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库房是不用找了,吴得兴绝对不会把帐册藏在那里,柴房设有机关,说明在此之前,帐册确实是藏在那儿,只是面团晚了一步,吴得兴已经将帐册移转到別的地方,接下来就是考验她智慧的时候了。
如果是謮书,她不敢说,可能连一本论语都背不完。但若论寻找东西的功力,她可是一流,如果不在库房,也不在柴房,那肯定在书房,绝对不会有错!
海珍珠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吴得兴以小心谨慎著称,他并且非常自负,以为除了他以外,全天下的人都是笨蛋,就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
这大概是跟他家三代为官有关,吴家三代都是五品以上官员,而且都佔著肥缺。吴得兴的胃口尤其大,海珍珠甚至怀疑他想利用贪污攒下的银子,招兵买马夺取皇位。
但这当然只是她个人的猜测,不过他不把皇上当一回事,是全杭州百姓都知道的事,若能找到帐册把吴得兴一伙人扳倒,肯定是快事一件,光冲著这一点,海珍珠就决定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帐册,将吴得兴绳之以法。
海珍珠在脑中想了一下吴府的配置图,发现书房就位于西边第一个院落,书房的后面还有一间很大的藏书阁,如果吴得兴决定将帐册和藏书混在一起,那将是最大的恶梦,除非有足够时间,否则不可能在茫茫书海中找到帐册,而她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吴府,没空和那一堆书瞎耗。
考虑到隐密性,海珍珠下意识排除这个可能,吴得兴不会把帐册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那不是人人都能拿得到?要知道,想要那些帐册的可不只有他们,那些被吴得兴抓住尾巴的官员比他们还急。
那就是在书房。
海珍珠的直觉向来準确,这次她亦相信她的直觉,也不进藏书阁浪费时间,直接就转往书房寻找帐册。
一如她所料,吴得兴的书房上了锁,这是好兆头,一般来说没人会锁书房,除非里面放了重要东西。
海珍珠拿出她的万能锁匙,挑出其中一根插入锁孔里面转几下,锁便「喀嚓」一声打开。
她最爱听这声音,每次听每次兴奋。
海珍珠将锁匙从书房的门把拿开,然后小心推开门进到书房,再把门关上。
她点然桌上的油灯,拿起油灯把书房内照了一遍。
哇,这该死的吴得兴,还真会享受。
她不得不说吴得兴的书房真是大,里头摆了相当多好书,有些还是宋版,另外还有佛经和念珠。
海珍珠撇撇嘴,心想以吴得兴为人之阴险狠毒,就算把佛经唸过一万遍都没用,佛祖不会原谅他的,所以不必唸了,浪费时间。
她直接将油灯拿到其他书柜仔细找了几遍,就是不见帐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吴得兴并未将帐册藏在书房,而是別处。
就在海珍珠万分沮丧,準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古玩架上有样东西引起了她的视线。
她走过去,仔细观察黄铜打造的纸镇,十二生肖的纸镇一字排开,感觉上相当有气势,价格恐怕不菲。
海珍珠之所以对这些纸镇感兴趣,除了它们做工精细,极具观赏价值以外,最重要的是其中一尊「老虎」的纸镇,身体似乎特別亮,闪闪发光。
她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它的亮度和其他十一尊不同,其他十一尊也会发亮,但这只老处的身体多了一层油脂,换句话说,这只老虎经常有人摸,否则不可能有这种特別的亮度。
啊哈!终于给她找到了!
说不出有多兴奋,海珍珠将老虎用力往右边扳开,古玩架应声自己移到左边去,让出一条康庄大道。
海珍珠一点都不惊讶吴得兴的书房建有密室。拜托,她和住对门的李英豪都能挖地道互通了,小小一间密室算什么?距离都还没有他们一半远。
她拿着油灯,顺着走道走到密室口,不期然碰到第二道阻碍,小脸都垮下来。
又是锁,而且还是文字锁!
身为夜贼,最怕遇见文字锁,那不是几把锁匙就可以解决的难题,一般来说她只要碰到文字销就会打道回府,因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解文字。
但是今天不同,无论如何她都得解开这把锁,拿出帐册。
海珍珠下定决心和文字锁耗上了,吴得兴的这把文字锁,总共有四行,每一行有七个字,总共二十八个字,只要找到正确的排列组合,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开锁,搬走密室里的东西。
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这得有多少排列组合啊!要找到正确的排列组合,哪有这么容易。
海珍珠叹口气,从第一行的文字开始看起。
一页扁舟乘心去。
恶心!吴得兴都一把年纪了,还学人耍什么浪漫?应该把谈情说爱的机会留给年轻人才对。
好吧,再看看第二行。
欲讬春风还请你。
又是一个让人呕吐的句子,接下来呢?
迎请月娘知我意。
她真的快吐了,最后一句呢?
真的情怀永不灭。
她会吐死,呕!
同样都是卖弄文才,面团就高明很多,她顶多起鸡皮疙瘩,不像吴得兴把她弄得快吐。
这四行文字她没一个看得顺眼的,拆开来看不顺眼,合起来看更不顺眼,要她拿这二十八个字排列组合,她只想说一句话──去你娘的!
她毫不客气地排出四个字,洩恨兼骂吴得兴老不修。一般人设文字锁,都是富贵长命之类,只有他搞得这么文诌诌,到底哪个贼看得懂啊?很多小偷都不识字好不好?
