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两日倒是听赵氏说起过,晏哥儿定亲的这位上不得台面,是个商户之女,「怕是同她姨母一样,以色侍人,勾人勾到榻上去了,否则小公爷怎急巴巴要官家赐婚?」
陆宵当时只是笑笑,真是妇人之见,那大房里哪个人不精明,单是用美色就能入国公府的门的?
不过今日所瞧,确实是天人之姿,他那侄儿正值年轻气盛,愿意下娶保不齐有几分这肤浅的缘由在里头,男人嘛,穿上衣裳都有一万八千像,脱去皮囊,不都惦记着人家胸脯前的黄金四两?
只是这新媳瞧着竟有些熟悉,不知在哪见过。
溪玉睨他还在往马车看,嗤笑一声,「三老爷可别瞧了,再怎么美也落不到您肚子里去。」
她一壁往垂花门内走,陆宵就一壁歪缠上来,「怎闻得几分酸味?晏哥儿院中总归就你一个丫头,凭你的美貌本事,日后还做不上姨奶奶的位置?」
这话倒是说得溪玉爱听,她拂去垂柳枝,俏眉一弯,「三老爷真爱说笑。」
这把陆宵看得骨头都酥了。
他本就是万花从中过,片片都沾身的主,攥着溪玉在大柳树后作乱,不过毕竟是陆时宴院中的人,他也不敢胡来,就是手上占占便宜,他也有几分心眼,和家中的丫头打闹逗趣无碍,但万万不可过火,省得麻烦。
握着她的心口揉捏了两下,惹得溪玉嗔恼,「三老爷可饶了我,您家那位太太我可惹不起。」
陆宵往她袖管里塞了几块碎银,笑得风流,「你不还有个赌鬼老爹要养?给你送银子来还堵不上你的嘴?」
溪玉被他说中心思,且陆宵长得俊俏又年轻,也有分寸,她也不再推诿,掂量了番,约摸是有三两,家用之后,倒还能再打个细镯子。
陆三老爷是个酒囊饭袋,只要说上几句软话,还能再骗出些银子来。
她把衫子往下扯扯,以方便他胡为,另一手去解他腰带上荷包。
陆宵倒是放任,图他的钱才好,反正这钱也不是他挣的,他倒不是天生是个纨绔,只是大哥尚武,二哥从文,名和利都被两位哥哥去博了,他就不能再往前了,这是老国公爷也就是他爹生前定下的暗规,家中不能人人都出息,否则唯恐功高盖主。
他从出生就是弃子。
陆宵闭眼狠咂了几口,脑中却想到了某日大雨,他从小秦淮河良宵一晚驾车回府,路过码头瞧见一男子被雨水淋透站在岸上,被满船人耻笑,再打眼一看,分明是位娇滴滴的美娇娥。
本想英雄救美,只是听船上妇人说是与男子私逃,这他便没了兴致,他这人最怕累赘。
他猛地抬头,那青女素娥分明就是方才所见的苏女!
这下有热闹瞧看了,陆宵计上心头,这么多年风光都让大房占尽了,总得出回丑,这事还得借赵氏的手去办,她不正好对苏姨娘恨得牙痒?
他拍了拍溪玉的娇靥,「小溪玉,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言未犹尽,就迫不及待折入内宅,唯溪玉在原地发恨,这是闹得哪出,她还没摸到荷包里的银子呢。
再把袖管子里的碎银一倒,更是怄得气不顺,糊涂的三老爷,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石头,全数装进她袖口里了。
她恼得直跺脚,可哑巴吃黄连,只能吞下这亏,咬牙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当上小公爷的姨奶奶,方能在这府里立足,不受欺负。
而她与陆宵鬼混胡抡的这一幕恰被陆时宴扫见,他微剪眼皮,忖度片刻,不露声色地离开了。
☆☆☆
次日一早,国公府就遣长史送来了聘礼,流水般抬入了院里。
「府亲翁如面,陆苏两姓联姻,一堂缔婚,公子与贵府千金欲结秦晋之好,谨预定于癸卯年十月初九为公子与贵府千金完婚之佳期。
为迎娶贵府千金略备:聘金白银五万六千两,八两重龙凤成对喜镯十八对,聘帛绡纱八十八匹,海参鲍鱼元贝耗豉等海味十八式,大雁一对,其余为香炮酒水、三牲米茶、聘饼贴盒等,统共八十八担。
些许雅礼望请笑纳,如有不足,诚邀愚亲家兄携贵府亲眷一行来商定。」
长史念完礼单,满院咋舌。
连苏父都微诧,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还首回见到如此迷人眼的彩礼,他忙把长史往里请坐吃茶,「国公爷太客气了,小女实属荣幸,能得贵府厚礼相待。」
「苏老爷谦虚,这是您老教导得当,昨日老太太一见到苏姑娘就喜欢不得了。」
长史笑笑,他未言明,苏父却懂了他话中意,此聘礼是陆家老太太授意的,昨日相会阿瑾给苏府长脸了,否则下娶一商户之女何至于以勋爵之聘相待。
