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的休夫妻 上 第34章

  姑母曾说过,男人都是贱根,哄着就妥协了。
  苏之瑾眼睫轻扇,眉眼弯弯装乖,娓娓劝导,「你先松手,从盖头里出去,这么多弟兄看着,哪怕今日是成亲,也有损你在军中威严,你说呢?」
  有商有量,十分体贴,陆时宴还从未瞧见过她这样乖巧的模样,像只温驯小猫,心间不免一漾,简直难以拒绝。
  他眉目顺从地说了声好,她可见的松了口气,红艳的唇瓣微翘,如浸染的红樱桃剔透,陆时宴微不可察地抬了下眉,猝不及防地贴近了她的唇。
  苏之瑾怔忪。
  热气陡然扑面,只余一寸,她的吐息彻底乱。
  「外面有人……有人……」苏之瑾咬牙压低声量,语无伦次,「你别……别乱来。」
  他的脸就悬在她的唇瓣边,她一说话,便能蹭到他的薄唇,与他散发的灼热气息不同的是,薄唇凉如水,像块盈润冷玉,触得苏之瑾一个激灵。
  他就是故意的!
  耍赖如他,明明应着好,却不干好事。
  苏之瑾心里暗骂,疯狗,软硬都不吃,自己不顾惜名声,还要把她拉下水。
  她慌张地紧闭双眼,更不敢开口再言,喉间屏凝,腰板僵直。
  下一瞬,就在苏之瑾以为他要吻下来时,他只是若有似无地轻磨着她的唇瓣,带着几丝缱绻,「承认吧,你分明是闻出我的味道才认出的。」
  话罢,他便从红盖头里出去了。
  苏之瑾愣了几息,好似从刀俎下逃脱的鱼,如获大赦,长喘了口气。
  全身松缓下来后,她才惊觉不对劲,屋里怎这般安静,恰耳边传来石青窗外呼喊,「爷,前头客人说您再不去,他们可要再进来闹了!」
  「来了。」
  声线有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苏之瑾立时揭了盖头,落日余晖破芭蕉叶漾入窗畔,静谧闲散,卧房内哪还有有旁人?
  她恨恨道,「陆时宴!你耍人!」
  闻言,那道清旷矜贵的背影,还是没能忍住,低头吭吭闷笑了两声,方出了门。
  太恶劣!
  苏之瑾愈发觉可恶,那两片唇还麻麻的,她往妆台的镜中看,口脂似被蹭了一点,昭示着他方才的顽劣作乱。
  她拿手轻触了触,想到他最后说的,承认吧……
  她心里抵赖,但也不可否认确实是在闻出那抹冷梅香后,才十分确定的。
  可他话中之意,倒像是她对他很是熟悉一般,怎这么不要脸?
  苏之瑾又恼得跺脚,应当在他进盖头来之时,先发制人问一嘴,她的帕子怎会在他的手上?看他如何回。
  都怪她当时方寸大乱,大脑空白,现下有种「被戏耍后没发挥好」的追悔莫及。
  在苏之瑾文思泉涌,一肚子厉害的话憋肚时,屋外台阶下的莲杏儿见小公爷踅出游廊,忙旋裙进来。
  递上茶水,道主子莫恼,「我还真探听了几分消息。」
  她方才出了院子,也不知折进了何处,就见五七妇人围簇在一齐嗑瓜子闲谈,这深宅大院的犄角疙瘩就是逸闻轶事的传声筒,而越是忙时,管事们光监管调度去了,哪有分睱管这些碎嘴婆子?反倒让这些人越容易钻空子。
  她听了一兜,心惊胆颤,正是议论小公爷院里的,待听到喜屋在闹洞房,莲杏儿便赶忙往虚无居跑,迎着乌泱泱的众人奔进喜屋,她只好忍着先咽下不表,现在人散了,已是急不可耐地满框往外倒:「这园里原本有个叫溪玉的一等丫鬟,原本是老太太身边服侍的。而这溪玉的娘本是小公爷的儿时奶妈,三年前因病去世,临了,放心不下唯一的女儿,让老太太择选个好人家,可这溪玉野心大,非得在她娘亲病床前说要来侍奉小公爷。
  可小公爷不喜女使近侍,但奶娘又见自家女儿执拗,最后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翻过去又呛起,老太太没法,只得应下了这桩事,说动小公爷,那奶娘才安心闭上眼。
  这溪玉也就成了虚无居里唯一的女使婢子。」
  莲杏儿一口气说了恁多话,脸白唇干,苏之瑾瀹了杯茶给她,「这溪玉我倒是见过两回,她的确是有当姨奶奶的心思。可今日却未瞧见她,也是怪道。」
  「主子怕是日后都见不到她嘞。」莲杏儿猛灌了一口蜜橘茶,「有婆子起夜,在今晨的后院角门看到她坐上马车走了,那车夫就是小公爷身边的随侍——石青。」
  苏之瑾一诧,这是被陆时宴送走的?
