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谁都知赵氏狠辣要面子,不管陆三老爷在外头有多少姘头,不许他在府里与小丫鬟厮混。若是有丫鬟勾搭,那小命就不保了。
去年的秀儿就是在枯井里发现的,听闻脸上被剜了十几刀。
「我错了小公爷,待明日少夫人进门,我定好好服侍她……」
她哭得颤颤,双肩孱弱轻晃,企图用自己仅有的美色惹他垂怜,让他心软。
可陆时宴却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她,「你还敢跟我提阿瑾?你知我明日大婚,还敢在前夕做出这等勾当?要点脸罢,溪玉。」
不留余地刻薄,他绕过她,懒散坐在椅上。
屈指扣扣椅柄,「既然你说到主仆,那好,我让你选。是要石青绑你走,还是你自个儿去赵太太那儿自首?」
「不,不要!」
溪玉膝行往前,一路碎屑扎进腿骨里,鲜血淋漓,她也顾不得,「我不想被送到赵太太那儿……求求您体恤我这回。」
她攀着桌角乞怜,「明日就是您大婚,少夫人还未进门就出这档事,传出去对您和少夫人名声都不好,小公爷,求求您饶了我。」
「你现在倒是有个一等丫鬟的样,能考虑起这园里名声了。」
陆时宴只觉可笑,与她磨缠都觉厌恶至极,直言,「不送你去赵太太那儿,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溪玉见他松口,自是忙不迭地应了,「小公爷说何事,我都能做到!」
「在烟雨巷,我给你备了个院子,请了个妈妈,你不是想做姨奶奶么?这下直接做主子了。」
那烟雨巷是烟花风月之地,良人哪有去那置办宅院的?溪玉顿觉不妙,「小公爷是要我去接客?」
「也算,也不算。」陆时宴指指罩屏,「只接我三叔,旁人的生意,你要做就做,我不干涉。」
溪玉心中一痛,但还是不解。
又听他续道,「你不是有个赌鬼老爹?」
「是……」她心里愈发恐惧,隐隐有了猜测,她回头望望,里头的陆三老爷呼声似雷鸣,毫不知被自己的侄儿算计上了。
「我要让他,染上赌。」陆时宴这才垂着眼睫,看了她一眼,「能做到么?」
眸光寒寂,溪玉心如死灰,今晚的环环相扣,怕是眼前这位年轻男人早已布好的圈套,她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这样的心思城府,怎斗得过?
眼下已无它法,她双手加额,扣响在地,「溪玉定不负小公爷所望。」
车轮辘辘,溪玉看自己生活十几年的府邸不断远去,眸色戚然,问石青,「那处院子,小公爷是何时要你寻的?」
石青想了想,「是少夫人来试婚服那天嚜。」
溪玉震骇,所有的纽带都在此刻被打通,原来不是今晚,是从两月前,陆时宴就已开始布局,等她入了。
而就因三房赵氏找茬,要少夫人婚前验贞,小公爷就要将整个三房赶尽杀绝。
毕竟,陆三老爷睡个丫鬟是小事,但染上赌瘾,老太太可不能坐视不管了。
她自嘲地笑了,大梦初醒,她怎会不自量力到想做陆时宴的姨奶奶?
耳边已传来喜庆的吹拉弹唱,满城都在被奏醒,渐渐笙鼓鼎沸,小公爷娶妻之繁盛,京城百年难见。
出了那个高门,溪玉倒没了牵绊与心魔,深宅大院的恩怨纠纷已与她无关,她突然很羡慕苏之瑾,想老太太说得还真对,的确是个有福之相。
只是少夫人对小公爷态度不咸不淡,怕是还未见到他的用心良苦,而小公爷又是个闷葫芦,做的比说的多,这两小冤家还有得磨咧。
溪玉洒脱一笑,跳下马车前,给石青奉上个红封,「帮我转交给小公爷,祝他和少夫人一双两好,白头偕老。」
☆☆☆
金丝服,红罗盖,数十里红妆相铺,从乌衣巷头赤到相尾,人人都涌在街上瞧盛景。
喜婆在门口高喊,「小公爷来了!小公爷来了!」
闻言,苏之瑾刚剥好的喜蛋,忙囫囵吞下,噎得眼泪直流,程氏在旁拍背,哭笑不得,「这急作甚?新郎官又不会跑。」
说得屋里女使喜笑连连。
「我是怕一堆人随他进来,看到新娘子在狼吞虎咽,多丢您和爹爹的面子。」
苏之瑾对镜,口脂搽去了一些,重印红唇。她才不怕他跑,若是他能自己跑了,倒不用她费心了。
莲杏儿给她戴上红宝石花蕊牡丹花冠,「姑爷哪有这快?何况二少爷还在门口拦着嘞,我听栖云居的芍儿说,二少爷昨晚挑灯看了一夜的书,就为今天迎姑爷。」
「何书?」
「叫甚来着……名字还怪长……说是从街边小商贩那花了重金买的。」