她才刚转完最后一个字,只听见「喀嚓」一声,锁竟然开了,正确的排列组合就是「去你娘的」。
海珍珠愣愣地看着开启的锁,不敢相信,她胡乱也能给她转对。
……真的是去你娘的,这不是脏话吗?
她摇摇头,心想吴得兴的修养未免也太差了吧?要不然,就是认定不会有人排得出来,想想也没错,谁会料得到这四行字底下藏着什么玄机?表面上文字那么优美,又饱含情意,结果答案竟是去你娘的。
好吧!只能算她运气好,不然又能怎么解释?
海珍珠狗屎运亨通,连瞎搞都能搞出正确答案。而通过了文字锁的考验,接下来金库的锁对她只是小意思,她三两下就搞定。
她打开金库,里面摆满了金条,害她的手好痒,差点忘了找帐册。
帐册帐册……有了!
海珍珠看见一叠堆砌整齐的帐册,大约有十本,比她平时揹的银子要轻多了,她二话不说拿出黑色大包袱,将所有帐册都放进去,正想打结的时候,又瞥见几封看起来很像书信的东西,於是顺手把它们带走。
如果是恶心的情书,她也认了,只要別再拿来用在文字锁上,她已感激万分。
海珍珠连同那几封书信包好打结,将包袱揹在后面,然后起身把金库的锁重新锁上。退出密室后,又把文字锁掛回去,打乱文字排序重新上锁。接着,她把老虎纸镇往左扳,古玩架随之回到原位。
最后她把油灯吹熄摆回原位,走出书房,把书房的锁再锁回去,营造书房完全没被人动过的假象。
搞定!
这至少可以维持一阵子,到那个时候她已经把证据袗到钦差大人的手上──不对,现在就要交到他手上。
海珍珠顽皮地吐吐舌头,趁着天还没亮离开吴府,赶回海府再通过密道回到李府。
当她走进李英豪的房间,天刚亮,天空还灰濛濛,不过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一如胶著的案情,终于拨云见日。
李英豪还在睡觉,可见她的迷烟真的有效,难得她改良成功,再也派不上用场,真可惜。
她睡下背上的包袱,带着包袱走到床边坐下,伸手用力摇李英豪,一边喊:「面团,快起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李英豪起初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直到看见海珍珠坐在床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中了吴得兴设下的机关受伤,这会儿肩膀还隐隐作痛。
「天亮了吗?」他睡迷糊了。「我到底睡了多久──妳怎么那一身打扮?」李英豪总算发现到她著月光的装束,惊讶地看着海珍珠。
「在你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出去绕了一圈,带回来一些有趣的东西。」她兴奋地眨眨眼,笑着说道。
「妳又去犯案了。」他皱眉。「妳不是答应过我要金盆洗手──」
「你先看过我带回来的东西再骂我好不好?我都快被你烦死。」她噘嘴,总觉得他什么都好,就是爱管她。
李英豪叹口气,实在拿她没办法,伸手打开包袱,看见包袱里面的东西大吃一惊。
「这是……」
「帐册。」她甜甜说道。「你拿不到的东西,我拿到了,这就是地头蛇的厉害之处。」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以后看他还敢不敢唸她。
「珍珠!」李英豪太惊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几封信,我也一起拿回来了。」她翻出信件交给李英豪。「本来我还以为是悪心的情书,但是你瞧,这上头不是有七王爷的珠砂印吗?七王爷给吴得兴写信做什么?」
「七王爷?」
「嗯。」
李英豪愣了一下,连忙打开读信,读完信后大吃一惊。
「信里头写什么?」他怎么那个表情。
「这是谋逆!」李英豪无法置信地摇头。「七王爷联合吴得兴这批人,正準备造反!」
海珍珠闻言用手捂住嘴巴,不相信竟然这么凑巧。
「珍珠,妳立了大功。」不但找到吴得兴贪污的证据,揭发稅收短缺的真相,并且连七王爷準备造反的祕密都挖出来,真个是太厉害。
「啊,我立了大功?」海珍珠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作梦也想不到,她作贼还能作出功劳来。
「妳真是个福星。」李英豪点点头,用力抱住她。
谁说不是呢?別忘了她可是月光,连乱来都有好结果。
今儿个李府非常热闹,仆人忙里忙外,跑进跑出,搬东西的搬东西,清扫的清扫,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好,因为他们又得找新主子,换新工作。
「面团!」海珍珠像一道急惊风冲进李英豪的房间,他正在收拾书案上的笔墨,将它们一一放进木匣子里。
「珍珠,妳来了。」他跟她打招呼。「不好意思,乱糟糟一片,但搬家就是这样,妳別介意。」
他说得一派轻松,海珍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別介意,她明明就很介意!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要搬家的事?」虽然事情结束她又搬回海家,但她就住在隔壁呀,跟她说一声有这么难吗?
「案子结束后,我自然得回到京城任职,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李英豪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过去那段日子对他不具任何意义,让她好伤心。
「那你也该告诉我啊,我们不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吗?」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态度说变就变,完全没商量的余地。
「青梅竹马的朋友……这就是问题。」他苦笑。「妳知道皇上已经赐婚,把妳许配给我了吗?」
海珍珠万万没有料到皇上会将她许配给李英豪,她以为他象去她的罪,并赏赐给她绫罗绸锻和金银财宝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皇上还进一步关心她的婚事。
「我、我……」
「不必担心,我已经回绝皇上的好意,他不会下旨。」
难怪她没接到圣旨,原来是他从中作梗,亲手扼杀这桩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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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冤家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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