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补偿 31

  早上,艾略特感觉好多了——睡了一夜以后感觉的确大不一样。卡伦做的早点是熏成肉煎饼。两人讨论了艾略特的计划。
  “我回公寓去刮刮胡子,洗一个澡,换一身衣服,然后就开车去德特里克堡。”他说,“中午之前应该赶到那里了。”
  卡伦抿了一口橙汁。“行,不过一到德特里克堡就给我打电话。如果我不在,就是去拿样品了。我的那位搞病理研究的朋友今天在上班,她答应我今天设法抽出一点时间。记住,你无论如何要在录音电话上留一个口信,以便我知道你一路平安。”
  “我会的。”
  用完早餐以后,她把他送到车前。他转身向她道别。她的身体朝前倾斜,这时他能够感到她温暖的乳房刚好触到了他的胸膛。“要小心,艾略特,保重。”她叮咛道。
  270号公路上的交通情况不错。天气很热,艾略特的汽车空调需要重新灌氟利昂了。
  艾略特开车经过盖瑟斯堡的“技术走廊”,在弗雷德里克转向15号公路,然后驶上西第7大街,最后到达德特里克堡的正门。
  他把车停在一条僻静的街上,下车以后朝正门走去。他停下观察,一辆市内公共汽车和一长串小汽车径直开了进去,没有人拦住提问。他笑了笑,他本来以为这里的安全检查比克罗姆公司的还要严格。
  他回到车里,开车进了大门,顺着一条两车道的沥青路,经过几幢不高的建筑物——那些是住宅楼——和一些殖民地时期风格的红砖办公小楼。其中一幢挂着“指挥部”的牌子,旁边立着个画着基地示意图的标牌。USABRDL在东北区的道顿路上。
  他开车慢慢地穿过基地。大多数建筑都是新的,其中也夹杂着旧的40年代式样的办公用房——甚至还有一些二次大战时期修建的钢铁结构的“临时”建筑。他记得,迟到60年代还在华盛顿草地广场上见过同样的建筑。
  道顿路的路面狭窄。他把车停在一个低矮的米色建筑群前面,拿上随身携带的照相包,锁上车门,然后漫不经心地穿过街道。
  他的面前是几幢外观丑陋、没有窗户、整齐划一的长方形建筑。无数条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管道从它们的各个部位接出来,然后通到地下去。
  他沿着人行道到了一座庞大的红砖建筑物前。上面的标牌上写着:“美国陆军生物医学研究和发展实验室。①第568号楼”。
  
  ① 即U.S.Army Biomedical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Laboratory,其缩写形式是USAABRDL。
  
  “我到了。”艾略特低声说道。
  “将军,我接到正门打来的电话。”
  哈克正在研究时间表和后勤保障计划,听到报告以后抬起头来。“什么事?”
  “罗思刚刚开车进了基地。”
  哈克拍了一下桌子。“我早就料到他会来的!我早就料到那个杂种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冯·格拉克耸了耸肩膀。“我们昨天还无法确定他在克罗姆公司是否注意到那些发货标签,但是他不可能知道V-5的用途。”
  哈克哈哝道:“我们现在可以干掉他了。”
  冯·格拉克举起了一只手。“将军,没有那么容易。得把它搞得像是一起意外事故,否则我们将要面对调查。你看,他绝对不可能接近V-5——全部东西已经转移到第529号楼去了。让他嗅一嗅,然后滚回家去。”
  哈克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你找到那个女人没有?”他问道。
  冯·格拉克哼着说:“没有。她给西福德警署的姓名是假的——我们正在设法根据监视器的录像资料找到这个人。不过,她知道的情况不会比罗思多。”
  哈克咬了咬牙,没有反驳他的话。这是他自己的错——当初没有克制任对克兰德尔进行报复的冲动。当然,必须除掉克兰德尔,否则他会把事情全都捅出去。但是,使用V-5却是一个错误。哈克并非真的对此感到后悔——每次想到克兰德尔那个杂种临死的痛苦样子就使他全身舒畅。他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谁在第529号楼那边?”
  “盖奇在负责,另外还有赛克斯少校。”
  “所有的‘大眼睛’都装上船了吗?”