莲杏儿插蔷薇簪的手一顿,苦思冥想番,方双目瞪圆,「想起来了,叫'拦新郎官的三百招式,看我拿不下你'。」
逗得苏之瑾喜笑盈腮,眉梢含春。
屋外似要放炮仗了,她听到大哥在高声,「新郎官快到门口了,可放了。」
她往院中看,外头的人也在把热闹瞧。
苏府庭内先放了个大花盒炮仗,高悬空际,地呼人震,声闻于外。
门口的花炮也紧接着跟响,噼里啪啦,看得人是眼花缭乱,众人在那烟火迷雾中将新郎官探窥:乌金双翅帽,鬓边簪罗花,绛色喜服加持,脚着青色滚金皂靴,一人一马,云间贵公子,玉骨秀横秋,端的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恍如谪仙人。
乖乖,怎是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
街上看官皆痴。
站在府门口迎亲的魁哥也纳罕,「未料陆小将军穿上喜袍竟如此风流俊朗……全然不素在军中呵斥严肃。」
虽陆时宴现今在京城当个五品千备,但上战杀敌的威武气势,让魁哥记忆犹新。每每提到,总是尊称一声陆小将军。
苏骧在旁搭话,「你这大高个儿还会有怕的人?」
「骧弟有所不知,我在军中头回哭,就是被陆小将军骂哭的……」
苏骧嗤笑他没出息,「瞧好了。」
新郎官骑马,从巷头徐徐而来。
苏骧站直,掸掸袖灰,眉骨一挑,「看我这个小舅子,怎么给他来个下马威!」
「小舅子,别来无恙。」
陆时宴下马,双手作揖,他虽是武将,却生得唇红齿白,若不是平日里眉宇冷寒,只着深衣,倒瞧不出还是个刚及冠的倜傥少年郎。
眼下风一拂袖,勾勒少年惊鸿,一袭绛红更衬他皎皎若玉树临风。
苏骧暗骂,真该死,果然那些丫鬟婢子说得对,花里胡哨、孔雀开屏的妹夫,竟真比他这个小舅子还俊俏。
这还了得?
他摩拳擦掌,「妹夫是个武官,接亲投壶这等必是小儿玩意,我也就不拿出来考你了,又闻妹夫文可拜相,那催妆诗也就不用你作了……」
说到此节,周围来道贺的人已是弯腰捧腹,笑声迭迭,魁哥在旁挡手低语,「骧弟,你到底是站哪边的?怎尽往陆小将军的优处说了?」
苏骧又暗骂一句,谁让昨晚那本书中的二百八十招都是废的,不是在传授射箭中靶等武游戏,就是在指导行花令等文游戏,说是前一百四十式用来对付文人足矣,后一百四十式妥妥拿下武莽。
此书编者定没瞧见过文武双全之人!
他清了清嗓子,命人拿了两笸箩,一笸箩里混装了绿豆和红豆,另一笸箩里空空如也,「妹夫,我出的题倒是不难,只需在一柱香的工夫里,把红绿二豆分开,做得到,我就放你过去了……」
他扬唇一笑,「不过不可使用涮沥篮,是不是很轻巧?」
周遭皆错愕,这么多混杂的红豆、绿豆,怕分到天黑都分不完,一柱香?痴人说梦。
只怕小公爷今日不仅要误了吉时,还要闹出笑话了。
街上聚众来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做不到的话,那今日的新娘子可就接不走喽……」
陆时宴勾勾唇角,「确是不难。但我怕阿瑾等着急了,小舅子,不若将时间改成一盏茶罢?」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一……一盏茶?还是不能使用涮沥篮的情况下,简直天方夜谭!
这真是风钻进鼓里——吹牛皮上天了。
「好好好!」苏骧抚掌大笑,「妹夫果然是英雄豪杰,毫不扭捏矫柔!苏某佩服!那就……」
他卷袖扼袍,敲击锣鼓,眼眉一挑,「开始吧。」
只见陆时宴站于门槛之上,转身肃容,衣袍猎猎,「众将士听令!眼下是到了陆某危急存亡之时,需得卿帮忙!前十名精兵需在一盏茶内,将红绿豆分开,后十名察看是否有错分遗漏。完成者,皆可获转正兵衔,且赏银二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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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爷的休夫妻 上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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