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次女的后路 卷一 第7章

  邰谙窈握着绥锦的手,轻声闷闷道:「我不怕。」
  她会活得比谁都好。
  她终于肯踏出浴桶,绥锦拿来帛巾替她擦净身体,然后将轻纱替她穿上,外间又套了一层鲛纱,被一条腰带束住,很轻薄,却遮住了叫人脸红的春光,唯独湿漉漉的青丝还残余了些许。
  邰谙窈踏出净室的一刻,外间响起了通报的声音。
  邰谙窈一惊,她蓦然睁圆了杏眸,捧着一缕青丝有点懵,不知该是出去迎驾,还是继续擦拭青丝。
  没给她纠结的机会,来人已经进了内殿,瞧见了她的模样。
  二重帘倏然落下,挡住了外间人的视线。
  邰谙窈却是轻而易举地和他撞上视线,容不得她再怔愣,邰谙窈立即弯折下腰:「嫔妾请皇上安。」
  话音落地,膝盖还没有彻底屈下去,就被人牢牢地扣住了手臂,被人结实地拉了起来,他视线落在她脖颈处停留了片刻,有点深暗,邰谙窈看不透,也羞于看透,她稍偏过脸,有点无措:「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外间听见这声问话的张德恭险些破功,人家后妃侍寝时,巴不得圣驾早点到,您倒好,居然问得出这番话。
  但殿内的气氛没有张德恭想得尴尬,时瑾初握住她的手臂,一直未松,让她落坐在铜镜前,格外自然地问她:「才沐浴过?」
  她穿着轻薄的鲛纱夏裙,掉着水滴的青丝沾湿了衣襟,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偏生他就是要再问一遍。
  邰谙窈拧了拧手帕,她想要转身仰头看他,却被按住,只好对着铜镜,在铜镜中和他对视,邰谙窈的呼吸都紧了些许,她颤着杏眸,声音也轻细,低低地「嗯」了一声。
  险些叫时瑾初听不见。
  时瑾初垂眸看她,忽然,勾手拿过她手中的帛巾,其余宫人早有眼力见地退了下去,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他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拭起青丝,一举一动不紧不慢,很生疏,却很细致。
  莫名地让人呼吸收紧,心跳声也渐渐地不受控制。
  两个那么陌生的人,才第二次见面,就这般亲昵的举动,邰谙窈浑身都有点紧绷,但她没有躲,她知晓,待会再亲密的举动也会有。
  如今,不过是刚刚开始。
  但她依旧控制不住地眼睫轻颤,她低声地唤:「皇上……」
  声音颤细,让人忍不住地怜惜,也忍不住地眼神晦暗。
  没人教过她,这个时候不要发出叫人怜惜的声音。
  她白皙的脖颈都渐渐地泛起一抹红,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勾人心神,时瑾初的指腹在她脖颈上轻轻擦过,某人的身体就不自觉紧绷一颤。
  擦拭青丝的锦帛终究是掉落在地。
  她一双洁白的手臂横陈在杏眸上时,意识被撞得有点涣散,杏眸被逼得皆是潮意,浪潮席卷全身,叫她浑身都在抖,只隐约记得有人声音暗哑,禁锢住她腰肢时,问她:「除了碧螺春,还喜欢什么?」
  昨夜间放肆,天际晓亮时,闻乐苑中还是静悄悄一片,宫人立在墙角垂头站着。
  殿内。
  时瑾初今日醒得格外晚了些,外间的天还未彻底亮起,睁眼看见头顶的床幔,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他稍偏头,就瞧见背对着他的女子,锦被只遮住大概春光,昨日胡闹了一通,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染上些许红痕,她生得着实好看,蝴蝶骨,顺着脊椎往下,腰窝处突兀凹陷下去,时瑾初看得眸底微暗。
  无一处不美,一点都无愧于他给她的封号。
  许久,他抬手扣住某人腰窝,她有点不舒服,梦中嘤咛了一声,半被迫半顺势地被搂入他怀中,浑身轻软得仿若没有骨头一般。
  床第间最叫人容易不清醒,时瑾初一时也难得生出惰怠。
  约是一刻钟的时间,外间传来些许声响,叫时瑾初醒神,他眸底恢复清明,没有犹豫地松了手,到底是残余了点良心,在觑见女子脸上未净的泪痕时,他没有吵醒女子,独自坐了起来。
  外间听见动静,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
  张德恭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待看见皇上已经坐了起来,但床榻内里的人依旧躺着时,他惊讶了一番,就很快意识到皇上的意思,越发放轻了动作,免得吵醒了某位还未醒的人。
  绥锦和秋鸣也是跟着进来伺候,瞧见这一幕时,也有点愕然。
