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是装的!见自己要走了,终于忍不住出声挽留。
恐怕不去御花园,也是她的计谋,只为引他至此,倒是小看了她,这招欲擒故纵用得可真好!
虽嗤之以鼻,景詹却停滞片刻,复又转回来,想看看温亭晚还有什么伎俩。
他等了半晌,只见榻上人朝外翻了个身,再无动静。
梦呓?
景詹将信将疑,上前几步,指节分明的手拨开床帘,只见温亭晚屈膝侧躺着,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枕间,双目紧闭,朱唇含笑,呼吸平稳绵长。
似乎真是睡着了。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染上一层浅浅的蜜色,勾得面容愈发精致。
景詹坐在床侧,凑近些,一股幽淡的女子馨香萦绕在鼻尖,不同于张良媛身上浓重的脂粉气令他生厌,如花香却比花香更好闻的气味令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手指不自觉抚上了温亭晚的脸颊。
似被冰冷的手指一激,温亭晚眉心微蹙,小猫般无意义地嘤咛了一声。
这一声入在景詹耳中像根羽毛,丝丝地挠着,心痒难耐。
他倏地收回手,视线无措地下移,却是怔住了。
翻动间,温亭晚松松垮垮的寝衣散开,从敞开的领口正巧能瞧见一片旖旎的景色。
景詹眸色深沉,只觉得喉间干渴,忽得燥热起来。他忙将衾被往上拉了拉,掖住被角,起身的动作都有些狼狈。
他是被温亭晚下了什么蛊!
张良媛那般勾引尚且让他无动于衷,怎她温亭晚什么都没做,就教他溃不成军。
他烦乱地准备离开,忽得从敞开的殿门外刮进来一阵风,书案角上轻飘飘的画被吹落在地,打了几个卷,好巧不巧落在景詹脚边。
景詹弯腰拾起,画卷舒展开来。
画上是一个身着狩服,骑在枣红骏马上的年轻男子,他提弓而射,腰背直挺,目光锐利,气势凌然。
景詹凝眸盯了半晌,不由得回首深深望了熟睡的温亭晚一眼,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那画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没曾想,他的太子妃爱他至此,竟日日睹画思人!
温亭晚昨夜做了好梦,梦见与幼时养的一只小狗玩耍,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望着大亮的天色,责怪习语不叫醒她,误了同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习语委屈地解释道:「主子,太子殿下说让主子好好休养,免了您这阵子的请安。」
「太子殿下?」温亭晚懵了片刻,眯着眼问,「太子殿下何时说的这话?」
她莫不是还未睡醒?
「昨晚主子您睡下以后,太子殿下便来了鸾和殿。」
习语将昨夜之事娓娓道来。
说实话,昨夜太子突然驾临鸾和殿,习语吓得不轻。她守在殿外惴惴不安,生怕太子对温亭晚做出什么来。
幸好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太子殿下便出了殿,没了来时的气势汹汹,唇边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问询了她几句,便嘱咐她好生照料太子妃。
太子走后,习语跑进殿内查看,见温亭晚依旧安枕于榻,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今晨刚起,便见整个鸾和宫一派喜气,不时有宫人与她耳语,感慨太子妃这苦日子终究是熬到头了。
若太子殿下真对她家主子生了几分情谊,习语自然是为她家主子高兴的。
外头人存着看热闹的心,笑太子妃爱得痴傻,只有她知道温亭晚这一年过得有多心酸。
「主子,我瞧着,太子殿下许是真对您上了心。」
温亭晚边洗漱边听习语讲着昨夜之事,眼尾上扬,明显心情极佳。
习语也跟着笑。
自大婚后,太子殿下头一回主动来鸾和殿,她家主子果真是极开心的。
温亭晚确实开心,却与太子无关。
她压根没想太子,甚至都懒得去探究太子昨夜反常的行为。
她满腔欢喜,都是因为不必请安的事。又有一段时日不必见着皇后那张耷拉着,十分不待见她的脸了!
