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发现大门开着,就擅自走到宅院前面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长行榆树的下端、我在那里独自坐在宽阔的梯磴①台阶上,从这个梯橙走过去,就是通往市镇的大路。我看到我已离开宅院很远,心想我为什么不能现在就离开这里呢?但是就我眼睛所及的范围来说,我看到这一边的乡村空旷茫茫,于是就灰心泄气了。朱克斯太太告诉过我,她有拘押我的许可证,这也起了恫吓我的作用。不过在我尚未作出决定,或者说若已作出决定但仍未逃出追赶者的视野之前,我就看到男男女女一大群人显得非常慌张地向我奔跑过来。起初我感到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他们走近我时,才发现他们以为我企图逃走,所以大家都十分惊慌。打头的是那位可怕的科尔布兰德,他的长腿一步几乎可以跨两码远;第二个是一名马夫,就是抢劫可怜的威廉斯先生的强盗,是个不可救药的家伙!接着,我看到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在她后面是厨娘,最后一位是朱克斯太太,一摇一摆地尽快向我走来;我看到她边走边用恶言毒语大声指责我。科尔布兰德说,“啊,您把我们大家全都吓坏了!”
①梯磴:指牧场围堤上专门供人进出的建筑物。
我仍旧坐着,这样他们可以猜想我并没有逃走的意图、当朱克斯太太走到足以听得见她讲话的距离之内时,我看到她暴跳如雷,责怪我挖空心思捣鬼;她走到我跟前,这位野蛮凶恶的女人挥动可怕的拳头向我打过来,若不是科尔布兰德阻拦她,我相信她一定会把我打倒在地上了;科尔布兰德对她说,他看见我仍旧坐着,在向四周观望,丝毫不像有逃走的意向。但这些话并不能使她放心,她嘱咐两位女仆每人夹住我的一只胳膊,把我领回到宅第中,然后上了楼。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被锁在楼上,鞋子也被脱掉了;昨天夜里我被迫睡在她与南的中间。我明白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决心把这当作一个把柄来跟我为难。说实在的,由于她这样对待我,而且我担心还会受到更坏的对待,我对生活已经十分厌倦了。
刚才,她跟我待在一起,并把鞋子还给了我;她蛮横无礼地命令我,要我在三四点钟的时候,从我那个最近一直没有见过的行李袋里取出一套衣服穿上;因为她要接待丹福德夫人两个女儿的拜访,她们是特地前来看我的。于是她就把行李袋的钥匙给了我。但是我不息服从她;我对她说,我不想被当成物品拿出去展览,也不想见这两位小姐。她走开时说,如果我不穿,那对我就会更糟糕、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五点钟到了
并没有那两位年轻的女士!因此我想——不过停一下!我想我已听到她们的马车声了。我将走到窗前去。我已下定决心,不到楼下去见她们。哎呀,我的天哪!主人乘坐在他华丽的四轮轻便马车里,到这里来了!我该怎么办?我将躲藏到哪里去?我该怎么办?请为我祈祷吧!可是,唉!你们看不到这封信!
七点钟
虽然我不希望见到他,然而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害怕。毫无疑问,他们正在作出什么决定来与我为难作对。他留下来听她所有的情况汇报。我几乎无法再写下去;由于我不能做什么事,也不知道怎样放下笔。这几行字歪歪扭扭,是在我多么颤抖的情况下写出来的啊!为什么有罪的人能心安理得,而无辜的人反而这样胆战心惊呢?
星期六上午
现在我向你们叙述昨天夜间发生的事情,因为在这之前,我既没有精力也没有机会来写。
这位卑劣的女人把主人留住谈话,一直谈到七点半;他是在下午五点钟左右到这里来的。然后,当他上楼到我这里来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是说晚饭的事,吩咐他们给炖一只鸡,还弄点欧芹和黄油;然后他上楼来了。
他摆出一副严厉与傲慢的神态。“唔,刚愎自用的帕梅拉,忘恩负义的人!”他说,这就是他对我的第一个问候,“你干得很好,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和叫人生气的事情,是不是?”
