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跨步朝殿外而去,衣摆拂拂,打了个旋儿,人影就都消失不见了。
留下丽贵妃抱着一匣子珠子糊里糊涂的,摸不着头脑,但她倏然觉得,今日的瑾白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清,道不明。
陆清鸣还未出宫门就对身边侍卫下了两道命令,其一,带着他的令牌去找京都城门校尉,立即关闭城门,捉拿皇子府盗贼;其二,命人去临光别苑寻云岫云夫人。
小侍卫睁着大眼睛,一头雾水,「府里没丢东西呀?」
陆清鸣无语凝噎,忍住出手的冲动,谁叫如今的卫明朗还是个未经世故的少年郎,「我说丢了就丢了,快去传令把城门闭了!」
他肃穆威严,小侍卫神色跟着一紧,听令行事,连忙拿着令牌赶往京都四方城门口。
长润街上,侍卫一路高声嚷告:「快让开,躲避!」
陆清鸣向景明候府策马狂奔,扬起的尘灰飘散四处,呛得长润街沿街百姓喷嚏不止。
「哎哟,今日这是怎么了,又是拍花子,又是当街纵马的?」
「嘘,都是贵人办事,得罪不起的。」
不一会,有人就看见要出城省亲的人又折回家来,免不得凑上去打听找热闹,「诶,三婶,你咋回来了?」
妇人抱着孩子,忿忿朝乡邻道来:「别说了,在西城门口,我家老三都出去了,我就弯腰捡个东西,却突逢搜查什么嫌犯,城门被关闭,只许进不许出。」
叫三婶的妇人觉得今日倒霉得很,她家汉子都出去了,那些侍卫还非得拦着她不让出,要不是备好的点心不经放,她定把老三叫回来,下次再去。
「那三哥呢?」
「他先去他二哥家,等城门开后我再和娃去。」众人听完没找到啥乐子,呵呵笑着,嘴上随意安慰几句便散去。
陆清鸣策马扬鞭,一路疾驰,赶到景明候府时,不等马儿站稳就跃马而下,直接略过迎上来的侯府管家,疾步朝府内奔去。
从皇宫到长润街,再到脚下的景明候府,陆清鸣确切肯定,他回来了,在他去青山寺祭拜了程行彧的当夜,他重生回到三十年前,他还是七皇子的时候。
乾堎三十九年夏,贺州有商贩售私盐,且与京都里的人密切相关,矛头指向了三皇子陆清嘉。他和表弟程行彧暗中调查,发现此事牵连甚广,不仅事关贺州私盐,还有雍州铁矿案也牵扯其中,更牵涉庆安长公主、兵部尚书、景明候等众人。
乾堎三十九年秋,程行彧扮商人南下贺州行商,结识当地商贾徐玉砜,获知贺州琼华宴及琼华册的秘密。
乾堎三十九年冬,程行彧携云岫回京,入住临光别苑。
乾堎四十年秋,程行彧再探贺州,但遇徐家陪嫁万金,意与程行彧结秦晋之好,程行彧拒之。同年冬,贺州徐家进京,拜访其叔父徐太傅,探得程行彧身份,以琼华册为嫁资,再商婚事。
琼华册不仅有盐商名单,更有雍州铁矿交易详细,若得了琼华册还能顺藤摸瓜查出程行彧生母死因。
陆清鸣曾想通过其他方式获取琼华册,但皆行不通,徐家的态度很明确,琼华册涉密众多,只有成为徐家姻亲,成为一条船上的人,外人才有机会得以窥见。
便是他陆清鸣娶徐家女也不成,因为徐沁芳中意程行彧,故此,程行彧妥协,他们商定好,只要拿到琼华册他便和离。
陆清鸣从没见过云岫,只知道这个被表弟藏在临光别苑的孤女,是程行彧此生认定的人。
他曾经以为孤女无依无靠,诸事都会以程行彧为重;他以为孤女会为了情爱妥协,安分守己地在临光别苑做一位外夫人;甚至,他以为,程行彧哄得住她。
万般想不到,乾堎四十一年,三月初七,会是程行彧坠入深渊的开始。
原来,自始至终,从来都不是程行彧掌控了云岫,反而,是她拿捏了程行彧。程行彧是生是死,是正常还是癫狂,全在于云岫在不在,爱不爱。
他今日踏进景明候府,便是要阻断这桩婚事,对他来说,琼华册与盐铁案远不及程行彧重要,况且,此生的他,还有什么秘密不晓。
厅堂内张灯结彩,尖锐的喜婆唱礼声吵得他耳根子发疼。有人发现他的到来躬身行礼,陆清鸣不问不顾,直冲厅堂。
程行彧正冷着一张脸和徐沁芳行拜堂礼,高堂上没有他的母亲,身边的也不是他的意中人,他像副傀儡似的,脸上没有一点当新郎官的喜色与快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二字还没有唱出口,就被陆清鸣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
「此婚事作罢!」
一时厅堂内噤声,一屋子的人更是不明所以地望向他,皆被他一身气势所惊。