温亭晚蓦地心情大好,用完早膳,命人在庭中摆上桌椅,悠哉地喝了一盏茶,正在修剪花木时,便听宫人通报说孙良娣来了。
「臣妾见过太子妃。」
温亭晚瞧着孙蓉那张算不上熟悉的脸,道了声起。
孙蓉和张慧玉一样,皆是半年前皇后送进来的,说是为了绵延子嗣,充实东宫,可宫里的人都晓得,根本就是膈应太子妃来了。
皇后深知太子妃爱慕太子不得,还故意塞两个争宠的女人进来,就是要看太子妃焦头烂额。
再者,这两人又是皇后的人,就算得了宠,日后沈云霓入了东宫,于她不仅毫无威胁,还有可能是一份助益,左右吃亏的都是太子妃。
习语想起皇后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逼着温亭晚将人纳入东宫时的场景,瞧着孙蓉实在没好气。
何况这位孙良娣每回来,都没存着什么好心。
见温亭晚不搭理她,孙蓉面皮也厚,道了些场面话后,便兀自说起来了。
「娘娘可知,昨夜太子殿下去了御花园赏月?」
「哦?」温亭晚摆弄着眼前那株十八学士,心不在焉道,「东宫还有不知道这事的吗?」
孙蓉简直是明知故问,她既然知道太子去御花园的事,自然也知道那话是太子对着温亭晚说的。
「娘娘既然知道,为何不去,那可是绝佳的机会!」孙蓉一副无比惋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的关系有多好呢。
温亭晚听得有些不耐。
怎一个两个都问她为何不去,看来她从前是跟太子跟得太勤了些,以至于她懒散一两回倒成了什么奇事儿。
「本宫身子不适,便早早睡下了。」她淡淡道,「怎的,难不成孙良娣昨夜也去了?」
「娘娘说笑了。」孙蓉惶恐道,「臣妾不过一个小小的良娣,当有自知之明,怎可抢了娘娘的机会!」
她偷觑了温亭晚一眼,忽又一副大义凛然,愤愤不平的模样。
「然就是有人不自量力,昨夜竟然趁着娘娘不在,公然勾引太子殿下。」
这话的指向性太明显,温亭晚不动脑子便知说的是谁。
「有这事!」温亭晚顺着她的话,故作惊讶道,「何人如此大胆?」
「是张良媛!」
顿了顿,孙蓉继续情绪激昂地替她表达着不平。
「娘娘不知道,昨夜张良媛穿着单薄轻透的衣裙,对着太子殿下搔首弄姿,言行轻佻,实在不堪入眼,哪有一点后妃端庄贤良的模样,臣妾瞧张良娣就是想勾引太子,然后……侍寝。」
孙蓉见温亭晚拿着花剪的手顿了顿,心下早已跳动着得逞的欢悦。
「侍寝」二字直击太子妃的痛处,这也是太子妃不可退让的底线。
如今张慧玉与太子妃作对,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的确,侍寝一事对温亭晚来说始终是一根哽在喉间的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偶尔触碰,疼痛难忍。
丈夫始终不愿与妻子行夫妻之礼,还对妻子避之不及。这事若放在寻常人家尚且不可思议,更别说发生在天家,尤为荒唐。
这一年来,温亭晚不知承受了不少暗暗的非议与嘲讽。
然孙蓉不知道,那是从前,如今的温亭晚将这二字听在耳里,感受却不大,连她自己都有些莫名。
等了半晌,温亭晚风轻云淡地问:「张良媛昨夜侍寝了?」
孙蓉只当温亭晚强忍着难过。
「娘娘多虑了,太子殿下哪是会轻易被美色所诱之人,殿下勃然大怒,令张良媛在亭中站了三个时辰,冻了个够呛,听说最后是让太监半扛着回去的。」
她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抬眼一瞧,温亭晚旁若无人地剪着花枝,并没有同她一起嘲笑张慧玉的意思,遂尴尬地收起笑颜,忽又将话锋一转。
「何况……太子殿下昨日来了娘娘这里,又怎会召张良媛侍寝呢。」
温亭晚无声地勾了勾唇。
敢情还在这儿等着呢。
东宫说小不小,说大也大不到哪儿去,拢共三位妃嫔,这太子的动向必然时时被关注着。
这不,太子才来了一回,就有人迫不及待来探虚实了。
「太子殿下昨夜确实是有事来了本宫这里,但并未久留,至于太子殿下之后去了哪里,本宫便不得而知了。」
温亭晚倒不介意同她实话实说。
「张良媛的事,本宫自会处理。孙良娣还有什么要说的?」
孙蓉既给张慧玉上了眼药,又从温亭晚口中套得了想要的答案,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顺着这张「逐客令」,笑着福身退下了。
见人走远,习语忍不住道:「主子,您真要惩戒张良媛啊?」
孙良娣和张良媛的那些破事,她家主子不是向来视而不见的嘛。
「我为何要惩戒张良媛?」温亭晚得意地将打理好的十八学士摆给习语瞧,「张良媛经昨日那遭,想必风寒入体,病得不轻,待会儿你去库房寻些上好的药材,叫上太医,给张良媛瞧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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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拒绝侍寝 上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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