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姐夫我是元兴啊,我是杨二丫她弟弟,姐夫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之前还在你家住过的!姐夫救我——」
听见熟悉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时序笑了。
他缓缓走到杨元兴跟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手下力道一点点加重,直到见他龇牙咧嘴快要承受不住才停。
时序轻声问道:「元兴,你怎么还有脸,提你姐姐呢?」
杨元兴面容一僵,眼中闪过慌乱:「我、我……姐夫你说什么,姐姐、姐姐——对!姐姐不久前刚病逝,临终前嘱托我带时归来找你啊!」
「姐夫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路走得好辛苦——」他假装哀嚎,扯着嗓子喊了半天,眼睛却没落下一滴泪。
时序等他全部喊完,面上的笑容也愈发深刻。
好不容易等杨元兴闭上嘴,他才算有机会插一句:「嗯嗯,你说的我都知道,好好好,元兴可是辛苦了。」
「不过我有一事好奇,不知元兴可能解答我?」
「姐、姐夫你问。」
「我就想问问,你是有着怎样一颗歹毒的心,才会想着把自己的亲外甥女,卖到烟花之地去呢?」
话落,杨元兴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序并不奢望能听到他什么回答,扯了扯嘴角,笑容叫人不寒而栗:「杨元兴,你可真该死啊。」
「姐、姐夫……啊——」
时序手下一个用力,直接卸掉他的下巴,见他口中控制不住地流出口水,嫌恶地后退一步。
「嚯嚯、嚯……」杨元兴已经没有初时的激动了,唯余恐惧。
时府的刑具不多,多是之前审讯探子时留下的,有的放置时间久些,上面的血全干涸了,混着厚厚一层泥土,再次接触到血液后一齐渗透进伤口里,效果只比粗盐略差些。
只需时序一个眼神,这些东西就被暗卫把持着依次从杨元兴身上试过。
时序爱干净,挑挑拣拣半天,只看上那副崭新的银针。
等最后一根带有倒刺的鞭子抽断后,他抬了抬手,使暗卫退后。
此时的杨元兴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但他全身倒在血泊中,除了不时抽搐两下,根本做不出其余动作。
时序走到他跟前,屈膝蹲下去,惋惜叹道:「可惜府上没有新鞭了,不能叫元兴尽兴,只能等下次了。」
下次?
听见这话,杨元兴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晕过去。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时序取出银针,足足一百零八根,一点点插进他周身穴位中,轻轻捻动针尾——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惊飞枝头停歇的鸟雀。
从天蒙蒙亮到日头高挂,时序将一整个上午都耗费在柴房里。
等杨元兴如何也清醒不过来,他方意犹未尽地拨下银针,接过暗卫递来的湿帕,一根根擦净指上的血污,指尖一松,帕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想到那已有两个时辰没见的女儿,他神色瞬间柔和了起来,周身戾气一消而散,瞬息间的变化直叫两名暗卫怀疑自己的眼睛。
——女儿。
时序将这两字在嘴里含了许久,想尝试着说出来,又莫名张不开口,捏了捏指尖,心头一片惆怅。
他心里只念着女儿,一心往外面走,多亏暗卫叫了一声,才想起来还有个杨元兴没处理。
时序想了想:「带去暗牢吧,每日记着给他紧紧皮子,等我空下来再说如何处置,还有城门那边,将他进城的记录销了,以及他这一路进出城门的宗卷,一律不留痕迹。」
交代完最后一句,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急迫,行色匆匆,一路奔着西厢的小阁楼,一进院子就问:「阿归现下如何了?」
管家被他留在这边,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第一时间禀明:「回大人,时姑娘一切都好,早晨醒来吃了东西,又被哄着在院里走了走,瞧着没有不舒服的样子,宫里的御医也说是大好了。」
听到这里,时序心头一松:「她还在这边?」
「在呢在呢,时姑娘说要等您过来,一直没出过西厢。」
时序不免懊恼:「倒是我来迟了……差点忘了!」
他将行至门口时忽然转过身,负手面向管家,言语间多了一点说不清的骄傲:「吩咐下去,连着你们也是,以后不要称什么时姑娘了,阿归是我的女儿,你们合该叫她小主子。」
「啊?小小小、小主子!」
时序才不管管家如何震惊,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脚进了屋里。
小阁楼里静悄悄的,一直快到里间才能听见一点细微的说话声,细听全是雪烟和云池在讲,好半天才能听见时归的低声应和。
里间内,时归抱膝坐在窗边的小榻上,耳边围绕着雪烟和云池的逗笑声,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听,却总忍不住往窗外看,一走神就是好久。
