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的休夫妻 上 第28章

  与世隔绝。
  只有唇齿间的甜润,似呼之欲出的酒酿,前调清甜,后劲炽烈。
  血液里不断翻涌的悸动,让他想要掠夺更多。
  可她胡乱拍打的手反成了阻碍,陆时宴觉碍事,腾出一只手抓握住她的腕子,她的两只小爪被紧紧蜷缩在他的大掌里,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动弹。
  那本让人安定的青栀冷香,在此刻,成了难以挣脱的铁链,把苏之瑾囚锁。
  她眼眶胀痛,心里泛起丝丝密密的不安来,似千万根针在她心腔上扎着,她的呼吸不畅,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掌心里。
  是痛楚让他清醒了几分。
  陆时宴离了她的脸,熠亮的黑眸紧紧盯视着她,似还轻笑了下。
  「疯子。」
  苏之瑾喘了口气,可呼吸还有些抖促,不甘示弱地牢牢回视,「陆时宴,你这个疯子。」
  羊角灯罩轻薄,烛火如琉璃般玲珑,映照着她的娇靥,洇着几分残卷的浓春雨色,吐息似在迎风吐艳。
  挠得他心里甜涩又痒。
  「认不认错?」
  陆时宴还是揪住她不放,眸色却是张狂许多,话语也硬,望着她嫣润的檀口,终是忍不住再次探身吻了上去。
  苏之瑾偏执拗头,避过他的唇,她的脑中混乱,有何错?认哪门子错?
  只是不想他的吻落在了颈侧的伤处,即便他比之前温柔许多,怕也是惹她更疼,小心晗舐。
  却不知这更是折磨,像是拿捏住了她的一缕命脉,苏之瑾无力反抗,躲不开,双肩发颤,勉力强撑自己冷静,「陆时宴,你到底要我认什么错?」
  「我不要姨奶奶,你也休想!」
  他的声色喑哑,「你也别想改嫁,我们的婚书官衙都有备档,你这辈子只能做我一人的夫人。」
  在他未说此话前,苏之瑾倒还未曾想过改嫁一事,若是要她孤身单人,一辈子伴他左右,她只觉可怖。
  那八百八十七间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青春年华,有过多少荒唐事。
  改嫁,或许是个不错主意。
  陆时宴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专心,愈发桀骜啮噬。
  苏之瑾心脏猛一颤,身子向后缩了缩。
  可他不让她退,另一掌在背后禁锢她,倚强凌弱。
  苏之瑾暗骂一声,心里已开始盘算,总归她也奉圣旨入了国公府,苏府便不算忤逆圣意,哪怕和离改嫁,苏府嗜不会受到惩罚的。
  不过要如何才能让陆时宴写休书呢?
  他们世家大族最重体面,刚娶正妻,就抬姨奶奶的话,确实不好听,也难怪他反对。
  瞧他目前不松口的模样,只怕是新媳和离改嫁招人耻笑,折损国公府名声。
  怎样才能在入府后,让他休了她?
  他在吻嗜,她在思离。
  马车倏尔停驻,苏府到了。
  「放我下车。」
  苏之瑾总算可以逃离桎梏,仰着孱弱的脖颈喘气,可他的唇齿间又多了几分霸道。
  苏之瑾轻嘶,从牙缝里挤出吐出两字,「疯狗!」
  这倒是让他畅快地笑了。
  陆时宴松开了她,撩帘,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她如一魅影越下马车,瞬而就奔失在苍茫夜色中。
  他靠着车壁长长吐了一口气,仰着脑袋,鼻尖都是她的淡淡梅香,他嗅闻了会,嘴角牵了牵。
  他是疯狗,她是软刀子,训他正好。
  陆时宴养息了几瞬,尔后踹了脚门框,「出城!」
  「都二更了,爷不回府休息会嚜?」石青赶马,劝阻,「处理公务也不差这一晚,而且押送山匪草寇这等常务,桑小官人能做好,何须爷亲自去?」
  「啰嗦。」
  陆时宴阖目,想起另一桩事来,他既答应要替她平委屈,那也得徐徐筹谋起来。睁开眼,对外吩咐道,「石青,这几日你寻个屋舍,不用太大,干净就好。」
  石青正想问爷要作何用,又听一言追来,「最好离烟雨巷不远。」
  石青猛得一惊,烟雨巷,那不是风月行院之地?