我说不出话来,而是扑在地板上,遮着脸,因为极度悲伤与忧虑,仿佛随时都要死去了。“你完全可以把脸这着!”他说,“你完全可以感到不好意思见我,你这个卑劣、鲁莽的人!”我抽噎哭泣着,但却说不出话来。他让我躺着,又走到门口喊朱克斯太太来。“那里,”他说,“把那堕落天使拉起来!以前我以为她像光明天使一样纯洁,可现在我不能容忍她。这个小伪善者自己这样伏倒在地上,希望引起我的怜悯,也许还期待着由我本人把她从地板上扶起来呢。但是我碰也不会碰她;真的,我不会,”这个冷酷无情的人说,“让威廉斯这些家伙去上她的当,被她狡猾的奸计所欺骗吧!我现在识破她了;我非常明白,任何她逮得着的傻瓜,她都可以满足他的需要。”
我唉声叹气,仿佛心就将破裂一样!朱克斯太太把我上身扶起来,因为我浑身哆嗦,站不起来,只能跪在那里。“喂,帕梅拉姑娘,”她说,“学个乖,来认识一下您最好的朋友吧!忏悔您的行为,请求东家大人宽恕您的一切过错吧。”
我快要昏过去了,他却说,“请相信,她是个玩弄诡计的能手,只消一分钟她准会假装昏倒。”
听到这些话我心如刀割,但一时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抬眼仰望着上天!后来我只勉强地说了一句:“愿上帝宽恕您,先生!”
他显得怒气冲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时向我看一眼,好像想要说话,但却抑制着自己。最后他说,“当她把这第一幕戏演完之后,也许我还会再见见她,她应当很快明白她必须倚靠什么。”
于是他走出房间,我的内心则充满悲伤!“没错,”我说,“我是世人当中最邪恶的一个!”“唔,”那位粗野无礼的女人说,“倒还没有邪恶到那种地步;但我很高兴,您开始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了,只是一点也不像是谦恭的样子!喂,如果您答应今后更加听话,那我就会袒护您和为您求情。好啦,好啦,”这位女坏蛋又说,“明天早上可能就言归于好了。”“滚吧,讨厌的女人!”我说,“别让你那残酷无情与女人不应有的邪恶来增加我的痛苦吧。”
她把我推了一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我;我后来知道,她把经过情况胡编了一通,对主人说,我的态度坏极了,使人忍无可忍。
我躺在地板上,无力转动身子,直到时钟敲了九下,那个邪恶的女人又上楼来了。一妖精,”她说,“您应当下楼到主人那里去,那就是说,得劳驾您走一趟了。”“我觉得,”我说,“我站不起来了。”“要是这样,”她说,“我就派人请科尔布兰德先生来把您背下去。”
我骂她是个残酷的人。她夹着我的胳膊把我拽了起来,并坚持要我到楼下去。我没法抗拒,她把我一直拽到楼梯口。我下楼时一直哆嗦着,走到楼梯底时,她走到我前面,先进了客厅;我一走进去,一位代替约翰侍候主人的新仆人立刻离开了。顺便说一下,他又有了一位新的马车夫,由此看来,他好像也把贝德福德郡的罗宾解雇了。
“我原来设想,”我到楼下时,他说,“我来到这里,不会有朋友来拜访,你可以与我同桌用餐;但是我发现你不配受到这样体面的待遇,你也宁肯当我的奴仆,因此在我吃晚饭时,召唤你下楼来侍候我,这样我有些话可以同你谈谈,在你身上尽量少浪费时间。”
“先生,”我说,“您能允许我来侍候您,我感到很荣幸。”但我不得不站到他椅子后面去,以便扶着椅子站稳。“给我倒一杯勃良第葡萄酒,”他说。我在倒酒时手抖得很厉害,握不紧放杯子的托盘,因而溅出了几滴酒。于是朱克斯太太就替我倒了酒,并把杯子递给我,让我把它放在托盘上。我尽量好好地拿着它,在送酒时行了个深深的屈膝礼。他把酒拿过去,说,“站到我后面去,别让我看见。”
“朱克斯太太,”他说,“您告诉我,她依旧绷着脸,什么也不吃。”“是呀,”她说,“吃得很少,没法维持生命和灵魂的。”“您还说,她经常哭泣。”“是的,先生,”她答道,“我想她是这样,不是为了这件事就是为了那件事。”“好呀,”他说,“这些年轻姑娘们可以靠眼泪来维持生命,她们还可以把固执的脾气当做肉和饮料来吃喝。我想我这辈子还没看见她像现在看上去这么好!不过我猜想她是靠爱情来生活的。那位可爱的威廉斯先生和她那卑劣的小小诡计加在一起,使她活下来了,而且还很健康,看来恶意、爱情与抗辩是女人们的天然食品。”