  “是的,先生。V-5一运到就立刻启航。”
  “告诉盖奇随时向我们通报情况。”
  艾略特觉得颈部后面的紧张感痛苦难忍,于是停下来四下观察。有一些士兵和几名文职人员在大楼之间的通道上走动。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看见报警系统的摄像机。
  重返一个陆军基地使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面对眼前的情景和声音,他几乎不知所措——这一切即使他觉得熟悉,又使他感到厌恶。
  他沿着道顿路继续朝前走,觉得自己相当引人注目。他肩上挎着一个维尼纶包,里边是一部35毫米的奥林帕斯牌照相机,还有一个乔希过去吃午餐用的旧保温盒。
  他在一条小街口向左转,来到第568号楼的侧面。大楼呈L形,后面还有几幢房子。他经过一幢宽大的三层楼钢筋水泥建筑,楼顶上矗立着各式各样的烟囱、管道、通风口、塔楼和天线。
  他穿过两座大楼之间的空地,嘴里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按照自己的判断,朝第568号楼的后部走去。随着脚步的移动,他下意识地警觉起来。他在一个军事基地内四处游荡,俨然一副《007》里詹姆士·邦德的模样,这究竟是在干什么?真的打算用一个军用保温瓶盒舀一点剧毒的神经毒剂?
  他决定返回自己的汽车。一定有更理智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突然,他听见大楼拐角处有人讲着话朝这边走来。他立刻环顾四周,看见一道细窄的钢梯伸向左侧的一幢二层小楼。小楼一侧的墙壁上标着“第529号楼”。他没有犹豫,随即开始往上攀登。
  他的手抓住冰凉的楼梯横档,爬到梯子顶端,上了金属制成的楼顶,随时担心被人发现。没有人看见他。他小心翼翼地往房顶中心移动,以免被下面的人看见。他身边有一个看来是通向房屋内部的活动门,另外还有三个用来帮助这幢没有窗户的建筑物采光的天窗。
  他爬到一扇天窗前,探头观察下面,一群鸽子受惊以后扑扑地飞向天空。下面是一间宽大的房间,里面竟然堆放着他在克罗姆公司见过的那种特制的罐子——那种装V-5的罐子!几辆叉车在罐子之间忙忙碌碌地穿行。
  他心想,看来他们改变了存放地点,但是不知道这是否与他的克罗姆公司之行有关。他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阵,发现那些叉车正在向外而不是向内搬运着罐子。
  他知道上天需要自己干什么,他必须下去。他顺着房顶爬到活动门边,估计它是从里边反锁着的。
  结果没有上锁。他向上一拉,锈迹斑斑的小门嘎吱一声开了,下面是一道灰色油漆已经斑驳脱落的钢梯。钢梯的上部光线昏暗,下端通到有灯光照明的楼梯平台上,距房顶有20英尺左右。
  艾略特开始顺着钢梯往下爬。置身于黑暗之中使他有一种恐怖感,他尽量加快动作,背在肩上的摄影包撞击着他的腰部。
  楼梯平台是用波纹钢板制成的,上面突着一根根粗铆钉,面积不到1平方米,刚够支撑楼梯。平台处于一盏弧光灯的照射之下,四周都是铁梁——那是下面库房的顶篷支架。
  由此可见,这个大楼本来准备修两层的,后来不知道是何原因没有加上第二层。一盏盏顶灯等距安装在钢梁上,各种各样的管道和电线像蛇一样从梁间穿过。下面的活动引起的回声在艾略特耳边环绕。
  他弯下腰,透过平台的空隙,观察着下面的情况。一道楼梯从平台通向地面,然后进入地下室。楼梯周围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装V-5的罐子。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近那些罐子——只是在下楼过程中可能被人发现。
  他得冒险去干,最好立刻动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梯,最后蜷着身子下到坚硬的水泥地上。
  “他不见了。”冯·格拉克报告说。
  “不见了!你他妈的是什么意思,不见了?”哈克从椅子里欠起身来。
  “我们的运气不好,将军。我们跟踪他一直到了两幢大楼之间的通道处,可是不巧有两个抄近道的士兵在那里冒了出来。他发现他们后肯定吓了一跳,然后就失踪了。”
  “那么,他一定在基地内的什么地方!”
