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表妹 上 第17章

  周仲沉声道:「大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适可而止方为上策。」
  他所说,魏含璋未尝不知,但周仲疑惑的是,魏含璋明知而不为之。
  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魏含璋起身走到窗前,面无表情盯着那棵古槐树,看了半晌仿若自言自语般:「就这么算了?」
  周仲:「什么?」
  魏含璋转过头来,神色恢复如常:「照奏疏里说的去办吧。」
  「是,大人。」
  周仲退出房门,轻轻合拢时想起松磐忧心忡忡的脸,忍不住多嘴:「大人,姑娘纵然犯错,数日来教训也够了。」
  魏含璋笑,教训?谁教训过她?
  周仲又道:「从我认识大人以来,不管姑娘作何错事,最终主动说话的,不都是大人您吗?」
  魏含璋乜了眼,负在身后的手攥紧。
  周仲看见他的细微动作,此番他实在不知两人矛盾为何,但魏含璋昼夜劳顿,饮食不佳,处处都是心烦意乱的表现。偏嘴上不说,半句话都不提萧含玉,可见动真格的气了。
  但不管怎样,周仲觉得魏含璋都会原谅萧含玉,那是他庇护着长大的妹妹,不原谅还能怎样。
  因为下雨,天黑的比往常都早。
  松磐看了眼膳桌上的剩食,又看着魏含璋阴恻恻的臭脸,哎了声,将碗筷收拾下去。
  他腿脚连利,借口去小库房,转折又去了趟梧桐院。
  眉芜近身伺候,眉珍在小厨房烧热水。
  松磐蹲在旁边,眉珍把手往膝上一抱,埋怨道:「姑娘脾气也太拗了,不让她骑马偏要骑,淋了雨还不肯请大夫,如今可好,浑身滚烫发起高热,还是倔,不叫我们告诉夫人。」
  松磐惊呆:「起高热了?」
  眉珍嗯了声,往灶膛添火:「要不是方才我和眉芜瞧见,恐就撅倒在地了。」
  松磐小跑回去,添油加醋同魏含璋说了一遍。
  魏含璋头也没抬,仿若听不见。
  松磐着急,「大人,高热是要烧坏脑子的。」
  魏含璋扫了眼他的手,冷声道:「别压着我折子。」
  松磐低头挪开,魏含璋抽出折子照旧做批注,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大人!」
  「出去。」
  廖嬷嬷每日都要去正院回禀梧桐院的琐碎,待同顾氏一一说完,廖嬷嬷却犹豫了。
  萧含玉拦着不让说生病,她们也不想告诉夫人,毕竟今日之事追究起来,廖嬷嬷和眉珍是要挨训斥的。
  可万一出事,她们岂能担待的起?
  廖嬷嬷一咬牙,开口:「夫人,姑娘今日率性纵马,被雨淋了,眼下起高热,她不想叫夫人挂心,便叫我们都瞒着。老奴觉得此事不妥,故不敢欺瞒夫人,还请夫人拿主意,到底要不要请大夫去看。」
  顾氏当即厉色:「她年纪小,你们便也不懂事吗?!去请胡大夫,赶紧!」
  廖嬷嬷忙退出去,心里恼怒的不成,脚上片刻不敢耽误。
  夜雨微凉,屋子里只开了一扇窗。
  胡大夫看诊时,萧含玉浑身虚脱,但意识尚且清醒,垂落的眼睫逡巡四下,没看到魏含璋的身影。
  一阵失望,鼻子微酸,泪珠啪的掉下来。
  顾氏见她小脸苍白,唇却殷红如血,刚递过去手还未触碰额头,便觉一股热浪涌来。
  她蜷起手指,目光落到那浓黑的眼睫上,湿漉漉的沾着泪痕,衬的犹如破碎的娃娃般可怜。
  顾氏心疼,也心焦。
  这是她妹妹的女儿,是她嫡亲的外甥女,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乖巧懂事。她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也曾真心实意将她当成女儿一样养大,直到偶然得知她的血能救魏韵。
  一切都变了。
  再有两日便该割血,她病的这般厉害,如何是好。
  顾氏试探她额头的手收回去,随后俯身将她腮颊上濡湿的发丝一点点整理好,看了半晌,起身出门。
  胡久珍特意等在廊下,像是知道顾氏找他,连伞都没撑,背着药箱靠在廊柱上。
  「可耽搁阿韵那边的事?」
  胡久珍看了眼四下,低声回道:「热邪在肌,津液未损,我给她开些驱寒散邪的药便好。至于芍香院那边,还是按从前准备,不打紧。」