我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您说,就在昨天,她还打算再逃走一次?”“她自己不承认,”她说,“但从各种迹象来看,是你想逃走的样子。她当时确实把我弄得万分惊慌。先生来到这里,我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不管先生对她是什么打算,我希望您很快让她知道她的命运;因为请相信,您会发现,她就像鳝鱼一样滑溜。”
“先生,”我在主人脚边跪下,无意间紧紧抱住他的膝盖,说,“请可怜我,并听我向您说说这位邪恶的女人是怎样对待我的——”
他冷酷无情地打断了我的话,说,“她尽了她的职责,我感到很满意;这就是说,不论你说什么话来指责朱克斯太太,都毫无价值。多亏得她把你看管住了,你这小伪君子现在才能在我面前为你自己辩护,要不然你就跟那位牧师在一起了。邪恶的女孩子,”他又说,“我正要让这个男子生活幸福的时候,你却引诱他,让他毁掉了自己。”
我站起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吧!算了吧!我是在一个奇怪的法庭面前进行辩护。寓言里说,羊有一次也遇到过这样的法庭,那时狼控告他,却由鹰来审判!”
“朱克斯太太,”他说,“您就是狼,我就是肉;这个可怜、无辜的小羊羔在我们面前受审判。您不知道这个天真无邪的人是多么博学多才。当她有意显示自己那异想天开的贞洁时,她的记忆力就会来帮助她,引经据典,不惜牺牲别人的名声。”
“唔,”那位讨厌的人说,“跟她骂我的话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一回事。她骂我是耶洗别,是伦敦的妓女,等等。不过我对她骂我的这些臭名已经毫不在乎了,因为我看这是她的爱好,她都敢于把先生您称为鹰。”
“我并不是想把主人比做——”我正想说下去时,他却打断我说,“别唠叨了,女孩子!”“是呀,”她也说,“毫无疑问,您这样说是不合适的。”
“唔,”我说,“既然我不应该说,那我就闭上嘴巴,默不做声;不过有一位公正的审判官①,他了解所有心的秘密!我将向他申诉!”
①指上帝。
“瞧!”他说,“这个温顺、善良的人儿正祈祷上天用火来烧我们呢!请相信,她会用基督徒那种逆来顺受的精神,一个心眼地进行诅咒!喂,莽撞无礼的人,再给我一杯。”
我把酒倒出,尽量好好地递给他;但我依然眼含泪水哭着,于是他就说,“我想你的眼泪要滴到我的酒里了!”
吃完晚饭后他起身看着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眼光中露出一副嘲弄的神气),说:“你真幸运,你那富于表情的眼睛可以随意充满泪水,但却丝毫也不失去光泽!我猜想,别人对你说过,你流泪时是最美的!您可曾看见过比这更迷人的人吗?”他对她说(她这段时间里一直站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我降低自己的身份,这样客气地对待她,这有什么好奇怪呢?看,”他一只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把我转过身来,“什么样的身段!什么样的脖子!什么样的手!那张迷人的脸是多么新鲜红润!但她那颗幼小的心却是多么善于策划,多么诡计多端,谁能说得出里面藏着哪些花招与巧计呢!那位可怜的牧师昏头昏脑地迷恋着她,这毫不奇怪!我责备他不像责备她那么重,因为谁能料想到在这样年轻的女巫师心里会有那么多的鬼点子呢?”
我站到房间较远的那一边,把脸靠在护壁板上;我虽然尽量抑制着自己,但还是不住地哭泣着,仿佛心就要破裂似的。“朱克斯太太,”主人显出漫不经心的神态,说,“您对我说到信件装错的事,我感到很惊讶!但我不怕任何人读我写的东西。我不进行秘密通信,不会把我所知道的秘密向外泄露出去,更无需收买别人违背他们的职责和良心,来替我传递什么信件。”
“到这里来,粗野无礼的女孩子,”他接着说,“你和我有很长的一笔账目要算。我命令你,你为什么不来?”“真不像话!帕梅拉姑娘,”她说,“怎么?东家大人命令您到他那里去,您怎么连动也不动一下?东家大人仁慈厚道,谁知道他会不会宽恕你呢?”