  “我们正在搜查。”
  “上帝,”哈克说着又摇了摇头,“简直乱了套。去吧,一定要找到那个杂种!”
  艾略特屏住呼吸,以为会出现叫喊声。那将意味着他下来时被人看见了。可是一点响动也没有。他爬起来,然后顺着两排齐胸高的罐子向前移动。现在他可以弄一点V-5样品,然后溜出这个鬼地方。他猜想,在这种状态下的V-5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卡伦在克罗姆公司弄破了玻璃瓶,但是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他认为,它必须通过某种催化剂的作用才会产生致命的杀伤力。
  他准备打开一个罐盖,但手伸出去以后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
  他心里说,轻轻地,要非常轻。
  他是白痴,地地道道的白痴。
  罐口至少用钢丝和塑料密封了三层,那是长途运输的需要。
  他不可能按想象的那样,轻而易举地把军用保温盒伸进去。即使能找到一根橇棒,他也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把罐盖弄开。
  现在怎么办?就这样空手而归吗?
  这时,他听到了叉车的轰鸣声。为什么又要搬运V-5?为什么不直接从克罗姆公司运往目的地呢?
  他至少可以弄清罐子发往的目的地。他侧身穿过几个罐子以便全面观察室内的情况。
  罐子堆放处的另外一侧是一块空旷的场地,叉车正来回穿梭,把罐子运往那边的装卸平台。他看见那面有一间办公室,那里可能有罐子去向的装运记录。可是,他穿过场地时将会被人看见。
  幸亏还有别的办法。
  艾略特转身爬上楼梯,返回平台。顶篷支架的钢梁大约有半英尺宽,可以从上面走过去,不过他不会那样铤而走险。他估计自己可以骑在上面慢慢地挪过去。
  他没来得及仔细考虑,迅速下了平台,上了钢梁,开始往装卸平台那边运动。钢梁上面肮脏不堪,满是叉车排出的废气所形成的油污和灰尘。他可以听见自己的薄裤子与粗糙的钢梁表面相互摩擦的声音。他心里自我安慰道:没关系,反正我不喜欢这套衣服。
  他顺着一根根钢梁挪动,最后终于到了另外一侧。装卸平台旁边的办公室像大楼里的其他房间一样,也没有安装天花板,他靠近时可以听见下面的说话声。
  他一点一点地移动,小心翼翼地到了一面用灰色胶合板制成的隔墙与钢梁的交接处,然后探头观察办公室里面的动静。下面有两个人,都穿着制服。一个坐在椅子上,两条腿高高地翘在金属桌上,两只手放在脑后;另外一个身材高大,长着金发,佩戴着上校军衔。上校站在那里,身体斜靠在门口,两眼盯着装卸平台。
  坐着的那人也是一名军官,可是艾略特看不清楚他的军衔。艾略特靠近时听到他说“——上船?”。这里的音响效果非常好,清晰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他们明天中午都得启航。”上校说。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改变日程。”坐着的那人揉了揉鼻子。“原以为要把这东西运往派因布拉夫,以便把它装入‘大眼睛’——”
  “计划已经改变,没有装药剂的、‘大眼睛’直接被运送上船。我们今天把V-5装好,明天一早运走。”
  坐着的那人站立起来,艾略特看见了他佩戴的少校军衔。“我不明白,长官。谁将把V-5装入‘大眼睛’呢?”
  “买主。”
  少校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色。“他们不懂技术。”
  “可以学啊。”
  “学?他们也有飞机吗?”
  上校点了点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看来不会采用战斗机。他们有轻型轰炸机——两架退役的堪培拉式,一架海盗式,还有一架阿特拉斯黑斑羚式。他们只需稍稍改装一下就行了。而且,他们也不会将V-5全都用于装备炸弹,有一部分将被装入短程导弹——他们拥有一些以色列制造的导弹,可以改装使用。”
  “这么多变化,我不喜欢。你能肯定我们已经留下足够的V-5在国内使用吗?”