  听他这么讲,顾氏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吩咐廖嬷嬷通宵看顾,又叫眉珍和眉芜轮番守夜,这厢芍香院来人禀她,道魏韵不大舒坦,顾氏不得不撇下萧含玉,急匆匆去了那边。
  甫一踏进房门,便听到魏韵孱弱的哭声,再往里走,盛药的碗搁在桌上,竟是一口都没喝。
  「娘,我方才险些窒息,透不过气,感觉有人攥着我脖子想要掐死我。」
  魏韵扑进她怀里,小脸哭花。
  顾氏抚摸她脸蛋,心里跟针扎一样,她连连安慰,「娘在这儿,你不会有事。」
  魏韵拼命摇头,仰起脸来抽噎着说道:「我撑不过去了,我觉得我下一刻便会死,我很害怕。」
  瘦弱的双腕枯骨嶙峋,胸前露出的锁骨就像两道横亘在水面的朽木,她整个人都毫无生气,尤其倒在顾氏怀里,稍微挪动都觉得她骨头快要断掉。
  顾氏跟着掉泪,当年怀魏韵时,她与信阳侯的关系恶劣到极点,镇日争吵拌嘴,寻常小事亦能闹得天翻地覆,甚至临盆前动了胎气,信阳侯都在外头住着。
  顾氏始终觉得亏欠魏韵,便是如何溺爱都不为过。
  这么多年,魏韵的病就像将顾氏架在炉子上炙烤,翻来覆去的烤,是折磨,若有可能,她宁愿替女儿去死。
  「娘,我心口疼的厉害,头也疼。」
  顾氏难受,但她不糊涂,她知道此刻魏韵同她哭喊的目的,自己的女儿想什么,便是辗转委婉她也能猜到,何况魏韵并不聪明,三两句话便会暴露本性。
  她定是知道梧桐院萧含玉病了,害怕两日后无法顺利割血,所以先下手为强,既是试探,又是要挟。
  魏韵拿捏住顾氏见不得自己受疼的弱点,哭疼喊疼,为的便是让顾氏不择手段去替她要血,不失体面的让萧含玉主动开口,如此她还是萧含玉心爱的妹妹。
  她什么都不会做,她只要等着便好。
  顾氏拍拍她后背,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胡大夫说不碍事,两日后你就好了。」
  她没有点破,魏韵便佯装疼晕,在她肩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信阳侯府入夜后,静谧的如同四四方方端正的牢笼,连鸟雀都收敛了鸣叫。屋檐不断往下滴落雨水,院里漫开涟漪,幽暗的月躲在浓云后,风一吹,又是一片云,一阵雨。
  萧含玉这场病来势汹汹,然她素日身体好,且胡久珍医术高明,开的药极对病症,按照常理只要喝上一服,捂着被子发完汗,病会好转三分。
  但眉芜端来药,萧含玉却将药都倒进花盆里,一口都没喝。
  「别让廖嬷嬷和眉珍知道。」
  她嗓音虚飘,此刻热意涌到脸上,腮颊处像擦了一层胭脂,衬的小脸白皙若纸。
  眉芜不解,搀着她躺下,伏在床头说道:「姑娘不该糟蹋自己,奴婢不知你和郎君怎么了,可是就算郎君生气,他总会原谅姑娘的。」
  萧含玉阖眸,因高热眼前雾蒙蒙的,擦了几次还是不停淌热泪。
  眉芜湿了帕子,给她擦拭眉眼,她抓住眉芜的手,喃喃:「但凡有更好的法子,我也不想这样。」
  人生病时最脆弱,也最不设防,可她咬紧牙关,一句胡话都没说过。
  眉芜瞧了难受,低头任眼泪掉下来,又洗帕子,状若无事再度擦洗。
  魏含璋果然决绝,一日都未踏足梧桐院。
  眉芜端走那盆花,怕叫人看出端倪,便去倒了土,挖了点新的进去,随后去花房换了盆半开的贴梗海棠。
  这个时节海棠早已花败,只因顾氏喜爱,花房便特意将其挪到温度稍低的阁中,待此时升温,外头繁花落尽,再拿来给各院赏玩。
  眉芜松土时,将萧含玉推出帐外的药悄悄倒进去,刚倒完,眉珍推门。
  她手抖了下,强装镇定起身。
  「哎,可怎么是好。」眉珍便说边叹气,「我刚往芍香院经过,听见小小姐疼晕过去,早上吃的药也全都呕出来了。」
  她假模假样说着,余光却一个劲儿往榻上瞟,刻意压低的嗓音满是担忧,「胡大夫过去,急的没法子。可咱们姑娘也病着,夫人道,实在不行要给小小姐开助眠方子,让她睡过去,睡过去便不疼了。」
  萧含玉阖眸听她在那自顾自说话,三日来高热不退,她反应有些慢,总觉得虚一会儿,实一会儿,耳畔也出现嘈杂的嗡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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