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离他稍远一点,唯恐自己不小心碰到他伤口。可惜这板车堆满了蔬菜,空地实在太小,两人几乎是肩挨着肩,背靠着背。
赵晏双目微阖,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等回来时,一定要雇一辆马车。
唔,或许此行顺利,他就不回来了呢。
这么一想,他心中气闷稍减。
此时已是七月,虽还燥热,但暑气正渐渐退去。偶有凉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骡车的女主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薛灵栀说话:「姑娘,这是谁啊?也是你们花溪村的?」
「他是我未来的相公。」关于他的身份,薛灵栀对谁俱是一样的说辞。
说这话时,她悄悄瞥一眼张公子。
只见他睫羽低垂,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知道他不会拆台,薛灵栀就放心了。
咦,不对。薛灵栀猛然注意到:张公子今天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原本白皙的皮肤颇显蜡黄,眼睛也变小了一些,又兼穿一身不合体的旧衣。乍一看去,还真有点像寡言木讷的乡下青年。
奇怪,是昨夜没睡好吗?总不会是今天早上没洗脸吧?她明明记得他洗漱了啊。
察觉到少女探究的视线,赵晏抬眸,语气微凉:「怎么?」
「没,没什么。」薛灵栀立刻摇头,佯作无事发生。
问人是不是没洗脸,这也太尴尬了。
赵晏轻哂,没什么还盯着他看那么久?
他隐约猜到是因为自己的脸,却不主动道破。今日进城打探消息,谨慎起见,他有意修饰了一番。
坐在骡车前边的女主人笑道:「挺好,我说呢,郎才女貌,看着就般配,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啊?」薛灵栀回过神,答道,「过几年吧,我还在守孝呢。」
「那就等出孝再说,好饭不怕晚。」
☆☆☆
赵晏对她们的谈话不感兴趣,继续闭目养神。
少女的声音清脆明澈,伴着微风,时不时地飘入他耳中。
听得久了,赵晏竟生出了些许困意,连身下简陋的骡车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容忍了。
「张公子,你要喝水吗?我带的有。」薛灵栀轻轻拍了一下赵晏的手臂。
——两人清晨起的早,没用早膳就匆匆出门。她现下还不饿,只觉得口干。幸好带的有干粮和水囊。
两人是一起的,她喝水总要问他一声。
赵晏睁眸,望向少女殷切的眸子,略一颔首:「嗯,可以喝一点。」
「给你。」薛灵栀将打开的水囊递给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建议他洗把脸。
一来尴尬,二来今天带的水也不多,不能浪费了。
赵晏接过水囊,掂了一下,并未直接饮用。
薛灵栀想了想,轻声道:「我喝的时候没碰到壶嘴,是这样直接倒的。」
——张公子平时要求多,又爱洁,谁知道会不会嫌弃,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她甚至仰起脖子,抬手比划了一下。
赵晏下意识抬眸看去,只见少女脖颈纤细,线条流畅,嫩红的唇一张一合。阳光洒在她脸上,愈发显得她肌肤剔透,眉如翠羽。
不知怎么,赵晏忽然感觉口渴得厉害。他倏地移开视线,也照着她的动作喝水。
勉强喝了几口,他便归还水囊,继续双目微阖。
骡车的女主人回头瞧见板车上这边的动静,笑着打趣:「哎呦,没成亲的小两口就是守规矩,喝个水都这么多讲究,可真有意思。」
薛灵栀讪讪一笑。
赵晏则忽略掉心头的那点异样,只作不曾听见。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县城。
薛灵栀辞别车主夫妇,和赵晏一起去买布。
永宁县不算繁华,但街上行人来往,道旁店铺林立,颇有一番热闹景象。
赵晏的心思并不在买布做衣服上,缓步行走之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留神细看行人与街边的告示。他甚至还看到张贴在外面的邸报,然而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很显然,他的事情被压下来了。——至少目前还没有传到永宁。
赵晏寻思,或许他可以先支开薛姑娘,自己悄悄去打探一番。
毕竟距离他出事已经过去半个月,这种大事,朝廷那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既然得到消息,就肯定会有动作的。
按理说,不管是朝廷的人,还是他的人,都该尽力寻找才对。
「张公子,那边就有一家布庄,我们去瞧瞧吧?」薛灵栀清脆的声音蓦然在他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赵晏回过神,倏地抬眸,见少女正指着路旁的一家店铺。