他走到我跟前(因为我没有气力走动),用胳膊搂着我的脖子,想要吻我;我拼命挣扎。“别当傻瓜了,帕梅拉,”他说,然后摆出宽宏大度的神态放开了我,“唔,朱克斯太太,如果不是想到这个可恶的牧师,那我打心眼里相信,这个女孩子尽管策划阴谋,但我还是可以宽恕她,把她抱到我的怀中,因为我就有这个重大的弱点。”
“啊,先生,”这位谄媚者说,“您真是太善良,太宽大了!不过,”这位淫荡的女坏蛋又说,“我希望先生您能行个好,再宽恕她一下,把她带到您本人那里去。如果您这样做了,那么明天早上您肯定就会使她对自己的责任有更好的了解了。”
女性当中能有什么事情像这样卑劣的呢?我忍不住了,但是悲伤与愤怒使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只能对着天主结结巴巴地发出一声尖叫,请他来保护我的贞洁;但是贞洁这个词却成了他们嘲笑的话题了。
“宽恕她?”他说,然后踌躇了一下,仿佛在考虑,他究竟是否能宽恕我,“不,我现在还不能宽恕她。她给我的心情造成很大的纷乱不安,她在外面、在家里都大大地损害了我的声誉,她在另一个宅第中收买了我所有的仆人,她蔑视我对她屈尊俯就,并想方设法,要跟那位忘恩负义的牧师私奔。我确实不应当宽恕她。”
然而,他尽管装出这种十分讨厌的怪相,但却用胳膊搂着我的脖子,十分粗暴地吻了我,于是我就拼命挣扎着说,“先生,我宁肯死去,也不会屈服于这种对待!”“请考虑一下,帕梅拉,”他用威胁的语气说,“请考虑一下你是在什么地方;别干蠢事了。如果你要干蠢事,那么更可怕的命运在等待着你,那是你无法想象的。请把她带到楼上去吧,朱克斯太太,我将给她送去几行字让她考虑;然后,帕梅拉,请在早上给我答复。你必须在那时之前作出决定。如果你要妨碍自己的前程,那么,在那之后,你的命运就不可挽回了。”我被这样打发走之后,急忙走上楼来;当期待着他会给我捎来什么文字时,我沉溺于悲伤之中。不过我感到欣慰,这一夜总算暂免那可怕的痛苦了。
然而他并没有给我捎来什么文字。十二点钟左右,朱克斯太太和南跟前一天夜里一样,上楼来与我同床睡觉。我本想穿上一些衣服睡觉,这一点她们,特别是朱克斯太太嘟嘟囔囔地极为反对;说实在的,如果她允许,我本想整夜坐着不睡;我也可以做到那一点,因为那一夜,唯恐这个女人会让主人进来,所以我只休息了很少的时间。她除了称赞他、责怪我之外,没有说别的话;而我尽量少回答她。
今天主人和那位爱管闲事的西蒙·丹福德爵士一起吃午饭,爵士的家庭送信来欢迎主人到乡间去;好像是这位年老的准男爵想要见我。因此我猜想,主人会派人来要我去像参孙①一样供他戏耍取乐。我现在在这里,必须忍受这一切!
