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的心机美人 卷一 第5章

  「晖……」
  贺兰香咬字艰涩,再想发出第二个字,胃中便已翻起惊涛骇浪,她撑不住地俯身干呕起来,泪水随之汹涌而出,腿脚也止不住发软。
  她跌坐在了地上,想呼唤谢晖的名字,可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看到满目猩红,她就只想吐,大有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架势。
  足干呕了有半炷香,贺兰香全身脱力,意识渐渐发飘,身躯一软,昏倒在了雨水中。
  ☆☆☆
  侯府最后一进院子的最后一排,是后罩房,因背靠阴,故常年积雨,房中潮湿阴凉,即便打扫过,也弥漫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乃是往年粗使下人的起居之地。
  崔懿刚进门,纶巾上的雨水没掸完,便被房中霉味呛的打了个喷嚏,遂改为揉着鼻子,道:「大郎既已看完,可知我为何要你停手?」
  房中光线幽暗,勾勒出书案后男子高大的轮廓,一卷玉轴诏书躺于案面,上面金印在侧,寓意着诏上所言乃是天子之命,金口玉言。
  崔懿跺了跺脚上的泥,上前道:「陛下刚登基,根基尚且不稳,最是多疑易虑之时,他虽默认你同宣平侯府清算当年那笔旧账,但和阳郡主到底算他的姑母,你这么快便对宣平侯一脉赶尽杀绝,一个活口都没留,要他怎么想?」
  人太相像了便是这点不好,同是归来复仇,在辽北时是同仇敌忾,等到了如今,便是一山难容二虎。
  「陛下的意思很明确,他就是想要你留出一名活口继承爵位,明面上是他大发仁心,实际是制衡于你。陈留谢氏势力庞大,只要嫡系血脉尚存,掌权之人便轮不到你,所以大郎——」
  「贺兰氏杀不得。」
  圣旨来得太晚,谢晖早已死透,阖府上下,只有那个叫贺兰香的妾室怀有身孕,并且侥幸逃过灭门。
  谢折未言,合上诏书。
  他的指腹老茧重叠,粗糙起鳞,最不可触碰的便是柔软娇贵之物,正如这蚕丝织就的诏书,仅是被他覆手合上,便已勾出细丝,丝线缠在指上,似断还连。
  门外的雨点又在继续,天色乌青沉闷,暗雷轰鸣,将房中衬托成死亡般的寂静。
  寂静里,谢折道:「整顿三百兵马,半个时辰后随我出府,不得耽误。」
  崔懿一怔,脑筋转了个弯方想起来此行南下复仇为次,最主要的,是收服临安各方势力。
  变动当头,谢折远比他想象中要沉得住气。
  「是,属下遵命。」崔懿心服口服,拱手躬身。
  告退之际,崔懿又跟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提醒道:「对了大郎,趁此间隙,你不妨沐浴一番,去去身上的气味。」
  谢折略掀眼皮,视线扫向崔懿。
  「你难道闻不出来?」崔懿伸长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有股女人味,香得很,就这么领兵镇压,当心动摇军心。」
  崔懿退下,片刻而过,果真有士卒抬了两桶水送来。
  谢折并未闻到所谓的「女人味」,见水既送来,便卸甲褪衣,准备拿布巾擦拭几下身体,权当解乏。
  肩甲刚卸下,一抹小巧的白影自衣缝滑落,他垂眸望去,见地上的是朵纯白无暇的花朵,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清甜的气息弥漫开来,满室馥郁。
  辽北只有苍茫乌山,千里冰原,谢折多年未闻到过这种沁人心脾的香气,稍微有些出神。
  潮湿与幽暗中,香气化为一只女人的手臂,雪白莹润,柔若无骨,沿着他的后背一点点往上游走,攀上他的臂膀,唇畔贴在他耳旁,连呼吸间都是甜蜜的味道,咬字粘软地问他:「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谢折呼吸一滞,挥拳砸向水面。
  哗啦声响,水花四溅,身后女子化烟散去,唯剩残香萦绕。
  他用力洗了把脸,清醒过后,眼中徒有冰冷。
  再看地上的柔嫩花朵,一脚便碾了上去。
  梦中又回到了过往的闲暇时光。
  侯府风和日丽,贺兰香与谢晖结伴游园。
  二人正你侬我侬,偏被青鸾横插一脚,变为三人同游,贺兰香还被青鸾暗中绊了一跤,出了场不小的丑,责问过去,青鸾便装作可怜,将郡主搬出来给自己做靠山,谢晖也拿她无奈,反劝贺兰香大度。
  贺兰香在梦中怒不可遏,指着两人便骂:「你们通通给我去死!」
  话音落下,青鸾脖子上裂开一个好大的血口,往外汩汩冒着鲜血,谢晖也变成血肉模糊的模样,眼珠都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却还痴痴对着她笑,露出满口残缺不齐的牙齿。