他目光微闪:「好。」
两人刚行几步,忽听到身后传来高声呼喝。
「让开!快让开!」
与此同时,急促的马蹄声似奔雷一般,越来越近,震耳欲聋。
路边行人纷纷避让。
薛灵栀下意识抓住赵晏的手臂就往路旁躲。
骏马疾驰,尘土飞扬,溅得到处都是。
一眨眼的功夫,一队人马便已不见踪影。
无辜被殃及的行人们忍不住抱怨低骂。
薛灵栀也抬手在自己身上轻拍了两下,自我安慰:幸好今天没下雨,不然说不定还要溅一身泥点子呢。
而站在她身旁的赵晏瞳孔骤然一缩,蓦的变了神色。
方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疾驰而过的一队人,虽穿常服,腰间统一悬挂的武器却明显是禁卫军独有的样式。
半个月前,赵晏遇袭之际,随行的禁卫军尽数叛变,令他腹背受敌,差点命丧当场。
如今骤然在这个小县城看到一队换了装束的禁卫军,他难免心下一惊。
无论这队禁卫军因何至此,赵晏都不可能向他们道明身份。
相反,他还要竭力避开他们,以免被发现。
他信不过禁卫军。
见张公子目光沉沉,神色古怪,薛灵栀只当他是因为被溅了一身尘土而不高兴,想了又想,轻声安慰:「没事的,你先拍两下,回家洗一洗就好了。再说,咱们今天进城不就是来买布做新衣裳的吗?」
她安慰人的本事不太高明,偏巧赵晏也有些心不在焉,只说道:「去买布吧。」
县城不可久留,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哦,好。」薛灵栀点头,和他一起走进旁边的布庄。
看见二人,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热情招呼:「客官里面请。咱们店里各种花色应有尽有……」
「不着急,我们先看一看。」薛灵栀今日不拿主意,只将视线转向张公子,大方询问,「你喜欢哪个?」
她暗暗估摸了一下自己带的银钱,只要不是特别贵,应该都买得起。
不料,赵晏竟随手一指离他们最近的藏青色布匹:「就它吧。」
薛灵栀瞪圆了一双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你,你不再挑挑了?」
好不容易进城一次,这么快就选好了?而且他选的这匹布是纯色,半点花纹都没有,一看就不贵。
「不挑了。」赵晏一锤定音。
买布裁衣只是个由头,他今日进城,本就是为了另一桩事。若非掉头就走惹人怀疑恐增麻烦,他连布都不想买了。
唔,不对,衣裳还是要做的。
「行。」薛灵栀重重点头,「那就选它。」
不管他是真心喜欢,还是有意省钱,反正都是他自己挑选的。
薛灵栀当即问明价格,扯了八尺布,让店小二包起来。
很好,今天比她预计的要省不少钱。
思及此,她看这位张公子也愈发顺眼几分。
走出店门后,薛灵栀还笑吟吟问:「张公子,你看咱们要不要再转一转买点别的?」
本是一句客气话,不想对方竟瞥她一眼,点一点头:「也可以。」
「啊?」薛灵栀噎了一下,心下懊恼不已,暗怪自己多嘴。问什么问?这下好了吧?
可惜话已出口,她也不好直接反悔,只能讪讪一笑,吞吞吐吐:「那个,咱们钱不是很多,等会儿买东西的时候,不一定能由着性子来……」
尽管此刻满腹心事,但看着少女脸上难以掩饰的懊恼,赵晏仍是嗤的轻笑了一声:「知道了,走吧。」
这位薛姑娘可真是,明明小气却偏要假充大方。
罢了,等他日后脱困,多赠她一些金银就是了。
薛灵栀不敢大意:「走?去哪里?」
「回花溪村。」赵晏简单丢下四个字,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他本来就没有闲逛的心思。
薛灵栀一呆,反应过来。她眉眼弯弯,快步追了上去:「所以你刚才是在和我说笑吗?」
赵晏眉梢微动,并不作答。
薛灵栀也不介意。
两人目标明确,迳直往回走。
途中经过车行时,薛灵栀原以为张公子会停下来,要求租赁马车。
毕竟他对骡车的嫌弃显而易见。
没想到,他似乎忘了这一茬,竟自顾自走了过去。
见他忘记,薛灵栀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租赁马车多贵啊。
是以,两人竟这般走着出了城,不知不觉又走出七八里路。
七月的正午,太阳尤烈。出城后的道路极不好走。两人在城里没正经用饭,只勉强吃些干粮,喝了点水。薛灵栀又累又热,额头、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再一瞥身侧的张公子,只见他脸色斑驳、鬓角也有明显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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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相公是捡的 上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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