陆清鸣身着天青色普通锦缎长袍,却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明明只是站在厅堂里,却透露着一种身居高位且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程行彧看着今日的兄长,神色微动,若说往日里的兄长,像一把藏于刀鞘中的利刃,那现在的兄长,仿佛像一把久经沙场的长枪,气贯长虹,苍郁却势不可挡。
程行彧不明白兄长来此的缘故,但今日侯府厅堂内有朝中官员、有徐太傅门下学子,他还是雾着眼朝陆清鸣那个方向行礼,「七殿下。」
明景候也起身招呼陆清鸣入座,却被人无情地一把拂开,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一声七殿下,险些令陆清鸣潸然泪下,他的表弟还健在,活生生的就在眼前,他还没有酗酒,没有自暴自弃,没有郁结而终,陆清鸣来不及过多解释,「晏之,不要成婚。」
短短几个字,明明不是道歉,却又仿佛道尽无穷的歉意与愧疚。
程行彧虚渺的眼神飘向陆清鸣,他实在没弄明白兄长的用意,琼华册还没到手,难道这婚真的不成了吗?
陆清鸣大步上前,拉住程行彧未执竹杖的空手,径自扔下众人,就要朝府外奔去。
他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七皇子,别人不敢阻拦,但今日是她徐沁芳大婚,只差最后一拜,怎能就此放手,「程世子,若你敢抛下我离去,那徐家就毁了那份嫁妆。」
程行彧跨出门槛的脚步顿住,但不及他转身,就听见身侧兄长森冷无情的肃杀之音,「既然如此,那便毁了。」
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真是胆大包天,他横眼看向默不吭声的徐太傅,意有所指:「今日婚事作罢,但祝徐小姐另寻佳婿,早,生,贵,子。」
原本还老气横秋十分淡定的徐太傅听到最后几个字时,手中茶碗没拿稳,「啪」的一声,碎在了地上,清茶淌了一地。
而头顶喜帕,身着喜服的徐沁芳,身子更是晃了晃,全靠有身旁的喜娘搀扶才没有倒下。
再不顾众人,陆清鸣和程行彧朝着府外奔走,明明只是一小段路,但他却有口难言,他该如何告诉表弟,他的云岫好似走了。
从厅堂到大门口,程行彧懵了又懵,兄长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陆清鸣把程行彧推上他的坐骑,「快回临光别苑。」
马鞭未扬,却听见另一道马蹄声,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洛羽。
「主子,夫人不见了。」
程行彧再懵,万不敢相信所闻之言,「你说,谁?不见了?」
洛羽垂头自责万分:「云夫人不见了。」
程行彧只觉得胸口骤疼,眼前一片发黑,他打起精神看向洛羽,只看得见他嘴唇蠕动却听不清声音,蓝天仿佛开始发黄,变了个色似的,摇摇欲坠。
陆清鸣看程行彧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起来,慌忙扶住他,在他身上穴位轻点几下,才令其脸色稍缓。
可即便如此,程行彧的脸色依然没有血色,连嘴唇都开始发青。
「晏之,听我说,我已命人关闭城门,云岫可能还在京城内。」
洛羽此时也赶紧出声附和:「殿下说的对,夫人还在城内的,说不定去哪家食肆去了。」
程行彧却摇头不信,是他有负云岫,自食其果,但他撑了一口气,他要回去,他要回去亲眼看看。
程行彧纵跃上马,扬起青玉竹杖,驭马而去,但那副模样陆清鸣实在放心不下,牵过洛羽的马匹,吩咐一声后,也紧随而去。
洛羽慌急得很,得令后他就奔窜于京都内,通知弟兄们继续挨家挨户寻人。
云岫猜到程行彧不会轻易放她离开,所以她早前一直和宁瑶在京城内逛走,虽然只是简单的吃喝玩乐,但每一次出行她都在观察记下,看街巷道路通阻与否,找城内人群密集处在哪儿,再评估哪道城门最宜过关。
城西商户小贩混杂,从聚兴楼穿过长润街就能混迹其中,延西大街出京都西城门,会是她出城最快、最近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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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娃好食光 上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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