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反派夺娇 上 第14章

  岂止不够称职,简直猥劣肮脏。高静雪遣退如意,回睡房在罗汉床上靠着,终于鼻子一酸,轻声掩面啜泣。
  年少时的爱慕刻骨铭心,今番为止,方其玉仍是她心上不可取代的人,可那个方其玉只是一个年轻的轮廓,黑色的倒影,没有脸也不做表情,在水面荡漾,映出的也只有物是人非的她自己。
  门扉传来轻轻嘎吱声,高静雪抬脸,瞧见门后的周芸,她抱着床被衾,看到娘在独自垂泪,登时不知所措顿在门外。
  「芸儿。」高静雪匆匆抹去脸上泪痕,偏头端起竹匾放在膝头,拾起绣绷做活,「瞧你,多大了,还要娘陪你睡。」
  「娘……」周芸瘪唇忍耐,进屋去,「您也想爹了吗?」
  话音甫落,高静雪擎绣绷的手细微地抖动,周芸眼看她从勉励忍耐再到失声恸哭,难以抑制。
  周伯瑜的离开有漫长的预示,他坠马之后卧床一年,那一年足够高静雪将决堤的泪流干,周芸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母亲哭得如此几不欲生。
  高静雪哭得泣不成声,仰脸两眼碧波盈盈对周芸道:「咱们回杭州去吧,好吗?」
  此次西宁山之行,去的人比想象得还多,连琼院的两个姨娘听说方临玉要去,也软声细语哄着要一块儿。
  经两个姨娘左拉右扯一番,方临玉笑着应允,又惹袁碧莹好大一个白眼。不是她争风吃醋,当初纳妾是她点了头的,她只是看不惯方临玉那耳根子稀软,受女人摆布的德行。
  当初说合亲事的时候,有其大爷珠玉在前,还当他临二爷也是个了不得的才俊,哪知道花木瓜空好看,别人考取进士入翰林,巴不得早点外放为官。
  他倒好,向老恩师请个闲职,整日在外边吃酒狎妓不务正业。
  以为把女人给他接进家来,心就会定,就能留意起他那茫无所知的事业,哪知方临玉压根志不在此,仍旧当他那嘲风弄月的逍遥散人。
  袁碧莹便也死了心,权当嫁给了方家基业,床笫之事也算和谐,便随他去了。
  上山的日子选在休沐,可方其玉贵人事忙,仍因公不能前往,他担心去的人多,方临玉一人难以周全,便让契子曹煜一道上山,凡事多帮衬着。
  七月十七,众人跋山涉水,沿途便将那红枫看了个饱,颠得尾巴根生疼,终于陆续在古刹厢房歇下。
  这间庙宇中都是带发修行者,每年红枫时节得些香火钱油钱,管来年一年的生计。
  方沁在舆中抱着荃哥儿睡了一觉,这会儿「祖孙俩」精神还好,手拉手去寻蓉姐儿,那小丫头在马车上睡到现在,蜷在崔慧卿怀里像个奶猫儿。
  又去找袁碧莹,袁碧莹也累得躺下,遣了春信出来给方沁和荃哥儿摆果子吃。
  俩人拣一块马蹄糕吃在嘴里,直粘上牙膛,边吃边笑出了门,恰好赶上方临玉从夏姨娘屋里出来,正准备在院里梧桐树底下双陆棋。
  夏姨娘将棋桌布置起来,很有外出游玩的趣致,她招呼方沁一起,方沁提不起兴趣。
  双陆棋在哪不能下,偏跑到西宁山来下,坐在小院的高墙内也看不见景致,她还是自己带着荃哥儿去山路上走走吧。
  岚鸢在山路颠得难受,中途扶着树吐了好一阵,这会儿方沁不让她陪,只带丹筝随侍。
  大约昨晚上下过雨,地上泥泞,方沁特意换了便于行走的桐木屐,穿分指鸦头袜,走在泥地四平八稳,裙裾也拖不到泥水。
  「小姨姥姥好聪明,穿着这个走泥巴路就不心疼鞋子弄脏了。」
  「你喜欢嚒?喜欢回去我叫人也给你定一双,荃哥儿是几寸的脚?」
  「小姨姥姥,是四寸的。」
  荃哥儿看着羡慕,蹲下身细细看上头的葡萄枝纹,一抬头,方沁正端手笑吟吟俯视他,眼睛那么温柔纯净,叫小小的荃哥儿都赞叹。
  「真好看,小姨姥姥总那么娴静漂亮,像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女菩萨。」
  「你这伶俐虫,到底跟谁学得嘴巴那么甜?」方沁倾身直捏他脸蛋儿,「快起来了,咱们再往下走走,没准真能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找到个世外仙境。」
  枫叶千枝复万枝,引人不断往前,两人都有玩兴,越走越远,荃哥儿走得累了,方沁说再往下有间石亭,可以在那儿歇歇脚。
  这一歇,就叫她发现了难得的景致,亭子建在这儿是有道理的,此处是个小小的高点,极目远眺红浪滔天,云海翻滚,如果等到黄昏日落,橘红接天绵延,该是怎样震撼的场景。
  听得有流水声,这亭子坐落的山坡底下是条小溪,依稀见水波折射光点旖旎烂漫。
  方沁搂荃哥儿在亭子侧身坐着,胳膊放在石栏杆上,不时点着远处云彩,和荃哥儿想象那上头都建着什么样的神仙洞府。
  荃哥儿伸手指着天上一团暖粉的云,「那该是月宫,上头住着嫦娥,姨姥姥你看,那云被风捏得像不像个兔子?」
  方沁佩服他的眼力,「是像,那两个耳朵有一个还折着哩。」
  蓦然垂首,方沁瞧见亭子底下密密匝匝的枝丫晃了晃,汗毛起了薄薄一层,她眼尖,看出溪涧旁边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动。
  是个黑漆漆的大黑瞎子?还是只黑毛野狗?