①参孙:《圣经》、《士师记》中说,参孙是以色列力大无比的勇士,曾把敌国腓力斯的许多人杀死,后来腓力斯人勾结参孙的情妇,把他逮住,剜了眼睛,关进监狱。有一次腓力斯人的首领大摆宴席,并把参孙提出戏要取乐。参孙破衣烂衫,脚步蹒跚地被戏耍。后来他摇断两根顶梁石柱,使大厅坍塌,与在场所有的人同归于尽。
星期六中午,十二点钟
刚才朱克斯太太把主人的建议捎到楼上来给我。亲爱的父母亲,他们是想要我成为一个卑劣的情妇。所谓高尚体面的打算已昭然若揭!他们知道,在正当的途径许可之下,我最渴望的事就是改善你们的生活福利;因此你们将会看到,这些建议是如何来迎合我这一愿望的。我已经作出了答复,我相信你们会赞成我这样做。我担心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来设法糟蹋我。虽然我可怜的体力不足以自卫,但我在上帝的眼中是无罪的,我将把我所受到的一切无理对待,请求上帝来为我进行报复。
现把我的答复按照他建议的条款逐一对照写出;虽然我害怕会发生最坏的结果,但仍希望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万一我回到你们跟前时已被蹂躏、糟蹋了,那么恳切希望你们,务必怜悯你们可怜的帕梅拉,并勉励她在有限的余生中抬起头来正视你们尊严高尚的脸膛。我相信,我虽蒙受耻辱,但仍要长期活下去。如果我被糟蹋的原因,主要不是由于我的不幸,而是由于我自己的过失,那么,我将不请求你们怜悯和宽恕我。
他的建议
以下条款建议您认真考虑,并给我书面答复。只是你要记住,我是不能被轻率对待的;还有,你所作的答复将绝对地决定你的命运;对你将不再进行劝告,也不会再为你操心费神。
一、如果你能使我确信,那位可怜的威廉斯先生向你求婚时没有得到你的鼓励,你没有偏爱他,而不是不偏爱我;那么,我向你提出以下建议,并将严格遵照执行。
二、我将直接送给你五百基尼,你可以随意处置这笔钱;我将把它交到你所指定的任何人手中。在你肯定地占有它并对此感到满意之前,我不指望从你那里得到任何恩惠。
三、我将把我最近在肯特郡购置的一个庄园直接转让给你;这个庄园扣除一切开支之后,每年的净收入为二百五十英镑。它将作为全部财产永久转让给你和你的子孙。你的父亲将受托为你和你的子孙立即占有它。如果这个庄园全年的净收入在某些年份不到二百五十英镑,则我将把不足的数额补齐;除此之外,由于你父亲经营管理这个庄园,我每年将再给他五十英镑,以便维持他和你母亲的生活。
四、另外,我还将把我的恩惠扩展到你认为值得接受我恩惠的你的其他任何亲戚。
五、我将吩咐给你送去华美款式的衣服,你可以选择四套,这样你穿起来就可以显得光彩体面,仿佛你就是我的妻子一样。我还将给你两个钻石戒指、一副耳环、一颗独粒的宝石、一个钻石项圈和衣服鞋子上的扣形装饰品;这些东西都是我买来打算送给汤姆林斯小姐的(如果婚约生效,她与我将在最近结婚)。根据你的感情与良好行为,我如认为有必要,还将授予你其他的恩惠。
六、现在,帕梅拉,你将会看到,一个早已受到我控制的人,我对她的自愿给予了多么高的评价。如果她不接受这些建议,那么她应当看到,正像我已经做的,我煞费苦心、冒着声誉危险,是决心要不顾一切来满足我对你的情欲的。你有必要考虑一下,依从这些对你如此有利、对你父母和其他亲友如此有利的条件,是不是比无条件地或不接受等价物就成为我的人更好?
七、你将成为我个人和我财产的女主人,就好像已举行过那荒唐可笑的仪式一样。我所有的仆人都是你的仆人;你可以挑选其中任何一位来当你的贴身件女;如果你的行为使我有理由感到满意,那么经过十二个月的同居之后,我说不定会跟你结婚(不过我不能对此作出保证),因为如果跟过去许多月份中的情形一样,我对你的爱情与日俱增,那么,我就不可能拒绝答应你任何事情。
现在,帕梅拉,请好好考虑这些条款的前提。请考虑一下,你有能力使你本人和你所有的亲属幸福;但是过了今天,这些条款就将失效了,不可挽回地失效了。如果你固执己见,那么你就会看到让你害怕的事情,这对你本人没有丝毫益处。如果你向我表示你愿意依从(这一点你只需表示愿意见我就行),我将立即着手使这些建议的全部条款生效,让你看到它们的结果。我只想再说一句,如果你看重你自己,看重你的亲属或看重我的恩惠,那么让我尽快得到你感恩的回答吧;我将忘记所有过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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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梅拉 第四部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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