  他抿紧了唇,不再多话,潜心鞍马赴城外……
  ☆☆☆
  心头万事,日子流水,晴光一辄转就晃到了大婚前夕,十月初八。
  「这宫里老师傅们做的婚服就是不一样,瞧瞧这针线走法……我们民间裁缝谁有这本事。」
  程氏轻触着上缀的金线滚纹,赞叹不已,又搡了搡苏之瑾,埋怨起她来,「上回问你婚服如何,你竟然说跟狗啃一样,害我这两月都没怎么睡好觉,想这国公府是有多瞧不起咱……你这孩子,净会诓人。」
  这还真怨不得她。
  那日她匆匆回府,已是夜半,看院中游廊灯熄,唯转角留着一盏烛,以为家中人早已睡下。
  她便放轻步子,一手挡着唇,一手抚着颈,心中暗骂晦气,这明早吃饭,怕是要躲不过,定会被哥哥笑话,摸着这两边,还有点洇润,竟和……
  恰此时,程氏凑在耳边问,「阿瑾,喜服是否好看?」
  她便一不留意,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竟和狗啃似的。」
  待回神,被边上的母亲吓了一跳,忙低下了头,不让她瞧出端倪。
  好在夜色阒黑,看不分明,程氏只道她是黯自神伤,好话宽慰几句,也不再多言,让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幸而接连几日,她故意睡到日上三竿,程氏难免想她的确是被伤透了心,棍棒警告苏骧不要清扰,这才掩了过去,丝毫未被人察觉。
  只是有一回,莲杏儿为她绾发对镜时,瞧着奇怪,「姑娘,你这唇角到底是怎破的皮?甚何物搽蹭,能破成这样?」
  她只好讪笑装愣,「国公府的骨头,难啃。」
  「姑娘又贪吃了。不过那国公府也是,哪有大骨棒子待客的,不雅观还没多少肉,要我说啊,骨头就该熬汤……」
  所幸苏之瑾用一句话,就将莲杏儿引到了旁处,再也没被提起过。
  倒是今日,陆府送来了婚服珠冠,程氏倏尔想起了这事。
  苏之瑾美目流盼,「我也未见母亲没睡好觉啊,气色红润,满面春光,哪有失眠之相?」
  「这嘴倒是比掉进蜜罐还甜。」程氏被说得熨帖,又想到女儿明日便要出嫁,心中不舍,「世家高户规矩多,你又是个新嫁妇,除了回门,更是一时难相见了。」
  规矩的确是多,苏之瑾已早早领教了。
  程氏揾揾眼角,「这厢又觉还是嫁给平头老百姓好了,你瞧瞧对街王姨的女儿,嫁了个鱼铺的,隔三差五拎条黄花鱼回娘家。」
  母亲就是这样,想要女儿跃入龙门,又希望能常伴左右,自相矛盾,却又隐隐期盼,把大梦做。
  苏之瑾也跟着伤情,不知如何安慰,只听门外横出一声,「娘可拉倒罢。」
  苏骧挑开帘子,言笑晏晏:「那王姨一说今儿个天气不错,母亲就接茬,‘啊,嫁入国公府是得福气好’;右舍的秋娘夸了一句,您今日穿得真好看,母亲就在那美滋滋,‘是啊,阿瑾要做国公府的媳妇了,新娘可不是好看’?再有铺子掌柜一来交账,母亲便问,‘你们都知道我们阿瑾要入国公府了罢’?」
  他坐下瀹茶润喉,「母亲是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小妹要嫁进世家了,连对巷口的狗都要说上两句,我们阿瑾可出息……我才不信,你真舍得小妹嫁到褴褛百姓家呢。」
  周围铺绣面红席的、摆高台红烛的、房梁挂朱缎的仆妇们都忍不住颤着肩笑,连苏之瑾都被逗得眉眼含春。
  「就你这讨嫌的话多!」
  程氏拿着绢巾猛拍打他,嘴角却笑着,「外头的红灯笼都挂好了?房檐廊角的红绸花妆点了么?还有前院的那些喜字是要给迎亲的人瞧的,定定不能贴歪……」
  「我这几日连轴转的,脚打后脑勺,母亲大人体恤体恤,让我歇会喝口茶罢。」
  「二哥这几日着实辛苦。」
  苏之瑾伺候他奉茶,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倒真碾出浓浓依恋来,「待我嫁了,家中父母亲还得全托二哥照顾,二哥莫要太操劳才是。」
  苏骧浅啜一口,他向来不习惯把自己丢进悲情中,咧嘴漫不经意地笑了笑,「阿瑾这话伤感了,父母亲又不是瘸了残了……」
  话未犹尽,就遭程氏的一番毒打。
  苏骧嚷痛,目有哀怨,叫苦连连,「母亲下手也忒狠了,整日就拿我一人当苦工,若是大哥在……」
  「娘!」
  声如裂帛,在场的人都愣了下。
  程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左右望望瑾姐儿和骧哥儿,嘴唇喃喃,「方才是你们大哥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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