  那东西在溪边直立起来,侧过身,虚惊一场,是穿松垮玄青道袍的曹煜。
  府里一半人都去了西宁山,午后静悄悄的,仿佛落地一根针也晓得出自哪个院里。
  高静雪揉手站在方其玉面前,隔着一张桌案,无所适从地拿出一件包袱皮,里头包着套绣样精美的水红袄裙,是她点灯熬油做给崔慧卿的,感念她对母子三人的照顾,也隐含她心中的愧疚之意。
  桌案这头,方其玉不知她会来,惊讶于高静雪的登门,其实哪怕高静雪不来,他也是要去的。
  今日休沐,事务却不断,早上家里来了属官,商讨翰林庶吉士外放事宜,属官走后他梳洗过,此刻穿一身茶灰色儒生长袍,不系腰带,坚毅的下巴带着青茬,眼梢是扫不净的疲惫。
  「表姐怎么没跟慧卿她们一道去山上玩?」
  高静雪笑一笑,掩饰不自在,「到底是来麻烦你们的,哪能不知趣的到处掺和,荃儿那孩子不懂事,偏要跟去,好在小姨喜欢孩子,不嫌他烦。」
  熟悉高静雪的为人,方其玉接受她的疏远,只温声道:「这么说就外道了,来了就是一家人,老夫人也要你将这里当成个娘家,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可是慧卿这段日子照顾不周,让你住得不习惯?」
  高静雪忙不迭摆手,打开包袱皮,把那套精致的衣裳拿出来,「慧卿再周到不过了,我感谢慧卿还来不及,这是我给她做的一套衣裙,本该亲手送给她,但夫妇一体,给你给她都是一样的,请你代她收下吧。」
  方其玉接过去微微愣神,不解其意,他不知道高静雪来是为了辞行,送衣服只是顺手,也好起个话头,不必开门见山那么尴尬。
  「表姐,往后就不要做这些针线给她了,她在外头有专人替她裁衣,送去你院里的布料你就自己留着。」
  高静雪笑着却是摇头:「只这一套,往后也做不了了,我打算等过了中秋,就带荃哥儿回杭州去。在你这儿叨扰太久,我心里过不去,还是走了好。」
  方其玉闻言惊愕,那日林中他果真僭越,让她起念离开,他慌乱下紧蹙眉头,「那芸姐儿的婚姻呢?也不管了吗?」
  高静雪早做了安排,条理清晰,「芸姐儿我想将她留下,放在小澜苑里待嫁,也伺候着小姨和老夫人。她情窦初开,喜欢谁做不得准,横竖我家芸儿是只做平妻不做妾室的,我看大理寺丞家就很合适。只是到时就得劳烦你做表舅的替她奔走操办了,她成婚我不会专程再赶来,我和芸儿说好,不论她嫁给谁,回门都领姑爷上杭州来,我在杭州等她。」
  好个情窦初开喜欢谁做不得准,方其玉的惊惶藏不住,站起身来,「表姐……突然这是怎么了?」
  事已至此,高静雪不得不直言相告,「开阳,我们有十多年未见,我当真以为你对我只剩歉意。」
  方其玉绕过书桌,眼里满满当当是她,明晃晃的心口不一,「我对你当然只有歉意,我对你愧疚,对你有罪,你就让我赎罪吧,好不好?」
  高静雪见他靠近,后退避开去,生硬偏过脸,「伯瑜那时走了有一个多月,那一个多月里我每天都在应付周家人,身体累,心里更累,几度在夜里睡不了,到祠堂抱着他的灵位,哭他、骂他、恨他。」
  「雪儿……」方其玉心疼不已,难以想象那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高静雪却忽地笑了,热泪盈眶,「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爱他呀,我嫁给他快二十年,早就对你没有怨气了,好的坏的情绪都因他而起,与你早都没有关系。」
  方其玉怔然,本就憔悴疲劳的眼里泛起些许水光,「我明白,你说的我明白。可是如今伯瑜已经走了,你母子三个还需要有人照顾。」
  高静雪决绝摇头,将他的心一伤到底,「我到南京来,也是因为你对我有愧,想让你给我和他的孩子谋一个前程,哪成想,你……你如此顽固,我来错了,就该离开。」
  方其玉急于否认,「我并非此意,只是不想让你在外头受苦。」
  「除周家,别的地方于我都是‘外头’。」高静雪只擦干泪走到门边,与他微微欠身,「这段日子的照顾我一样感激,也感激慧卿为芸儿的婚事操劳,这套衣裳你拿给她,等她回来我也会亲口感谢她,她那么好,蓉姐儿那么可心,你该全心全意待她们。」
  「雪儿。」方其玉眼神黯然,陡然将她拉拢入怀,茸茸青茬刺得她狠狠挣扎,可他如何愿意放手,「我好不容易将你失而复得,还未来得及盘算如何请你原谅我,你怎能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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