  她来,溪玉就不在了,颇有点掩耳盗铃之味,难道是因两月前的她那句——「太蠢,惹得我心烦」?
  但时间太过诡异了,好不送晚不送,偏偏是在大婚当日被送走。
  若真是因她的话,怎这两月都不行动?要赶在今日?
  苏之瑾微思,抓不住头绪,「探到发生何事了么?」
  莲杏儿摇摇头,「这虚无居没婆子妈妈,口风又紧,极少有往外传的闲话。」
  冗长的沉默,她捻了口芝麻酥,突然想起有个宽腰膘肥的婆子,莲杏儿忙道,「……那应当是个厨娘,她昨晚在灶房还同溪玉说了几句话嘞,她见溪玉备了几瓯下酒菜,随口问了一嘴,'小公爷今日好雅兴,在喜房先喝上了?'看溪玉有点魂不守舍,'哪能啊,在湖边的扶绿厅'。」
  「扶绿厅?」
  「是呢,听说这园里的扶绿厅很少被用。」
  「只他一人饮?」
  「未听闻,不过这尚不得知,我才听到一半就跑回来嘞。」
  苏之瑾蹙眉,陆时宴大婚前夕饮酒,可见对这场婚姻并不如意,许是也有诸多无奈。
  而溪玉昨晚还在伺候陆时宴,今日却被赶走,可想定是在昨晚的拂绿厅发生了何事。
  前院社鼓喧阗,锦绣繁华,乌金正落,天色尚不晚,估摸还得闹上一阵。
  反正闲着也是等,倒也无聊,苏之瑾略思,「杏儿,你去趟拂绿厅,看看能不能搜罗一些线索。」
  既然不常用,今日又是繁忙的大婚日,应当没人留意到那地,哪怕已遣人收拾了,想就隔了这么一晚,也是仓促,定会留点蛛丝马迹。
  莲杏儿得命,一个腾越就奔门而出。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卧房渐渐暗沉下来,苏之瑾点上灯,莲杏儿就回了,怀中揣着一织锦滚金游麟纹衣袍。
  应当是年轻男子所着,苏之瑾闻袖,和她寒梅手帕上的一致,「这是小公爷的衣服,在那厅里拾到的?」
  「是呢,而且……是在榻上。」莲杏儿面露窘迫,「主子,还有一物。」
  她犹豫了几息,「主子,你见后千万别动怒……」
  有何物能让她动怒?苏之瑾抬眼,示意她拿出来。
  莲杏儿咬咬牙,心一横,徐徐将衣裳打开,里面裹着一帕,染了点血。
  浅浅的一抹红。
  苏之瑾的瞳眸微震,眼眸被刺痛,「这也是在榻上发现的?」
  「是的主子。」莲杏儿也知她猜到了,诺诺应了,「是处子血……」
  苏之瑾的耳底似响彻雷鸣,陆时宴的衣裳,女子的处子血,都在绿扶厅的榻上,大婚前夕饮酒……
  这些种种串联在一起,让她很难不多想,昨夜,她的夫君在和别的女子颠鸾倒凤,行苟且交欢。
  纵是她再大度,能接受他有通房暖婢,能容他抬另置院子姨奶奶,可在婚典前晚,还寻欢作乐,会不会太不把她当回事了?
  更巧合的是,那帕子也是绣了梅。
  她兀然想起溪玉所说,「在爷的枕头下摸出条梅花帕子……」
  难不成这帕子主人是溪玉口中的陆时宴的心念之人?
  但不过一瞬,就被苏之瑾否决了。
  按照溪玉当时所言,那白月光应当是个府外的,不然她不会三番两次试探,是否是苏之瑾相送。
  而哪怕陆时宴再有手段,要把一个大活人在夜间从外头带进来,行完事又带出去,不被人发现察觉,难上加难。
  这府里到处都是阴戳戳的眼神目光。
  若是有外头的女子在大婚前夜留宿在国公府,怕早已炸开了锅。
  可今日那些碎嘴婆子并未提及,可见昨晚外院未有异动,府外未有人来。
  也就是说,这处子血并非是陆时宴的白月光的。
  且看绣帕质地是粗棉,苏之瑾细想,之前来国公府,见过这里的丫鬟婆子都是用这样的料子,再结合溪玉早间被送走,她不得不合理怀疑,这条帕子是溪玉的。
  至于为何会绣梅,想是丫鬟为了投主子喜好,才绣的。
  姑母在春日宴的时候就说过,陆时宴喜好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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