  在秋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主子时,时瑾初仿若不经意地觑了她一眼,秋鸣立即收敛心思,恭敬地站在一旁。
  时瑾初临走前,垂眸往床榻看了一眼,淡淡吩咐:「让她好好休息。」
  秋鸣和绥锦立即服身应是。
  等圣驾离开,秋鸣才敢露出喜色,她低声对绥锦说:「皇上还是看重咱们主子的。」
  绥锦没说话,她只记得她匆匆一瞥间,瞧见姑娘脖颈间的红痕,还有姑娘从不是贪睡的人,平日中格外觉轻,但方才房间内进出人时也没吵醒姑娘,只怕是昨日累坏了,绥锦藏起心底的担忧。
  时辰还早,外间只虚虚有了一层亮光,久不到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秋鸣和绥锦退出殿外。
  绥锦刚入宫,许多事情都不懂,她想着皇上的吩咐,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那我们待会要叫醒主子么?」
  秋鸣也迟疑了一下:「叫吧,是否要去请安,还得看主子的想法。」
  这宫中惯是见风使舵的人,昨日闻乐苑侍寝,不到辰时,御膳房就亲自将膳食送来了,绥锦和秋鸣对视一眼,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经过这么一件细微的小事,绥锦心底已经隐约明白在这宫廷中,圣上的恩宠代表了什么。
  绥锦没有糊涂,干脆地辰时前叫醒了主子。
  邰谙窈醒来时,还有点懵,她稍有动作,整个人就是一僵,她很难形容,就仿佛浑身都被碾过一样,疼也是疼,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两条腿仿佛面条一样,提不起一点力气。
  叫她不得不回想起昨日夜间的荒唐。
  她咬唇坐起来,锦被顺着动作滑落,肌肤上的那点痕迹一一显露,绥锦看得心惊肉跳:「主子?!」
  邰谙窈被她瞧得有点赧,推了她一把:「别看了,快拿衣裳来。」
  尚衣局昨日送来宫装,倒也及时,她今日第一次去给皇后请安,自然是要穿着得体,她颇偏爱青黛色,今日宫装也挑了这个颜色,衬得她越发白,眉眼轻细,晕出些许道不尽的温柔来。
  宫装是高领的,于这个时候有点热,但邰谙窈惯来身体不好,倒也不觉得难熬,只不过绥锦心疼得要命,替她擦拭脂粉时,还在问:「主子疼不疼?」
  邰谙窈羞于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咬声说:「不疼。」
  其实还是疼的。
  但不是那些痕迹,而是某些羞于说出口的地方。
  邰谙窈打断绥锦的话,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早膳送来了么?」
  绥锦下意识地回答:「送来了。」
  等话落,绥锦立即意识主子是在转移话题,但她没再旧事重提,而是顺着主子就着早膳讨论起来。
  是她忘了,主子昨日初经此事,最是脸皮薄的时候。
  「瞧着其中有一道叫荷花酥的糕点,颇有点新颖,主子待会可要尝尝看。」
  邰谙窈偷偷地松了口气,她忙不迭地点头。
  她正坐在铜镜前,绥锦替她梳妆,宫人给殿内透气,将楹窗开了半扇,邰谙窈忽然想起来什么,她朝楹窗外某个方向瞥了一眼,偏头问:「那边今日有什么动静么?」
  绥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猜到她指的是蒋宝林,摇了摇头:「没有风声。」
  邰谙窈轻轻地应了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很快,秋鸣掀开二重帘进来:「主子,早膳摆好了。」
  邰谙窈被秋鸣扶着出去,今日早膳颇为丰盛,除了绥锦说的荷花酥,便是小菜就有六道,邰谙窈挑着自己喜欢的尝了尝,其余的都赏给了底下的宫人。
  等早膳用罢,邰谙窈也没等到常乐轩有什么动静,她眉眼情绪淡了淡:「走吧,去坤宁宫请安。」
  秋鸣和绥锦对视了一眼,猜到主子在想什么,没敢说话。
  主子和蒋宝林同住在一宫,主子位份又比蒋宝林高,按理说,去给坤宁宫请安前,蒋宝林应当来等主子一起前往坤宁宫才对。
  但都到了现在,依旧不见蒋宝林的身影,可见蒋宝林的态度。
  主子毕竟不是合颐宫主位,蒋宝林执意不来,主子也拿蒋宝林没有办法。
  邰谙窈挑了秋鸣陪她一起去坤宁宫请安,对于蒋宝林,她没有很在意,但蒋宝林的做法,也叫她心底明白这宫中对她什么态度,邰谙窈垂下的杏眸闪过一抹情绪,很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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