这倒是令苏父安心不少,能得老太太青睐,阿瑾在陆家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而满满一院子的礼也是足足清点了三日才过数。
苏氏也听闻动静前来观赏,打趣道,「真是阔气嘞,还是我们小阿瑾厉害,端午一去,就笼住了老太太的心。」
「姑母逗笑。」苏之瑾只言是二哥选的礼好,并未将背后隐事详尽,反把话锋一转,「旁人都好,只是那三房的赵太太似瞧我不顺。」
「她嚜……」
苏氏轻蔑一笑,「倒不是冲你,应当是冲我来的。」
「姑母何以这么说?」
「她的亲姐就是靖安侯夫人。夫人与侯爷年少时也算是伉俪情深,只是夫人多年未有生育,而侯爷又步步高升,唯憾膝下无子,又受长辈催促,我便是在这时当,进的侯府。」
苏氏抿了口枣泥酥,目光悠长,「也是巧了,我进府没多久,侯夫人便有了喜。为便养胎,侯爷夜间便长宿在我这儿,在她孕八月时,我也怀上了。」
她拿帕揾揾嘴角的碎屑,「侯夫人便是在得知我有孕那天,早产血崩,虽保住性命,却恶露不断,也无法再怀,请了多少名医都还是老样子。
她埋怨侯爷为何当初那么急抬我进门,若是再等两个月,待她有孕,府中就不可能纳姨娘,那她就不会早产,侯爷却嫌她不懂事,夫妻嫌隙,侯夫人对我愈发怨恨,她妹妹自是同仇敌忾,对我、对苏府也没甚好脸色。」
苏之瑾心中唏嘘,难怪姑母让她图名图利,不要图人,年少夫妻未必是老来伴,意乱情迷只是女人错觉。
「世家重子嗣,你进了国公府,除却理事中馈,首要就是怀上孩子,有了孩子,便立了足,那赵氏也奈何不了你。」
苏之瑾也捻了一块枣糕来尝,又觉好笑,「这子嗣哪是我说有就有的,没准我与侯夫人一样多年怀不上。」
「呸呸呸……」苏氏轻啐,「说得甚丧气话。」
她从袖里掏出一册,稍有神秘,「这是我当年好不容易搜罗来的秘籍,你且无事时好好翻翻,前一至五卷为常,六-十卷为进阶,半年未有孕,再按十一至十五卷的来。」
只是此后一连两月,苏之瑾不是在同程氏学理账,就是又被逼得拾起女工插花,未有得闲。
待七月底的一场突至暴雨,把凡事耽搁,教习嬷嬷困家来不了,苏之瑾得空,方翻出姑母给的书册。
她对有无子嗣倒不在意,陆时宴爱抬几房姨娘也随他,她只想在国公府寻一安身立命之所,若是她早早怀上,倒也不用再敷衍他了。
只是怀孕前竟这般复杂?
前五卷以文字叙述,皆以男动,她倒省事,似是装睡就行,中五卷图文并茂,垫枕、跨坐,怎还要劳累起她来?
再翻至后五卷,行风愈发大胆,字也俭省了,似在无言指骂看书人愚钝,图绘得愈发细致。
苏之瑾略略探看两图,脸已臊红,忙把书丢至一旁的箱笼里,脑中却停不下来,原来这也并非固守在榻,桌案、窗下都可,甚连妆台……
她想到喜房里的那张红木髹漆妆台,高约三尺,正值她腰间,与书中所绘最佳位置完美契合,他也会在那对她胡为?
寒光凌乱,苏之瑾心惊得与窗外的大雨一同滂沱狂骤。
耳边却冷不丁传来一声敲音,「思春了?」
苏之瑾正想得出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转首,是苏骧从罩屏后头转进来。
养了两个月,他的伤势已好得差不离,一身雪衣单衫,清爽翩翩,只是面上又恢复嬉皮笑脸状,「日子过得清汤寡水,思想嬴荡点也没甚。」
「狗哥。」
苏之瑾斜乜了他一眼,「谁跟你一样。」
虽然她方才的心思不正统,但绝与思春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纯粹是被书册所绘震撼到了。
「狗哥?」苏骧挠挠眉心,「你别忘了还有一个大哥,你是把大哥一同骂进去了?那看来这封信……」
他就袖袋里掏出一竹斋信笺,苏之瑾眼眸忽亮,一把抢过,「大哥来信了?」
她迫不及待打开读之,「甚好甚好!大哥会在我成婚前夕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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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爷的休夫妻 上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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