  贺兰香大惊失色,转身便跑,可侯府也在这时变成了漆黑一片的鬼域,无论她怎么跑,都像在原地打转。
  在她身后,谢晖青鸾,和阳郡主,以及所有死在侯府中的人,都在用鲜血淋漓的手抓她,扯拽她的衣裳,用嘶哑的鬼嚎声说:「来吧,来陪我们吧。」
  「不!你们是鬼!不要碰我!」
  贺兰香全身抽搐不已,嘴里喊着各种胡话。
  雕花木床旁,细辛伸手安抚床上的贺兰香,焦急道:「主子醒醒,你睁眼看看哪有鬼,是奴婢在这。」
  贺兰香用力撕开眼皮,看到细辛那刻,只当自己还在梦中,哭道:「难道我也死了吗。」
  细辛不知所措,只好用不轻不重的力气掐了贺兰香一把,贺兰香这才清醒。
  她望向周围,只见锦帐雕床,翠屏锦绣,大小陈设无不眼熟,正是她在侯府后宅的寝居之处,栖云阁。
  贺兰香扑到细辛怀中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心情平复许多,开始询问细辛与春燕是怎么逃回来的。
  原来她俩落到叛军手里并未遭受迫害,只是被抓住捆了起来,先是从净慈寺被带到了侯府,又被关到了柴房,未过半日便被放了出来,送到了贺兰香的身边伺候。
  贺兰香听后颇为意外,因她眼下发现,这群辽北来的恶狼虽心狠手辣,军纪倒算严明,要知道,过往史上每一次大乱,叛军入城除了烧杀抢掠,最喜干的恶行便是糟践女子。
  贺兰香感到无与伦比的庆幸,为自己,为两个丫鬟,也为所有女子。
  当然,最最万幸的,当属她从这场浩劫中逃脱。
  她难以设想,假若她没有假装有孕入寺礼佛,而是留在了侯府,下场会是什么样。
  梦中可怖画面再度侵袭脑海,贺兰香打了个哆嗦,感觉毕生幸运都用在了此事上,往后余生必该谨慎度日。
  茜纱窗外,骤雨终歇,落日生烟。
  春燕打来了盆热水,与细辛伺候贺兰香擦洗身子,擦洗完,给她换上了身杨妃色软缎罗裙,外罩山茶黄织金缠枝纹绸衫,本想给她将散开的乌发盘上发髻,但贺兰香实在没那个心情,二人只好作罢。
  贺兰香余惊未消,卧于青玉枕上,泪水一漱漱往下落,滑入白腻生香的颈窝中。
  尚未到掌灯的时候,房中光线明暗交织,鎏金色的残霞沿窗映入,给房中陈设渡上一层薄辉,连泪水都沾添三分流光溢彩。
  主仆三人不语,气氛静谧安详,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傍晚。
  忽然,敲门声响。
  细辛与春燕各是一惊,步伐下意识后退,看门的目光像看洪水猛兽。
  贺兰香一抹泪水,苍白绝艳的脸上流露丝凄然的狠意,望门扬声道:「什么人。」
  一道还算疏朗的男子声音隔门传来:「在下崔懿,乃为谢将军麾下副将,听闻夫人怀有身孕,故恐伤及腹中胎儿,特地唤来我军随行良医,来为夫人诊脉保胎。」
  贺兰香扯出抹冷笑,「整个宣平侯府的人都被你们杀绝了,眼下如此关心我腹中孩儿作甚,再说了,我本便没——」
  实话被顶到舌尖,贺兰香蓦然打住。
  她好像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这么多人只有她活了下来,为什么来的路上那姓谢的会那般照料于她,原来都不是因为她,而是因她腹中那个不存在的孩子。
  贺兰香刚醒不久,头脑尚混沌,理不清这其中的曲曲绕绕,只明确一点——她的确是因为这个「孩子」才活下来的。
  贺兰香的手收紧攥拳,隐约打颤。
  门外崔懿久未等到回应,又道:「夫人若肯,在下这便让人入内。」
  「等等!」
  贺兰香赫然出声,压制住嗓中惧意,强作镇定道:「我并未感到哪里不适,无需诊治,多谢崔副将美意,还请带人退下,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门外寂静片刻,崔懿再开口,语气已有少许强硬:「夫人大悲昏迷,岂会毫无不适,还是让人进去,给您将脉象看上一看,在下与将军也好放心。」
  贺兰香怔顿一二,强撑出悲怆口吻,哽咽斥道:「我乃深宅妇人,夫婿虽不在人世,却也不能容外人触身!崔副将想要人碰我脉搏,好,那便把我过往惯用的府医老张从尸堆里刨出来,缝缝补补,看还能不能供我使唤!除却老张,谁人也别想近我半分!否则,我当一头撞死于墙,也好去向侯爷诉说委屈!」
  贺兰香斥完便哭,哭声凄厉哀婉,当真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
  过了片刻,感觉门外的人走了,贺兰香顿住哭声,与细辛春燕细细交代,要二人绝不能将她假孕之事透露出去,否则,她三人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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