  上校回答说:“别担心,留得足够多了。那些南非白人使用以后,V-5将扩散开来——”
  “那玩意就会酿成大乱。”
  “对。我们只要稍助一臂之力就可以在美国也引起种族骚乱。”
  “那时就使用我们的V-5。”
  “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的话。”上校补充说,“来吧,我们去看看那些卡车。”
  少校走到门口,站在上校的身边。一辆叉车轰鸣着从门口经过,艾略特只得再往前移动以便听清他们的谈话。“——这东西即使在我们面前爆炸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上校咯咯地笑了起来。“只要你没有黑鬼的血统就没事的,赛克斯。”他抓住少校的胳膊,假装要进行检查。两人哈哈大笑,然后走向装卸平台。
  艾略特呆呆地坐在钢梁上冥思苦想,试图弄明白刚刚听到的对话。
  后来,他把自己知道的有关情况回忆了一遍,终于茅塞顿开。克兰德尔是黑人。弗里德曼的第一名病人——就是卡伦想要找的那位——也是黑人吗?艾略特估计是的。装V-5的瓶子在卡伦的手袋里破碎,可是没有伤着她。还有,巴亚尔曾经也提到过所谓的“种族”武器。
  结论显而易见,令人震惊。他顿时感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急忙用两只手紧紧地抓住钢梁。
  他过去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白人没有非常激烈地对抗南非新政府。他知道有的南非白人团体拥有准军事装备,但是这项计划却是要使用灭绝种族的炸弹,其设想简直令人发指!那将是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更使人不寒而栗的是他们所说的“国内使用”。
  艾略特搜索枯肠,想知道自己应该向谁报告。
  然而,有谁会相信他呢?这件事情简直像是天方夜谭。要是听别人讲,他也不会相信的。突然间,他有了一种强烈的紧迫感,甚至觉得惶恐不安,但是却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这一切的元凶是谁?他应该相信谁?谁拥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克里夫顿。他得向克里夫顿参议员报告。
  可是,他首先得掌握更多的情况。V-5将被装上开往南非的船只,那么,是从哪里启航呢?
  他必须查明这一点。
  他的处境实际上不利于了解情况。他环顾四周:在墙壁附近还有一个通向顶篷的楼梯,距他大约有20英尺远。他迅速溜过去,然后探头观察下面。那里有一些罐子,但愿可以用它们来作掩护。
  艾略特下了楼梯,一下瘫倒在罐子旁边,心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幸亏在他和空旷的场地之间至少还有三层罐子隔着。他先顺着罐子垒成的通道到了大楼的墙边,然后沿着墙根摸到装卸平台。
  他通过罐子之间的缝隙观察,看见大楼后面排着一串陆军的大卡车。叉车把罐子运到平台边沿,然后由一台小型起重机把它们装上卡车。
  他正盘算着自己是否钻进一辆卡车里面藏起来,这时看见了另外一边有两名士兵。他们正往罐子外面的塑料套子上贴什么东西,然后才让起重机把它们装上卡车。
  对了!罐子上面得有标记,以便海关人员检查,码头搬运工人识别。提货单上会填上别的品名,但却应该有装运港口的名称和承运货船的船名。
  艾略特爬过那些还没有做标记的罐子,来到了管理装卸的办公室,几乎就在几分钟以前他曾经呆过的那根钢梁下面。他看见那两名军官还在装卸平台处,两名士兵在他前面约10英尺的地方,从一个大纸盒里拿提货单。要是他能够抓一张看看,或者偷偷瞧上一眼——
  那两名士兵好像知道了他的心事,这时停了下来,穿过库房的水泥地面,向墙角的一台冷饮机走去。他们离开时,一辆叉车驶来,停车卸下罐子,然后掉头开走了。
  艾略特快步冲了过去,抓起硬纸盒里上面的那张发货单,然后急忙跑回到罐子后面的藏身之处。他那双饰有花边的鞋子摩擦着地面,发出了一阵响声。
  站在冷饮机旁边的一名士兵听到响动后转过头来,刚好看见了艾略特的背影。
  “嘿!谁?”那人的声音尖厉刺耳。
  艾略特心里连声诅咒,糟糕,糟糕,糟糕。他两膝着地,一边把发货单塞进上衣口袋,一边绕过罐子,爬向那架楼梯。
  他听见身后响起更多人的声音,于是站起来就跑。
  “他在那边!”有人高声叫喊道,距离比他预料的要近得多。他纵身跳过最后的几英尺距离,爬上了墙边的楼梯,像水手一样飞快地攀登着。快要到平台时,他听到下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高喊:“嘿!站住!”
