道这中间有什么猫腻?」
「咦,四叔天天在这附近吗?我都没注意。唉,这几天家里事情多,也没怎么出门。」薛灵栀叹一口气,看起来诚恳极了,「至于张公子,他来花溪村有几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他身体不适,就一直在休息,没能去拜访各个长辈。」
六叔公和九叔公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滔天怒火。
十一太爷更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笃笃」有声。
薛老四连忙近前帮他轻拍后背。
这边热闹,不多时,便陆陆续续聚集了一些村民。大家也不好离得太近,索性就远远站着,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
薛灵栀心脏砰砰直跳,也做出一副担忧模样:「十一太爷还好吧?用不用坐下来歇一歇?」
还没等她近前,九叔公便拦住了她。他抬手指向张公子,沉声喝问:「你的意思是,他几天前就到了?」
薛灵栀点一点头:「是啊。」
九叔公闻言,心中怒气更甚,好哇,几天前就来了,却一直遮遮掩掩不肯明说,故意给他们希望,造成张二郎来不了的假象,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没脸?
他忍不住「呸」了一声,骂道:「好心机!好恶毒!」
没想到他们竟被这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什么?」薛灵栀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人用「心机」和「恶毒」来形容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将近半个月的希望在顷刻间化为泡影,九叔公怒火中烧,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抬手一个巴掌便朝薛灵栀脸上打去。
眼看掌风袭来,薛灵栀一惊,下意识后退数步。
九叔公的巴掌落了空。
一是因为薛灵栀的灵活避开。
二是有人及时出手制止。
「干什么?」面色苍白、眉眼昳丽的少年声音清冷,右手紧紧扼着九叔公的手腕,令其施暴不得。
九叔公是个乡下汉子,常年在田间劳作,有一把子力气。然而此刻,他被人攥着手腕,奋力一挣,竟没能挣脱。
薛灵栀瞪圆了一双眼睛,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腔。她迅速站在张公子身侧,与薛家宗族保持一定的距离,心内后怕之余又颇觉憎恶。
文的不成,就来武的?这是连装都不装了吗?
她暗自懊恼,早知如此,该随身携带根棍子的。她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趁手的武器。
赵晏左手将少女轻松拨至身后,缓缓松开右手,慢条斯理:「原来这就是薛家的长辈啊。」
他声音不高,语速极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讥诮。
——他是真不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无奈这群小人委实太过分了一些。
乡下宗族势力大,经常会有欺凌弱小之举,地方官都不愿深管,赵晏对此亦有所耳闻。先时他还以为宗族内斗争会稍稍体面一些,没想到竟这般直白简单不要脸面。
「你——」九叔公大怒,待要再次动手,却被王村长死死拉住: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王村长拽着他身子,又叫其他人,「愣着干什么?快来拉住他呀!」
众人忙上前劝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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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相公是捡的 上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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