她再一次从走神中恢复过来,终问了一句:「雪烟姐姐,阿爹什么时候才能来呀,我等他好久好久了……」
「这——」雪烟为难,求助的目光投向云池。
正当云池思索着如何回答时,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屏风后转过来,时序和时归的声音同时响起。
「阿归抱歉,是我来迟了……」
「阿爹!」
时归那双黯淡了许久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麻利地站起身,不等雪烟替她穿好鞋子,直接从小榻跳到地上,身边连着两三道惊呼。
时归却顾不上这些,闷头冲向时序。
本以为这次又是要狠狠撞一下子,不成想时序主动张开双臂,弯下腰来,将她接了个满怀,又直接将她举高到胸口。
时归搂住他的脖子,眉眼弯弯,又脆生生喊了一声:「阿爹!」
话音才落,就见时序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若不是他双手抱着时归,怕早就手足无措。
他嘴唇颤了颤,强压下鼻头的酸涩,大声应道:「哎!爹的乖闺女!」
从见面到现在,时归叫了他好多遍,可真正得到答应了,只有这一回。
时序正琢磨着说些什么,一低头,却见时归眼眶红了一圈。
时归抽了抽鼻子,泪水当即落了下来。
时序一下子就慌了:「闺、闺女?怎么了,是谁叫咱们阿归不高兴了?阿归别哭,你说出来,阿爹去帮你教训他!」说着,他作势就要出去寻找罪魁祸首。
哪知时归低下头来,在他肩上蹭了蹭眼睛,闷声道:「才没有别人,是阿爹叫我不高兴了,阿爹说好要来看我,我等了好久都没见到阿爹……」
「哎——」时序面上讪讪,辩解不得,只能虚心道歉,「是我错了,是阿爹不好,净叫咱们阿归伤心,不然、不然……阿归你打我吧。」
他侧过脸来,抓着时归的小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拍。
他的这番举动将时归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掌攥成一团,奋力往后躲着,好险没有真打到他。
时序憋着脸,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阿爹别——我不怪阿爹了,不能打阿爹!不能!」
「好好好,不打不打。」时序见她情绪紧绷,也不敢勉强,只能顺着她道,「全听阿归的,阿归说什么就是什么。」
「今日全是我不对,往后我一定遵守承诺,若再叫阿归伤心,那就罚我一整天不被你搭理好吗?」
时归想了想,定定点了两下头,而后又诚实道:「那好吧……不过我可能先忍不住跟阿爹讲话了。」
「……」时序表情变了又变,终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厢父女两个一派其乐融融,侯在旁边的雪烟和云池已经神思混沌,区区震惊,岂能表达她们此刻的心情?
而时序将时归抱回小榻上,又拿了旁边的坎肩,本想给她穿好,奈何时归腻在亲爹身上半天不肯下去,最后只能虚虚搭上去。
时归将头靠在时序肩膀上,终于后知后觉:「阿爹身上臭臭的……」
「臭?」时序先是疑惑,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女儿嘴里说的臭味,正是他早已习惯的血腥气。
他这一上午都跟杨元兴待在一起,再是小心,身上也难免溅上三两滴血迹,且在那全是血气的柴房待久了,身上又味道也是难免。
他光是急着来看女儿,竟忘了换身干净衣裳。
懊恼再一次浮现在他脸上,时序补救:「那我先去换身衣裳,等把身上洗干净了再来好吗?」
他这边才说完,时归一下子抱住了他的手臂,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好不好,阿爹不要走!我不嫌阿爹臭了,阿爹身上香香,一点都不臭!」像是验证她的话,她又将头抵在时序胸口,重重吸了一口。
时归抬起头,眼中全是真诚。
时序心头熨帖一片,大掌抚了抚她的发顶,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定于今日的公务因时归的到来一律延后,午后时一和时二带着整理好的宗卷过来,时序却是看也没看一眼。
此时时归的身份已在府上传遍,凡是进到府里的,从一进门口就要被叮嘱一遍,等要进西厢的小阁楼了,还要被拽去旁边再叮嘱一回。
旁的也不用多说,只要讲一句:「大人亲口说的,那是他女儿。」
别管亲的干的,反正是掌印陪了整夜、至今没分开的女儿。
时一和时二也算最先见到时归的,无疑也是受到冲击最大的。
府上不明所以的下人们或许还会猜测这是掌印新认下的干闺女,但他们两个作为最先跟着时序的,也曾有幸知晓过掌印的过去,稍一思索,不说能明白个彻彻底底,也是能猜得大差不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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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阴冷爹 卷一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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