  艾略特爬上了平台,抬头一看那些钢梁。他究竟爬上来干什么?应该朝装卸平台跑呀,现在却被困在这里了。除非——
  只有一个办法。他来不及仔细考虑,一跃跳上身边的一根钢梁就跑。
  他在上面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奔跑,简直如履平地。他实际上明白,自己稍有差错就会死于非命,但是内心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一个个物体从他眼前晃过,他的两只脚咚咚地敲击着钢梁,很快就到了那架主梯前面。他知道,上去就是房顶,而且已经嗅到了头上的新鲜空气了。这时,他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他们朝他开枪了。
  艾略特爬到梯子顶端,身体接触房顶时,发现自己的心脏居然仍在跳动。他掀开活动门,钢制通风管道反射过来的阳光几乎使他睁不开眼睛。他迅速爬出去上了房顶,转身猛地一下关上活动门。
  他没有时间让自己适应外面强烈的阳光,细眯着眼睛跑到外面的那架梯子边,顺势滑了下去,两脚几乎没有踩着中间的横档。他下到最后六档时直接跳了下去,随即听到附近传来开门声和叫喊声。但是,他已经跑到了大楼的侧面,赶在被人发现之前冲向了停车场。
  “哼,我们发现了他。”冯·格拉克手里握着电话报告说。
  “在哪里?”哈克问道。
  “529号楼。”
  哈克没有说话。
  冯·格拉克惶惶不安地说:“他朝停车处跑了,那些白痴向他开了枪。”
  哈克站起来。“事情越来越复杂!干掉他!”
  “我们不能,将军——还是那个道理。不过,应急计划已经准备就绪。不用担心,他再也无法捣乱了。”
  “希望如此,利昂。我是不会因为出现一个爱管闲事的犹太律师而放弃自己20多年的心血的。”
  艾略特知道不能开车出去:他们将会检查每一个离开基地的人。但是,他却别无它法。他现在仅有一个主意——如果在大门口被拦,就强行硬冲出去。
  还好,大门口没有设立路障。他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驶了出去,值班的宪兵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艾略特驶过洛斯蒙特街,上了军事路,然后把车停在路边上。他关掉发动机,把头靠在方向盘上,这时总算有了一个喘气的机会。这一切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提货单。上面所标罐子里的东西是“医药用品——疫苗”。
  装运港口是巴尔的摩,承运货船是在利比里亚注册的南方之星号。
  他抓起汽车电话,但随即又改变了主意:这样的谈话可不能让电话局的人听到。于是他发动汽车,来到附近的一家便利店。
  他给卡伦打了电话,回答他的是录音电话。他等到响过信号后,留下了口信:“卡伦,我是艾略特。我没事,刚刚离开德特里克堡,已经弄到……全部答案。尽快给我家里打电话。”
  接着,他拨通了克里夫顿参议员的私人专线。他心里祈祷,但愿有人。
  对方毫无反应。他气冲冲地摔下电话。他考虑了一阵以后,拨通了兰迪的号码。铃声只响了两次,对方就拿起了电话。
  “兰迪,我得和你谈谈,事情紧急。”
  “喂,你过得怎么样?”
  “听着,我发现了一件你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了解到克罗姆公司的情况,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你在说什么呀?”
  艾略特透过电话间的玻璃隔墙,看见一辆绿色军警车开了过来。
  “嗯——我现在无法给你解释。”那辆军警车慢慢地驶了过去。“你别离开——我回家以后再给你打。”
  “等一等——”
  艾略特挂上电话,漫不经心地回到自己车内,开车离开了便利店。驶过三个街区以后,他发现后面没有尾巴,心里不禁庆幸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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